实在有点突然。
如果如实向苏澈坦白,这可是他的初吻,会不会遭到鄙视?
不对,确切的说,这已经不算初吻了,初吻早在几个月前的姑婆山上,就意外牺牲于苏澈之唇了。
刚才苏澈的那一通亲,虽然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根本想不起做任何反应,比如推开他,或者,回应他。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并不讨厌跟苏澈的这种亲密接触,甚至内心还有更多的隐隐的期待。
苏澈皱着眉把已经坨住的面吃完,看了看还神游在外的徐行,叹了口气,“这面你还吃么?”
徐行慢慢回过神,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刚才情急之下对徐行那一吻,苏澈此时有点后悔。
不应该那么冲动,就算是为了气父亲,也不该把徐行拉下水的。看他的状态,显然对那个吻还没释怀。
“咳,刚才是我故意的……希望你别放在心上。”苏澈轻声说。
徐行强行咽下面,笑着说:“我知道,你演戏给你爸看的嘛,没事。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一定全力以赴,奥斯卡都要欠我一座小金人呢。”
“恐怕奥斯卡给你发小金人之前,我已经获得N座了。”苏澈淡淡的说,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一碗面下肚,徐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这才回想起刚才苏澈与他父亲的对话里,提到了什么新欢,旧爱,什么还没醒……
新欢应该是指他,那旧爱呢?苏澈以前的男朋友?还没醒是什么意思?似乎还需要什么仪器之类?是生病了么?难道苏澈每个月消失就是去看他?因为生的病比较严重所以心情一直不好?
似乎挺符合常理……
徐行暗暗佩服自己的天才推理,同时心里又涌上一阵淡淡的失落。
苏澈原来曾经有或正在有男朋友啊……
春节过后,天气回暖,山水田园间到处洋溢早春的新鲜气息。
小县城的游客渐渐变多,客栈的生意在网络的带动下也慢慢好起来。
这天徐行打包上一份早饭,一大早就哼着歌来到客栈。
苏澈熬完一夜,看到他来了,就打算让他先帮看会店等林小岚过来,自己上楼去。
“哎,吃了早饭再去睡吧。你老这样对胃不好。”徐行拦住他。
苏澈困乏得很,也懒得跟他多说,坐下来打开餐盒吃起来。
“我看你要不再请个人上夜班吧,”徐行看着他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生意也比以前好了,多开份工资应该不成问题,你不能总这样折腾自己吧。”
苏澈停下筷子,顿了顿,低低的“嗯”了一声。
的确要多请个人才行了。
以前他每次进城从医院出来,都会回家住一晚,陪母亲吃个饭,说说话。第二天再开车回来。现在就算他不愿意回家,但起码可以把母亲约出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现在不比以前那么随意了,三天两头都会有客人来入住。他必须当天下午就赶回来,太匆忙了。
而且,万一父亲当时说的不是气话,他就更要时时在医院看着才放心。
不过目前还好,父亲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苏澈照常把花c-h-a到花瓶里,凑上去轻轻闻了闻,说:“今天的玫瑰特别香呢,不信你闻闻……”
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一直不太懂,那么多的花,你为什么只喜欢粉玫瑰,这不是女孩子才喜欢的么?”苏澈轻声笑了笑,“以前每次我去买花,花店的老板都以为是送给女朋友的。你什么时候睡够了,就醒来看看这些粉玫瑰吧,不然等它们凋谢了,就不好看了。”
“苏先生,您来了啊?”护工大叔推门进来,“苏院长让您什么时候过来了就去他办公室找下他。”
“好的,我知道了。”苏澈抹了把脸,说。
父亲的办公室在另外一栋楼的顶楼,很大的一间。苏澈走进去的时候,父亲正低头写着什么。
“找我什么事?”苏澈问。
父亲放下笔,说:“我是你爸,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能比我还忙?”
“哼,那你个大忙人,”苏澈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没事还会想起我吗?”
