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小的提议。”谢富扮着委屈脸,“我怎知道你反应会这么大。”
楚淮青只得作罢,看谢富拎着酒坛的手变得轻巧,又去拿出一坛来:“你啊。”
刚好倒完这一杯便空了酒坛,谢富笑眼接过,又纳闷道:“所以说,为何你会笃定殿下的想法,也是算出来的?”
“没…..”楚淮青诡异地沉默着,幽幽说道,“我只是亲眼见过。”
后世秦策权高位重,不少奇人异士前来投奔,其中就有一个自称神算的人。
当时筛选人才的考官是他与谢富,谢富让他对神算提一个问题,他那时对主公心猿意马,却苦于世俗和主公的看法不敢坦白,便抱着期盼的心思,向神算问了自己日后的姻缘。
不巧的是主公刚好到来,听到了神算‘注悲’的释解,刹那间眼神就变了,近处的侍卫甚至都退了好几步,本能地做出弱小动物在面对强敌时的防卫姿势。
神算也被秦策的气场压得不敢抬头,楚淮青仿佛能看见他脸颊滑落的豆大汗珠,随后秦策注视着那位神算,淡淡地问了与他类似的问题,没有直接求姻缘,而是问日后能不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是一个可以讨巧的问题,若是一般人,即使没有神算的本事,也会拐弯抹角地朝好的那方面圆,但那神算显然是个实诚人,丁点犹豫都没有,哆哆嗦嗦地说出了‘早夭之相,姻缘尽断’的话。
然后秦策就面无表情地…….爆炸了。
那神算后来发生了什么楚淮青不甚清楚,只知道.....有些惨。
想到这里,楚淮青不免沉默了下来。
那时候各大王侯喜欢往主公的府邸中塞人,主公每次都以有深爱之人为由果断拒绝,愣是在说书人的口中,传出了一段痴情男女的坎坷情愁。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能够得到主公的喜爱。
“怎么突然这副表情?”谢富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伤春悲秋。”
现在主公应该还没遇上那人,犯不着未雨绸缪,楚淮青很快振作,道了一句无事,“对了,过几日彻底击退胡虏,殿下应当要回京复命,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他带去的?”
“我在京中没什么牵挂,有什么需要带的?”谢富闷了口酒。
楚淮青想了想,道:“你的幼弟可到了总角年岁?”
“…..还差三个月。”
“那也快了,我为他准备了一些兵书作生辰贺礼,等会你将东西拿来,我顺道一同交予殿下。”
“……”
“可好?”
“好。”
瞄了一眼楚淮青的笑眼,言不由衷的谢某人默默别开头。
心思敏锐的友人…..最讨厌了。
又过了几日之后,秦策如风卷残云般率兵出击,将胡虏彻底驱逐出了盛乾的地界。
捷报与返朝的消息当日即传,边关城的百姓得知近二十年至少不必再担忧外族的侵犯,开心得不得了,又因年关已过,即将逢来喜气的春节,又乐得喜笑颜开,纷纷张罗着灯会的事。
近四年独自一人,虽见了秦策但又逢危机接踵到来,楚淮青满脑子里均是谋略事,眼看着一个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这才想起,该过春节了。
马上的秦策垂了头,声线中溢满了柔情:“我会尽快赶回来,与大家过节。”
这是他们再逢后的第一个春节,说不遗憾那绝对是假的,但正事比较重要,皇宫里也有场秦策不得不去的家宴,不论出于哪个立场,楚淮青都无法说出挽留的话,于是他点了点头:“殿下早去早回。”
秦策牵了缰绳,嘴角微绷,像是有什么没有说完的话,他转过头,长睫下映了一片y-in霾,看着楚淮青欲言又止。
“殿下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的?”楚淮青上前问道。
秦策的嘴微张,又合上,他看向楚淮青旁边的谢富:“照顾好先…..”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是发现谢富比楚淮青还要柔弱,看向了楚淮青,“谢富便劳烦先生来照顾了。”
谢富:“……”为何感觉有一股火拐弯烧到了自己身上。
楚淮青笑道:“知道了,请殿下放心。”
秦策点了点头,对近三万人发出号令,大军整齐划一,匹匹战马扬起尘泥,如他们来时那般迅速,向京中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返校,云城要早起,就先睡了,回复可能要比以往延迟一些,大家晚安嘞~?o(* ̄▽ ̄*)ブ
第三十九章
“你要走?”谢富疑惑道,“回京?”
