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夫人齐氏的脸颊上适当出现了一抹浅浅红晕,既是为皇帝的肯定高兴,又是为这段姻缘的欢喜。
皇帝自然也看出来了尚书夫人脸上的那一抹娇羞,转而看向他宠幸的爱臣,“看来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确实不错,这样孤就能够放心了。”
王孙恭恭敬敬向他行礼,“是陛下圣明,臣必会好好爱护拙卿。”
赵如徽和自己的前任大宫女又说了一会儿话,他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的衣袖,神色看上去也是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口提起一样,“先前沏茶的那个小丫鬟呢?”
齐氏的脸色微微不自然了一瞬,但还是赶在自家丈夫的前面开了口,巧然笑道,“陛下说的是莫洛吗?她沏茶的功夫确实是一绝呢,所以之前才一直放心让她伺候陛下,可惜这次不巧,这小丫头近日稍稍感染了风寒,没有这个福分能够面见圣颜。”
赵如徽又抿了杯中的一口茶水,而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青瓷茶具在桌面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声响,却让在场人的心中不自觉一凌。
不知是不是错觉,皇帝的面上都带着些似笑非笑,他看着站在后面没有说话的王孙,再次问道,“爱卿,是这样吗?”
尚书夫人的脸色带着细微的急切,她藏在宽大袖子里面的手拉了拉王孙的官袍袖子,意思不言而喻。王孙微微沉默了两息,到底是在皇帝看过来之前深深一躬,“回禀陛下,确实如此。”
“那可真是可惜,”皇帝轻描淡写地笑了笑,“给她抓些药让她好好养养吧,毕竟阿沐现在的身份也已经是不同寻常了,该交给下人的活儿还是交给下人去干吧。”
皇帝带着明显的目的和暗示在王孙府邸里面坐了半盏茶的时间,直到他离去,松了一口气的众人才骤然发现后背竟然都已经被汗水浸s-hi。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即便是这位常常外出礼佛的当家夫人也终于忍耐不下去了。
“你们都出去。”
硬邦邦的声音里面掩藏着不知道多少的怒火和嫉妒,旁边的小厮忍不住微微抬眼,却看见他们夫人的双手紧紧攥着那一张帕子,简直活生生要把手里面的帕子撕碎一样。
小厮轻轻地在心里嘶了一声,看了看向来温和的自家大人冷着的脸,还有最爱礼佛的夫人掩不住的狰狞表情,默默端起了桌子上面的茶具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嘿,高门大户里面的夫妻啊,平日里都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相敬如宾,可惜背地里却不知有多少暗藏心中的委屈矛盾。若是寻常女子敬重着丈夫没有话语权只能忍着也就罢了,可是身为御前女官被赐婚给大人的夫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光光是她从三品御前尚义的身份就足够让大多数人不得不敬重呢。
想着自家尚书夫人那张精致到不似凡人的脸,和她板着脸时候藏不住的凌厉,又想了想自家虽然样貌平平,却始终贤惠孝顺的媳妇,一时之间也只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娇|妻美人也不如自家的黄脸婆。
小厮一路走着还觉得自己看破了人生之中的大智慧,一路都啧啧感叹着。
他不过刚刚离开院子,屋子里面那两位却已经吵了起来了。
“王孙,我平日当你是我的夫君才敬重你,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做的都是些什么!?就为了区区一个丫鬟,你还敢欺瞒陛下了不成!这些天以来,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自然知道。”
“知道你还不赶紧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
“难道因为是皇帝,就可以枉顾他人的真实想法,为所欲为吗?”即便是隔着一道门,也可以听得出那向来温文尔雅的王孙这一回是动了真火,连声音里面都带着一丝愤怒的颤|抖。
然而齐氏身为皇帝身边的从三品御前尚义,什么样子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见王孙动怒,反而是瞬间没了先前语气之中的恼怒,一声冷笑之中,皆是嘲讽王孙的天真。
“王孙,我一直以为你年纪轻轻就能够得到陛下的信任应当是一个相当识时务,能够看得清楚事态的人,可是如今我才知道,你也不过尔尔罢了。不要再天真了,自古以来不论是谁都不能从权利手下逃脱出去,要想掌控自己的命运,那就只有往高位上爬。”
“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礼部尚书,这实在是不错,只是可惜,他是皇帝,是这个国家最为高贵的人,你难道还想要和皇帝抢看中的女人吗?”
