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赵如徽的脸皮有够厚,一会儿就已经转变过了神色,只细心地提醒他。“这些江湖方士的话还是不要信好,胡编乱造、坑蒙拐骗的什么都有,破些钱财也就罢了,因为这些神神道道的话坏了心情才是不值得……”
赵如徽刚才在外面已经是听见了那老道士的话,才随口安慰了一句贺知舟。不过赵如徽也知道,按照贺知舟这么一个放河灯许愿也只会简简单单说上一句“平平安安”的人,他会在意这些没有根据的话的可能x_ing简直就是微乎其微,所以在一语带过之后,他索x_ing提点了贺知舟一句。
“阿姐她平日里最是忌讳这些鬼力乱神、命格福运的东西……所以在这潮州很少能够见到所谓的江湖相士的。”
长公主出生之时因为背上宛若恶鬼的胎记本就为先皇所不喜,而当时的钦天监监正更是做出了“生而不详”的批注,彻底宣判了这位年幼的公主的命运,此后十五年,长公主明明是作为先皇的第一个女儿,却备受嘲讽冷视。
而值得讽刺的是,之后长公主和亲塞北,经过十年谋划之后以一介女流之身,将塞北尽数收入囊中,作为献给先皇的礼物。长公主一时之间风光无限,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都对这位巾帼英雄敬佩非凡。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钦天监的监正却是默不作响地向先皇提出了辞官。
皇帝是不会错的。
先皇并不肯承认他二十几年来对长公主的态度是自己的错误,但是为了表达对自己这个立下了大功的女儿,他还是做出了自己的让步,不但直接准了当时监正的辞官,还赐予了她各种财富荣耀。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没有了先入为主的厌恶,长公主又是一介女儿身,没有任何的威胁,自然是怎么奖赏都不为过的。
而除此之外,其实也可以看得出皇帝对于钦天监显然也是早有怀疑和不满,否则即便是为了安抚长公主罢免了监正的官职,对钦天监也不会一直就这么冷着态度。以至于在赵如徽登基的时候,钦天监已经是形同虚设,除了推算节气、制定历法以外,再没有什么实权了。
这个事情贺知舟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却没有感叹这些成年旧事,而是忍不住有些狐疑地看着赵如徽,“长公主殿下总不至于就因为他是一个老道士就能够把他关进那样的暗牢吧?”
长公主府邸的暗牢设备何等的森严,更何况还是底下二层的暗牢,这潮州又不是没有寻常的衙门,就为了对付一个疯癫老道用到哪里,简直就是杀j-i用牛刀。
……那当然,不止是因为这个的。赵如徽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
不过尽管赵如徽如此想,对着贺知舟却当然不会是这样的表现,他只是耸肩,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
“哦,也可能是犯了阿姐其它什么忌讳?毕竟按照刚才那个老道士那张嘴,可实在是难说的很。”
贺知舟回想了一下刚才那老道士的言行,再想了想长公主严肃的x_ing格,这回倒是没有说什么了。
“好了,”赵如徽用右手的扇子敲了敲左手手心,“时间也不早了,我晚宴都用完了,出来消食才顺便来找你,结果你倒是和一个老道士在包厢里面相谈甚欢……”
赵如徽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几分古怪的表情,“我是该庆幸这推开门看见的不是什么娇俏美人,美貌小厮吗?”
赵如徽这故意c-h-a科打诨起来,贺知舟就不太想要理他,把之前他递给自己的淡杏色荷包反放回到赵如徽正好张开的左手之中,微微耸肩。
“多谢陛下款待。”
“哎呀,虽然这荷包不是我亲自绣的,但从来也没有送出去的荷包被退回去的道理啊,还是说,知舟就是在暗示孤给你亲手做一个?”
赵如徽看着贺知舟,虽然是用了“孤”的自称,但是脸上的笑意却带了满满的狭促的暧|昧,那双对着贺知舟总是含情带笑的凤眼弯弯,活像是怕人看不出他的心情有多好似得。
贺知舟就算是一开始再怎么尴尬不淡定,但是被他这么没皮没脸撩地多了,怎么也生出了不少的免疫力,现在听见赵如徽居然敢这么夸下海口,非但没有严词拒绝,反而在脸上慢吞吞地勾了一个看上去实在是不怎么期待的“期待”笑容。
“属下真的是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期待。”
“给你绣只扎小揪揪的黑猫咪?”