“你……”父亲突然叹了口气,“我们父子俩什么时候连说话都这么带刺了,哎……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特别黏我,每次下班回到家总是第一个冲出来要我抱……”
苏澈沉默了会,说:“如果你能接受我的x_ing向,你还是我的父亲。”
“你要我怎么接受?”父亲看着他,“我堂堂一个三甲医院的院长,儿子居然是个同x_ing恋,你让周边的人怎么看?”
“谈恋爱是我个人的事,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苏澈说。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父亲说。
“所以你就能打着父亲的旗号,以院长的身份去逼迫沈长安?”苏澈冷道,“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住院医生,也值得院长大人的特别关注?”
“我没有逼迫他,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他而已。”父亲说。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好端端的跑去跳楼?”苏澈厉声质问。
“你真的以为,他跳楼是因为受不了我给的压力?”父亲反问。
“是!”苏澈叫起来,“他自己说的,他要向你证明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他是这么说的……这么说的……”
沈长安平静的跟他说要证明给父亲看,证明给所有人看,然后还对他咧开嘴微笑,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微笑。
他刚想问怎么证明,话才说一个字,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沈长安纵身一跃,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从七楼飞了出去。
那天的天空特别的蓝,蓝得发亮。白色的蝴蝶在蓝色的舞台肆意飞翔,飞过翠绿的树丛,飞向深灰的地面,最后留下鲜红的呐喊。
所有的色彩那么生动,那么和谐,却成了他摆脱不掉的噩梦。
他想不通,沈长安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既不是生离,也不是死别,而是比生离死别更让人痛苦的沉睡!
两年了。
他默默忍受这种痛苦两年了。
未来还要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沈长安没有死,就还有生的希望。
他一定要在沈长安醒来以后,问出一个为什么!
“沈长安他……”父亲欲言又止,“算了,随便你吧,我答应继续维持他现在这样,你愿意等就等吧。”
父亲的话中断了苏澈的回忆。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情绪暂时压住,说:“好,希望你说到做到。”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坐到车上后,他才感到后背一片s-hi凉。T恤紧紧贴在背上,很难受。
他趴到方向盘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过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才慢慢抬起头,动了动发麻的双手。才发现,手上也是s-hi凉一片。
回去吧。
临出发前,他给徐行发了条消息,今晚在店里等我,喝酒。
很快就收到回复,一个很浮夸的OK表情包。
苏澈回到客栈的时候,徐行已经饿着肚子跟新来的夜班人员亮仔聊了快一个小时。
“我靠,老板你可算回来了。”他冲苏澈笑着说。
苏澈连门都懒得进,嘴里扔下句“走”扭头就走了。徐行赶忙跟上去。
徐行刚想提议去上次那家店吃牛r_ou_串,苏澈已经拐个弯走进了零下一度。
酒吧里灯光依旧昏暗,舞台上有歌手在弹唱,有点意外是阿彦。
苏澈找了个距离舞台较远的位置坐下,跟服务员要了五杯威士忌和一打百威。
“你这是打算不醉无归啊?”徐行坐到他身边,说。
“我今天就是想喝酒。”苏澈往后一靠,把自己埋进沙发里。
徐行看他外出了一天,现在情绪又那么低落,就猜到大概又是去看前任或现任男朋友去了。他也往后靠到沙发上,看着苏澈:“行,今晚我舍命陪君子,不喝到趴下我们谁也别想走。”
说话间酒已经上齐。徐行拿起两杯威士忌,递了一杯给苏澈,自己拿着另一杯跟他碰了碰,仰头一口喝掉了。
苏澈看了看他,也头一仰,把酒喝光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不断重复碰杯喝酒的动作。
不知不觉间,徐行感觉自己已有六七分醉意,大脑变得有点不听使唤,被酒填饱的胃开始不舒服起来。苏澈的酒量应该比自己要好,还在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丝毫不见犹豫。
“苏澈,”阿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的桌子边,正低头看着苏澈,“你怎么喝这么多?”
“不关你事。”苏澈灌下一大口之后,冷冷的说。
“别喝了,”阿彦伸手想抢过苏澈手里的酒瓶,“喝多了难受。”
苏澈轻轻推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点不耐烦,“我就是喝个酒而已,你连这个都要管么?继续去唱你的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