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但心脏还是一阵阵止不住地抽痛。
“互利共赢,这样不好吗?师兄,我何尝不是为你……”
莫洛勉强勾出了一个笑,这话听着很虚伪,但确实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贺知舟毕竟在曾经那么多日子里面给了她最为美好的回忆,是这个世界上面对她最最好的人,她是真的不想要让自己的师兄一直处于绝望,一直受到这样的侮辱。
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不为自己多想想呢?莫洛不解于他的死脑经,却还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救他。
若是成功,皆大欢喜,贺知舟能够得到自己的自由,她能够满足自己的野心,即便不能,也终究是试过,对这个残酷的命运抗争过,再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她看着贺知舟,神色复杂,“师兄,为什么我想要努力争取,反而是错的呢?”
不愿意屈服自己的命运,想要成为人上之人难道就是错的吗?难道那些出生贫寒的子弟们就活该平平碌碌一生?
可若真是如此,又何来十年寒窗之说。
“……我无法评价你的对错。”看着他这个一如儿时倔强的师妹,贺知舟终究是轻声开口。“莫洛,我也是为你,打消这个念头,你不会成功的。”
莫洛别开了贺知舟专注看着她的目光,故意不去看里面的叹息和劝诫,只是勉强一笑,“师兄就这么不信我?”
“不是他不信你,而是因为他再清楚不过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局势。”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就在莫洛惊愕的神色之下,赵如徽从假山的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他不顾莫洛骇然的眼神,对着贺知舟的这个宝贝师妹垂眸一笑。
“我和你师兄打赌,赌你到底是‘身不由己’多上一些,还是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多上一些,现在的结果似乎是显而易见?毕竟我已经给过你放弃的机会了,而‘鸿源’总没有这个本事在孤对你不感兴趣的状况之下把你硬塞给孤吧?毕竟若真是这样,倒是省了我再大费周章地找他究竟是谁了。”
或许是赵如徽残暴荒 y- ín 的名声实在是太过于深入人心,也或许是他出现的时机实在是让人太过于防不胜防,莫洛一下子苍白了脸色,下意识拉住了贺知舟的手想要拉着他退后。
终究是自己的师妹,莫洛这个潜意识维护的动作让贺知舟心中百感,他反握住了莫洛的手腕,一如莫洛记忆里那个一直护在她身前的可靠师兄,轻轻安抚劝慰了一句,“别怕,不要紧。”
“知舟?”然而就是因为这一副师兄妹情深的模样,一下子让赵如徽的声音变得古怪不满了起来,“怎么,真打算把我当做喜怒不定、无恶不作的反派角色了?”
“……别闹。”
他们一个骇然之间带着怨恨、一个玩味之中夹着醋意,贺知舟夹在他们之间,实在是头痛万分。
赵如徽嗤笑了一声,眼神幽幽在他们靠地极近的距离上面换了转,这回目光真的变成了不满。
不过他自然是不会针对贺知舟,只是用让人心惊的语气对着莫洛轻蔑开口。
“何必自欺欺人。想法、野心,这些都没有错,错的从来只有那个人,和她去追求野心的方式立场。”
第82章
屋中被再次点亮了烛火,明亮的暖色驱散了屋子里面的黑暗。
因为烛火,窗外的剪影透露出了这屋子里三个人的存在,但并不需要怀疑这里的周全程度,大半的暗卫都在这附近或明或暗的地方,时时刻刻注视着周边的风吹Cao动呢。
毕竟是皇帝三令五申的,外面守候的暗卫们都知道这事情的重要程度不敢怠慢。而相比起他们来说,屋子里面的三个可也不见得有多么和乐。
尽管现在的局势对莫洛来说如此之突然,让她没有半点的防备,但她还是没有怀疑贺知舟真的会“背叛”,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给赵如徽作为再次获得赵如徽信任的条件。
正如莫洛先前在行宫所说的,若是他的师兄真的能够狠得下心来做这些事情,那么现在也轮不到她莫洛为贺知舟担忧了。
那么推算就只有一种了,不是贺知舟说的,是赵如徽自己知晓的,他不但自己知晓想要引蛇出洞,还要贺知舟扮作诱饵。
莫洛看着自己的师兄,脸上带着痛苦和自责,紧紧抓着他手臂,她也知道按照现在的状况显然是不可能再装疯卖傻下去,于是干脆不在掩饰,直接低头询问着贺知舟的苦楚。
“师兄,是不是他威胁你……?”
