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体长近四米的遍身黄色斑斓的猛虎,出现在院子里,司文鹰为他戴上鞍一样的兽型专用防具,这样一只体型庞大可怖的猛虎,又穿上有着尖刺的背甲,尾巴上戴上锥锤,简直是一只兽型移动兵器。
哨兵变成兽型之后的耐力惊人,也只有他们能够胜任复杂的边境地貌,巡视山林,寻着敌踪,保护祖国。
他们,是真正属于山林的战士。
这只越山青变成的猛虎后腿曲起,前腿伸直,竟也和阿白差不多高,他舔舔自己嘴边的白色绒毛,动了动圆圆的耳朵,桀骜不驯地看了阿白一眼。
阿白看了看,突然好奇地问:“你们会像真的老虎一样,用撒尿来确认地盘嘛?”
越猛虎猛地张嘴吼了一声,甩动尾巴上的锥锤在地上砸了一下,转身垫了两步就跃上围墙,那抹黄色身影闪电般在山林里跃动,很快就消失在山林深处。
这就是在内地军队已经很少见的野兽形态了,毕竟内地无战事,以哨兵的体质,发挥武器的性能就足以维持。
而边防的意义在于防而非战,五感尤其是嗅觉更加敏锐的兽型,能以超长的耐力巡视人类交通工具很难达到的地域和距离,无疑是最适合边防。
送走了越山青,边防哨所一天中最主要的工作,便由这道山林里的闪电去完成,而留在哨所的人,却也有很多工作。
杜峻和司文鹰转身就离开了,没有理会阿白,阿白却不想干呆着,他知道老唐才是他打开哨所心房的突破口,便跟着老唐走。
老唐的任务确实不小,他先得把院子里的积雪扫出去,这么大片山腰平地,就扫了大半个上午,而且,阿白的工作量还不到老唐的十分之一。
不过接下来的工作,就不全靠着过人的身体素质,他们接下来的工作,是把野菜扒出来。
在院子后面的木架子上,老唐晒了不少的野菜干菜,都被雪盖住了,他们得把积雪除掉,把能够食用的干菜收起来,作为冬天的粮食。
“边防出入一趟不容易,物资少,吃的不好,部队的给养,供不起消耗这么大的哨兵,咱们就得自己想办法。”老唐一边摘着干瘪瘪的野白菜一边说,“早上的肉,是只有巡山的哨兵能吃的,哪怕哨长不巡山也不能吃,我本来想给你煮个蛋,谁知道哨长那个憨人,愣是不知道主动点,越山青个臭小子也是,就吃下去了。”
“蛋在乌苏里,也是好东西吧。”阿白了然地笑笑,“要不然能把越山青馋成那样,他看着挺成熟,其实哨兵显老,他也就刚二十吧,正长身体呢。”
老唐听的十分唏嘘感动:“你人可真好,你要是能留在乌苏里,多好啊。”
“我就是为了乌苏里来的,当然要留在这儿。”阿白理所当然地说。
老唐听了微微一愣,他突然激动地说:“你也别怪哨长,实在是之前来的向导,伤透了大家的心,刚开始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可是人家压根没有留下的心,好不容易有个向导,还曾经为哨长进行了一次精神助眠,当时大家高兴了好几天,结果赶上了白驼山初雪…”
他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看着周围皑皑白雪,看着围住他们的白驼山脉:“初雪落下,不到开春,是不会化的,再过一个月,就大雪封山了,车都开不进来,他坚持了半个月,受不了,死活非要离开。”
“哨长把哨所最好的皮子给他盖上,亲自拉着雪橇把他送出了山,回来之后,哨长说,怕是没有向导会来了。”老唐说到这儿,竟有些哽咽了。
阿白默默凝视他良久,低头继续把冻得木头一样的野白菜叶子分成一条一条的:“我,不是来了么。”
“是啊,你来了,来了好,留下就更好了。”老唐也低头摘菜,那掺着很多碎雪的野菜,却被什么晶莹的东西砸中,化开成一片暖心的水滴。
第8章
中午老唐把他们一起摘的野白菜淘洗干净,用热水又焯了一下,再攥紧挤出水来,然后打了几个鸡蛋做了点鸡蛋酱,又炒了两个野菜,便做了一桌饭。
阿白尝了一口,没想到干白菜蘸酱,竟能那么好吃!
