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宣都要吓哭了,他从没见过陈何这么正经的脸色,“表哥,我们回去找斐哥吧。”
陈何接过又长又尖的叶子,把它长着芒刺的那一面翻过来,对李成宣道,“别慌,看表哥的。”
两个人走过去,在少女旁边站着,互相礼貌的点头示意。
李成宣用陈何的身体挡住自己,半块衣角都不敢露,他紧紧抓着陈何的手臂,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往对面移。
少女好奇的看了两人一眼,也没有搭话。
芦苇叶随风摇摆,天上的明月缩在山巅一角,湖面涟漪荡起,一点火光由远及近,“吱呀吱呀”的撑篙声在四周回荡。
散发着昏暗光芒的油灯稳稳挂在船头,在漆黑的夜里,像一团幽幽绿光。很快,船到岸,撑篙人放下船桨,飘到船头。
少女率先上船,她动作利落,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船舱里。
李成宣把脑袋埋在陈何肩膀上,吓得浑身哆嗦。陈何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刚刚少女上船时,有个人跟在她身后也踏上了船头,还回头看了李成宣一眼。
陈何捏了捏手里的叶子,刚才有一瞬间,他透过叶面,看见一团白色的光在芦苇上晃了几圈,消失在黑暗里。
他侧头看了害怕得全身发抖的李成宣一眼,心里明白了大半。
“一会儿上船,你就闭上眼睡觉,不要看不要听,知道没有?”陈何低声嘱咐。
李成宣连连点头,两人一起上了船,经过撑篙人的时候,一顶斗笠忽然靠近。
“你是谁?”撑篙人的声音很沙哑,它的脸藏在斗笠下,什么都看不见。
李成宣心跳骤停,但他还记得陈何的话,撑篙人是看不见的。
陈何脸色一沉,他安抚的看了李成宣一眼,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对着撑篙人不悦道,“天快亮了,我们要快点回历山。”
撑篙人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不见了,没有了。”
陈何赶紧拉着李成宣进船。
两人一坐下,对面的少女立刻看了过来,她目光先是落在李成宣身上,又移到陈何手上的叶子上。
李成宣不敢看过去,赶紧把眼睛闭上。
陈何搂着他,目光落在船舱的一个角落里。
四周很寂静,湖面时不时掠过光影。一个时辰后,船到了对岸,闭目养神的几个人走出船舱,下了船。
“请等一等!”
陈何正要带着李成宣上山,后面传来的声音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陈何邹眉,他转过头,很不悦的开口,“你没看见天就要亮了吗?!”
少女怔了怔,被他的话震在了当场,她蹙起眉头,有些疑惑的看过来,“你们不是海棠一族的?”
陈何显得很不耐烦,“我讨厌跟文殊兰在一起说话,你离我远点!”
少女脸色一下就被气红了,“你!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吗?!哼!”
陈何不搭理她,揽着李成宣就走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里,陆叶恨恨的看了他们最后一眼,抱怨道,“琥珀,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我只是想问他们几个问题而已。”
点点星芒在夜空中凝实,长袖划开空气,来人衣角翩若白雪。
琥珀落在她身后,低头看她,金色的瞳孔里什么也没有,“你想问什么?”
“我都看见了,他们从蔓绿的家里出来。”
琥珀脸色温和道,“然后呢?”
陆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往湖里扔去,激起阵阵涟漪,“琥珀,你去过地面上吗?”
琥珀蹙着眉,“你想去吗?”
陆叶叹了口气,“当然不想去了,听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天空上还有太阳,会把我们晒干的。”
琥珀抬头去看远处重叠的山影,没有说话。
陆叶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琥珀,你去过地面对不对?”
琥珀愣了愣,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半响,轻轻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很正常,我遇见你的时候才一百多岁,现在我都要满五百岁了。”
陆叶感叹时光的流逝,“好了,天要亮了,该回去睡觉了。”
琥珀温柔的看着她,化作点点星光,又变成一条小白蛇,在她脖颈上盘了两圈,而后阖上金色竖瞳。
李家大宅,李天晟的院子。
李言侨推开紧闭的房门,端着早膳走进去,来到李天晟床前。
雕花床架上纱帐垂落,有只苍白的手掀开被子,探出一张冷漠俊美的脸来,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苍白之色。
李言侨看见他醒来,也不去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我们的男主,他除了藏的深,还会搞事。
绝对不要被男主骗到!不要被男主骗到!重要的话要说两遍!