并没有尝试过针线活,但是自认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到他的陛下十分跃跃欲试。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是黑猫,还有小揪揪,但贺知舟显然对于样式完全不怎么在意,只是微笑着,用着充满了鼓舞,诚恳到不能再诚恳的语气答应。
“属下十分期待您的杰作。”
天已经慢慢黑了,潮州向来富饶,这会儿也已经有不少小贩们摆出了摊子,他们两人扯着皮,顺势就在这热闹的夜市上面逛了两圈,而后才慢慢走回了长公主府。
赵如徽顺路还买了一袋子的芸豆,裹着酥酥的脆皮,贺知舟吃了两个就得了味儿就不吃了,倒是赵如徽不挑食,一路捧着回来的,到长公主府门口的时候袋子都已经空了。他扔了空口袋,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碎屑,正好看见收到了长公主吩咐照顾他们的管家迎了上来,就随口吩咐了一句。
“送些针线和丝巾布料到我屋子里。”
“噗——”
此话一出,不说贺知舟下意识喷出来,就连原本殷勤问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的管家都满脸茫然,呆愣了两三息之后才满脸纠结疑惑地问开口。
“这个……您是要补、或者绣什么东西吗?我们府邸倒是有好几个手艺不错的绣娘。”管家可能以为他是口误,用着相当委婉的语气提醒。
然而赵如徽向来没皮没脸,半点也不遮掩地就回了一句,“不用,我自己绣。”
他一边说,还一边饶有意味地看了贺知舟一眼,“哎,这样更能够表明一下我的心意嘛。”
“咳咳咳……”
贺知舟都不忍心去看这个管家究竟是什么表情了,只觉得刚才吃的那两颗芸豆都卡在了自己的嗓子里,偏着头连连咳嗽个不停。
原本以为只是扯皮,然而没有想到某人真的要了针线不说,还一脸的兴致勃勃。大半夜的天,贺知舟看着隔壁还点着的烛火,默默盖上了自己的被子,将所有那些雷地自己外焦里嫩的画面想象赶出三里地以外,清空了所有的思绪,这才闭上了眼,入了眠了。
如今亥时已过,也不是什么热闹节假,夜市也已经撤了个干净,只有几对官兵衙役们还在街道上巡视。
然而这一会儿,原本应该在屋子里面苦苦研究绣工的某位陛下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他七拐八拐地绕了两条街道,最后在一个破旧废弃的小屋子边停了下来,看着那个蜷缩在壁角,却没有睡去,明显在等待什么人的老道士微微一笑。
“监正虽然当年发誓余生不再算卦,但如今既然已经为知舟破了戒了,怎么就不肯为孤也算上一卦,还要孤在这大晚上的,一阵好找?”
依旧是极为温和的语气,只是在那审视的目光之下,却难免带上了几分的寒凉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很多才多艺的2333
ps:问一下,大家是喜欢看见更多的互动日常聊s_ao呢,还是剧情内容啊?
第75章
如果真的是按照年龄来算的话,这老头应当也是两代之前的人物了,若他没有被先皇罢官,现在甚至已经是这朝中少有的三朝元老了。所以尽管这个老道士看起来一直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但赵如徽却也并没有掉以轻心,仅仅是在旁边一侧淡淡地审视着他。
然而老道却仿佛是没有看见他脸上的审视和敌意一样,看着赵如徽往墙角边上儿缩地更紧了一些,神色也是委委屈屈,“您,您身份高贵,哪儿还要有我需要算的事情啊,就算是老道士我算了,您也不信啊,还要平白挨上一顿打。”
赵如徽看着他笑了笑,“孤可不是什么地痞无赖,你若是算得准了,孤又如何会动手?”
“老道我能力有限,算不准,算不准。”这老道士原本就哭丧着的脸这会儿皱地更紧,活像是个晒光了水分的橘皮。
在这老道士还没有辞官的时候,赵如徽虽然是年少,但也已经十六七岁,在先皇的教导之下开始参政了,即便钦天监不像是六部这样的部门,但是作为监正,赵如徽自然也见过这个老道士的。当年的他虽然不能够说有多么仙风道骨神仙气度,但也绝对不是这样一幅疯疯癫癫的模样,所以赵如徽自然认为他是在装疯卖傻。
他心间多了几分不耐,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收了回来,一双凤眸锐利地看着这老道士,掩饰不了其中的嘲讽意味,“哦?可是之前孤在房间外听见的,您为知舟所算的那一卦,可是相当饶有其事啊。”
赵如徽垂眸,看那老道士依旧不吭声,漫不经心地转了两圈手上的扇子以后,才沉声开口,“孤此番是带着真心实意让算你一卦,否则也不会在这么三更半夜地独自一人前来,监正你又何必对孤设有如此之大的防备呢?”
帝王的耐心永远都是有限度的,愿意和你笑颜相称那是给你面子,可若是一旦等他没了耐心,觉得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绝对会是加倍翻脸,这老道士怎么也算是侍候过十多年皇帝的,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如今看见装疯卖傻并不管用,也只好在心中重重一叹,再抬起首来的时候果真没有了先前的那一种刻意。
“先前老道所言并没有欺骗陛下,老道我能力有限,若是连您都所迷惑的东西,又怎么能够是我这等道行低微的人所能够卜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