司文鹰和杜峻这时候才从楼上下来,两人就穿着毛衣,戴着厚重的白手套,手套上沾满了机油。
“那杆西35的击发机又坏了,下次报修记得要上零件。”杜峻坐到桌边,虽然隔着手套,手上还是沾了不好机油,他就着冷水和肥皂好好搓洗了一下,手就冻得红彤彤的,就这样提起筷子吃了起来。
司文鹰也边吃边汇报,阿白默默旁听着,这回他不提前走了,愣是把自己的一碗饭吃的和他们的三大碗一样久,杜峻显然没提防他什么,老唐倒是看着他笑了下。
哨所的武器配置同样在部队的保密条令之内,尤其是必须哨兵才能操作的武器装备,他听出其中几种枪型必须是三级以上的哨兵才能使用的,心里对哨所的实力有了一个更清晰的估计。
其实看到越山青的兽型他就猜到了,哨兵的实力和他们兽型的体型挂钩,以几项标准数值来衡量等级,高级的哨兵力量更强,五感更敏锐,也能驾驭更有难度的武器,越山青的兽型,至少是个三级哨兵。
在边防的配置上,亚国从来是不吝精兵的,除了拱卫帝都和几大首要城市的精锐军,就属边防军的成色最高。
不过越是强大的哨兵,越需要强力的向导辅助,阿白的任务也就相应更重了。
和他们一起放下碗筷,阿白便伸手去拿碗筷。但是司文鹰却先捡走了他的碗筷。
“我自己来吧。”阿白很不好意思。
司文鹰昂着头,因为身高的差距,有点俯视他的意思:“咱可没有洗碗的热水。”
这话让阿白脸一红,早上他拿热水洗碗的事这就被笑话了。
不过司文鹰到底是把他的碗筷也拿去洗了,阿白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这时候杜峻戴上手套,提上一把扳手向着阿白走来。
那威武的身高和体型,还有提着扳手的熟练动作,让阿白想起在电影里看的,未建国前那混乱时期,街头打架的混混。
不过杜峻提着扳手,却绕过阿白,来到那床架子旁边,把一个螺栓咬在嘴里,在床上叮叮当当敲起来。
阿白的头顶只能勉强和床板同高,杜峻却能低头看他床头那两根床柱,这明显的差距让阿白感觉特别无奈挫败。
把几根螺栓拧严实之后,杜峻晃了晃床,总算满意了一些。
这时候司文鹰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条方铁片,那厚度,那质感,分明是老式坦克的装甲盖切出来的,却被他微微发力一弯,就给拧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的钻孔机,在床架和铁板上钻出对应的眼,杜峻又把剩下几个螺栓拧进去,一个简易的梯子就做好了。
这里的床都是按照哨兵的身高来做的,上床的那个三角形脚蹬,阿白得来个大跨腿才能踩到,多添这么一个,就方便多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做完这些,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儿,也不和阿白说什么,便又转身下去了。
“来,阿白,把这个给你铺上。”老唐已经找来一条颜色黄不拉几的毛毡子,这毛毡手工可真糙,针脚特别粗,阿白伸手摸了摸,老唐特别不好意思地说:“缝的有点丑,不过这可是好皮子,鹿皮的,可暖和呢。”
“这两天你坚持坚持,先睡上铺,过两天我把安慰室收拾好了,你就能睡那边了。”
阿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股特别温暖的暖流浸润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哨所的中午,却是没有午休的,这边太靠近北方了,太阳出来晚,回去的早,中午要是睡一觉,就来不及干点什么了。
老唐下午的活儿还是和伙食有关,厨房后面的给养库里,放着的主要是能存放很久的米面粮食、油盐酱醋,而在给养库的一角还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地板门,地下室放的就是今年冬天囤积的白菜、土豆等一些能长期存放的蔬菜,还有老唐提前腌好的咸菜。
趁着初雪刚来,还没大雪封山,还来得及储存最后一批干菜,下午阿白就帮着老唐把从山里摘的野黄瓜切块,老唐则上上下下的放到地下室的大缸里,一下午不知道跑了有多少趟。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太阳就已经跑掉了,而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虎啸。
阿白立马兴奋地起身冲了出去。
老唐有些奇怪地跟过去:“我说,阿白,你兴奋啥?”
阿白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神秘地笑笑。
虎啸声听着还是极远的,等他们走到门口,那道黄色身影却已经跃过围墙,进了院子。
老唐过去帮他把身上的兽甲和尾锤卸下来,越山青低低吼了一声,先是头左右摇摆,又是身上,从头到尾巴尖,所有的毛都被他抖了一遍。
那老虎又吼了一声,声震山林,他人立而起,所有的皮毛如波浪般滚动,次第消失,整个身形也变小了,变成了越山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