第20章 他好像发现了
他把早膳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走到床沿坐下,低着头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眸里盛着细碎的冷光。
“昨晚去哪儿?”李言侨问,声音淡淡的,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李天晟靠在床上,伸手把他拉进怀里,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呼出微冷的气息。
“又让你担心了。”
李言侨别过脸,“我是担心这具身体没了,还得帮你重新找一具。”
李天晟垂下轻颤的睫毛,温柔笑道,“侨儿不会忍心让我做个孤魂野鬼的。”
“你本来就是个孤魂野鬼。”
李天晟难受得皱了皱眉,双手搂紧他的腰,语气里带着让人听不懂的情绪,“我食言了。”
他轻声开口,“昨晚,我去了鹊山。”
李言侨眼神一紧,伸手就把他推开,“你疯了?鹊山是什么情况?!你还敢回去!”
李天晟看着他起身走到窗边,目光落在他修长的背影上,“你放心,我只是回去确认一件事情。”
李言侨知道他多有隐瞒,但也没想过他会告诉自己,“你现在肯说实话了?”
“我一直没想过要瞒你。”李天晟走到他身后,轻轻一叹,“我只是害怕,会连累到你。”
李言侨侧过头,背着光的半张脸看起来有些y-in郁,“沧澜,你只是不信我。”
“李天晟”从身后抱住他,“上次它们有意避开我去找你,这很不对劲。”
李言侨回头看他,他眼里藏着的情绪一点也不难看懂,“沧澜,我们就这样好不好?不要再想七百年前的事了,就我们两个人,去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你可以不用受制于这副躯体,我也不用为了掩人耳目每日每夜都要忍受不能见你的痛苦。”
段沧澜搂紧他的腰,心里一阵酸涩,他同样心疼他,可是如果事事都顺风如意,他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会陪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直到你消失,或者我消失。
李言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的这具身体用不了多久了,在那天到来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不准再离开这具身体。”
段沧澜把他的脸捧过来,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好,我答应你。”
两人互诉完衷肠,李言侨把冷掉的r_ou_糜粥给端起来,想要出去换过一碗,段沧澜拦住了他。
“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李言侨端着托盘的手露出苍白的骨节,好一会儿,他开口,“好。”
青柚色的瓷碗里装着小半碗r_ou_糜粥,段沧澜用汤匙转了几圈,尝了几口,接过一旁李言侨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
李言侨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喝完整碗粥,把脸别开,“不想喝就不要喝了。”
段沧澜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尝不出味道而已。”
李言侨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虬冥珠身上,神色有些恍惚,“刚开始的时候,你还是能尝出味道的。”
“不过是附身的后遗症,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渡沧澜起身,走到里间去换衣服。他这具身体的样貌长的好,尤其是身材,穿起长衫来,显得格外清冷沉稳,像个优雅的商人。
李言侨等他出来,上去给他整理袖口,两人一起出了院门。
李成喻带着李秀云穿过长廊,路过李言侨的院子,一眼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李言侨两人。
李秀云眼睛亮起,甜甜的出声,“爹!”
段沧澜愣了愣,侧头看了李言侨一眼,见他面色无异,露出宠溺的笑容走上去。
“爹的小秀云,让爹看看,重了没有?”
“李天晟”把李秀云抱起来,逗得她咯咯笑了起来,父女俩感情好的让人看了就心生羡慕。
李成喻眉目一贯带着种冰雪般的冷,见到李天晟也不例外,淡淡的喊了声“爹”。
他的目光移到李言侨身上,眼底深处露出一片厌恶,李成喻把这样的眼神藏的很好,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包括李言侨。
“爹!云儿也要跟着爹出门。”
“李天晟”点点她的鼻尖,无奈的笑了起来,“好好好,那爹就带咱们的小秀云出门,给我们的小秀云买冰糖葫芦!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