毕竟秦策前脚刚走,后脚楚淮青就提出要离开,不怪谢富会这样问。
“不是,是去宁州有点事,准确的说,是找一个人。”
谢富:“男的女的?”
楚淮青微抽嘴角:“男的,是一个武将。”
谢富反而更疑惑了:“什么武将需要你大过年的去找?”
“什么武将都不需要大过年去寻。”楚淮青笑道,“只是他出现的机会难得,再慢几天大抵就会被别人拐走了。”
“拐走?”谢富开着玩笑,“难不成你要寻的是一个小孩?”
楚淮青想了一下那位在世人口中传道的x_ing情,发现这话似乎真没说错,于是他笑着拍了谢富的肩膀:“那便拜托你帮我准备点小孩子吃的零嘴。”
“好啊,你出钱,我出力,腿脚费另算。”斜躺着的谢富撑起身子,宽大衣袖里露出两只白皙瘦弱的手臂,形容懒散,柳叶眉往上微勾,平添雅娆之意,如此姿色,怕是连男儿都忍不住捂鼻。
可惜楚淮青不为所动,淡定地将谢富松散的衣服捞起:“再给你添两壶酒钱如何?”
谢富比了三根手指:“三壶。”
“好好好。”
宁州算不上富饶之地,只是两季分明,热的时候仿若盛火,冷的时候如临寒渊。
再过三四天便是新年,最后一批赶工的人得到掌柜批准,早早归家团聚,大街上人来人往,通过那上扬的嘴角,似乎彰显着没有人会在这样的节日里伤心难过。
曹远也是。
他好像感受不到周围人的气氛,无论是喜悦还是难过,激动还是黯然,他的心中也无波无澜,只充斥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解决今日的温饱。
他已经饿了两天了。
瘦弱的外表断送了他做体力活的机会,一些刻薄的店家直接摆手说不招小孩,没等他出口解释,让人把他赶了出来,偶尔碰上心善点的会给他一个馒头,让他赶紧回家,莫让父母担心。
可他去年就已成年,也没什么父母,如果以前呆的地方算家的话,那他不愿回家。
澄澈如雪的眼眸直迎前方徐徐走来的一位白衣男子,像猎豹一般敏锐地锁定他手中捧着的蜜饯,喉结微动,发出口水吞咽的声音。
去偷还是去抢?
兴许是曹远表现得太明显,男子愣了一下,在他眼前站定,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蜜饯,又稍微打量了几眼衣衫整洁的曹远:“你想要这个吗?”
曹远没说话,冷着脸看他。
男子眨眨眼,将蜜饯上移,曹远的眼睛跟着上移,将蜜饯下移,曹远的眼睛也跟着下移,来回上下左右数十次,曹远一把将蜜饯抢了过去,淡色的眼中蕴有薄怒,捡起一颗便扔嘴里,努力鼓动腮帮子瞪他。
男子负手笑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轻易吃了尚未检验毒x_ing的东西,曹远咀嚼的动作一滞,他怔愣了好半会,破罐子破摔地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继续嚼。
“我可没说要请你吃。”
曹远嘴巴再一滞,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把蜜饯塞回了男子手中。
“但你已经吃了。”男子拿着蜜饯,“还吃了两颗。”
“我会赔给你。” 曹远擦了把嘴角,视线却还在飘忽,蜜饯的甜味缓解了胃里传出的阵阵绞疼,让他有些不舍。
“看你也不像有钱的样子,怎么赔。”男子道,“而且这是前几日买的,逢年过节,蜜饯店也不营生,即使你有钱,如何把蜜饯赔给我?”
曹远微拧起眉头,已经开始怀疑男子来者不善:“那你想如何?”
“我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男子的笑容带着别样意味。
“……好。”声音沙哑晦涩。
在他们身后,一架被昂贵精美的丝绸包裹着的马车悠悠驶来,却在离开路口的时候被车中的主人喝停。
侍卫恭敬问道:“大皇子殿下,可有什么不妥?”
车帘被撩起一角,里面的人探出头,向四周张望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人。
“无事。”y-in郁的眼神中腾升出一股惑色,大皇子收回视线,“是我多心了,走罢。”
“是。”
马车驶离,不偏不倚,向着京中赶去。
男子带着曹远走上另一条道,紧接着拐进一条小巷,这个点了,小巷中自然没人,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悄然夜色下,像是在提醒两人,这是个极易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