赵如徽显然也听见了,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皮笑r_ou_不笑。这也是当然的,这么亲昵地拉着他的人,还当着他的面妄图挑拨离间,任是再大度的人都不能忍,更何况是对于贺知舟一切事情都格外小肚j-i肠的赵如徽呢?
但他也不和莫洛这个黄毛丫头说些什么,只看了一眼贺知舟,明知故问。
“哦?是我威胁你?”
若不是赵如徽执意要弄出这些,贺知舟怎么可能想出这些主意,还要把自己伪装成那样凄苦模样。
可纵然贺知舟有心说“是”,但是看着这微微抬首,眯眼等待模样的赵如徽,他还是默默把所有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面。
时间已经证明了很多次——赵如徽的手段实在是太多,指不定就能够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所以逞一时之快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但这一幅修罗场实在是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贺知舟本来就不是怎么会说话的人,劝了这个管不了那个,被他们夹在中间怎么都不是,实在是有够不好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贺知舟沉默了半晌就直接拎起了桌子上面的水壶,他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淡定,当然,是在忽略了内容的前提之下。
“我去倒壶热水,你们有事先谈,不必等我。”
这话一出,不光光是莫洛一时愣住,就连赵如徽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诧异的模样,惊讶地望着贺知舟,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就能够这样放心让自己和他这个最最宝贝的师妹独处。
然而事实证明,贺知舟还是要比赵如徽想象之中的更加信任他们两人的理智状况,全然不顾这两人欲言又止的神情,自己就端着水壶淡然地往外走。
开门——迈出门口——最后甚至细心地给他们两人关上了门……
赵如徽满脸狐疑地往着门口走了两步,凝神去听,竟然还真的听见了那由近及远的脚步声,一瞬间的神色可谓实在是有些五彩缤纷。
早知道先前就不这么作了,现在居然把人给吓走了。
莫洛和赵如徽两人齐齐闪过这个念头,两人彼此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到了最后,还是赵如徽首先嗤笑了一番。
现在没有了贺知舟在旁边,他自然也不再装着什么和善样子,直接缓步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椅子旁边坐下,看着莫洛似笑非笑,语气里面的那一股轻蔑和恶劣瞬间展现地淋漓尽致。
“得了,你师兄都走了,还在这边装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有什么用处?先前在王孙府里的不过是演戏,孤可对你不感兴趣。”
“多谢陛下提醒,民女感激不尽。”莫洛收回了面上所有的表情。但说来也怪,明明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却偏偏就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
“你敢这么和孤说话?真觉得孤不会动你?”受到挑衅的赵如徽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然而莫洛倒也落落大方,面对着赵如徽这幅威胁模样,并不畏惧。
“至少在您还要用到我的时候,您暂且不会。至于以后会不会过河拆桥,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她这样明目张胆,赵如徽啧啧两声,反倒是升起了几分玩味,“可真该让贺知舟来看看这个让他宠爱担心的好师妹背地里面是个什么模样,究竟还是不是值得他如此担忧怜惜。”
“陛下何必谦虚呢,”莫洛自嘲一笑,“拖您的福,师兄现在已经很清楚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否则按照贺知舟的x_ing格,又怎么会真的放心让她和赵如徽单独相处?
也就这点能让赵如徽勉强真心勾勾唇了,他眯眼看着莫洛,假惺惺的劝慰下面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你师兄也是相信你,相信你能够自己理出现在的局势,也相信你能够自己处理好和我的协商。”
赵如徽刚才的一番话已经将事情说的很清楚。以莫洛的聪明程度,将这件表面上看上去大费周章的事情细细一想,自然就知道了这场戏背后真正的目的,到底是自嘲一笑。
“我现在难道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自然没有。”赵如徽回以淡笑。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为难我师兄了。”
赵如徽淡淡撩她一眼,“如数奉还。”
没有了贺知舟的存在,两个效率超高的聪明人都默认了现在的局势,不再无意义地作下去。
贺知舟倒完热水回来,再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到他们两个乖乖坐在位子上面,一个拿出怀中的梳妆镜打理着自己散乱的发髻,一个悠哉地把|玩着身上的环佩,直到见到贺知舟,才各自眼前一亮地把手里的东西收好,只专心致志,又或者是含情脉脉地看着贺知舟了。
“你们……已经商议好了?”贺知舟迟疑地试探。
“当然,知舟/师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