声声奚落没有顾及王孙半点的颜面,这对于年少得志的新任礼部尚书来说实在是极为侮辱的言语。
上好的青瓷官窑在几声巨响下碎了一地,一直温雅待人的男人青着脸怒视着自己的妻子,而向来温顺小意的妻子脸上却并不见半点的惶恐之色,而是一反常态地淡淡看着他,只有脸上带着些许自嘲。
“王孙,别怪我说话不给你留面子,我以前也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做你温柔贴心的妻子,可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丫鬟简直就是疯魔了,你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委婉劝说,而是毫不留琴地打醒——你必须好好清醒清醒,看清楚现实了!这府邸其他的人可没有这个义务要为你陪葬。”
无声的对峙在这两个成亲还未满一年的夫妻之间延展开来,整件屋室都陷入了沉寂之中。而最终,还是齐氏首先放下了脸上的冷淡。
她慢慢走到了王孙的面前,一双玉手安抚一般地放在了自己丈夫的肩膀上,语气轻而小心,仿佛是不想再打碎他的骄傲一样,“夫君,我在陛下身边侍候了十年有余,他的x_ing子,我比你清楚。只有他厌弃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夫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要做成大事,总要有所割舍。在你的心中,是你的抱负重要,还是这么一个你有好感的女子重要?”
谁说齐氏不善言辞?她三言两句之中就把现实讲述地极为清楚,不拖泥、不带水。
王孙的表情便也慢慢变了,虽然他一直没有说什么,但脸上那一股外露的怒意已经渐渐消散,只留下了一股让人心惊的“君子淡然”。
齐氏目光流转,知道他已经是想通了,语气便更是柔缓。
“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希望夫君——能够有所决断。”
齐氏一副恶毒心机模样地说着他们彼此之间都听得懂的话,虽然面上看的是王孙,但目光却是浅浅飘过门外侧间。
回首的时候,却突然趁着死角对王孙翻了白眼吐出舌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看着他这幅样子,王孙的眉目之中便多少带出些许好笑和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戏中:王孙:欺人太甚!【悲愤悲愤】【野心膨胀】
现实:王孙:被叫了好几声夫君~【暗爽暗爽】
戏里面的王孙带着点上辈子成长时候的意思,没有到终极版只能说进阶版2333
这章是夫妻修罗场,下章就是陛下舟舟和莫洛修罗场233
第80章
古代皇帝的娱乐项目实际上并不稀少,除了比较正经雅致的琴棋书画以外,还有各种大型的狩猎或是宴会,像端午重阳一般的节日更是少不了祭祀游玩,而即便不是这种传统节日,皇帝感兴趣了也会大设宴会,邀请大臣们一起饮酒赏花等等。
作为大乾新登基的帝王,赵如徽毕竟是年轻,相比先帝来说,赏花垂钓这种活动他的兴趣自然是要少一些,但赵如徽也是一个正常男人,在其他方面的喜好上自然也有男子的共同点,比如他这一回就在淮河河畔设宴邀众臣看歌舞。
皇宫之中豢养的宫妓们不是那些民间红馆里面的女子可以比较的,或许她们也不是各个都有那么超凡脱俗的样貌,但品x_ing技艺上面一定有其独到之处,而非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无脑花瓶,再加上在宫中受训已久,一娉一笑之间既不限死板,也不会显得过于低俗暧|昧。
是以喜好此中之道的官员们自然是乐不思蜀,而即便是不喜这种靡靡之音的,却也没有胆子违心劝年轻的皇帝不要沉迷于女色。毕竟现在他们的这位陛下可实在是帝王之中难得一见地对情欲并不感兴趣。
甚至在给先帝守完三年孝还主动要给太后守,清心寡欲到了大臣们都为之心惊胆战的地步了,生怕这位陛下某些方面真有个什么不能说的毛病。
如今赵如徽难得生出了这方面的兴趣的时候,众臣子们非但没有说什么泼凉水的话,反而商量着带着府中美貌的侍女或“干女儿”来赴了宴。
他们带着一种前所谓有的热切,就盼着皇帝年轻气盛一个把持不住……就算是这女子地位低也没什么不是?给个美人才人的位置就行。先证明了皇帝在那方面没有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而莫洛,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面被王孙带进了宫中的。
赵如徽想要莫洛,但也只不过是因为对自己有好感的东西的占有欲而已,若是光光以在场宴会上面的众多美人来说,莫洛还真不算是多么吸引人眼球的那一个,尤其是在她没有刻意打扮过的前提下。
所以哪怕是王孙此行原因就是因为皇帝的再三暗示,但赵如徽此刻也并没有什么表示。
其实,也并不是这舞会上面的姑娘们并不能够吸引皇帝的目光,而是最最吸引目光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坐在皇帝的下首位置,低垂着头,苍白着脸。
那是贺知舟,影卫首席贺知舟。
对外都言影首大人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才干脆直接坐在了皇帝的身边。但知道内情的莫洛却知道不是的。
即便她的这位师兄依旧是以前的劲装打扮,但黑色没有衬出他的干练,反而显出了他的苍白,明明依旧是那样精神的高马尾,却也没有显出他的鲜活。
他坐在那里,面色难看,全程极少抬头,纤长的睫毛颤地如濒死的蝴翼,就好像是在咬牙受着什么不能够言语的折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