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卬把s-hi了的手藏到袖子里,那宽大的袖袍层层叠叠轻轻揉揉的落在身侧,很容易就挡住了s-hi润一片的地板。
他眼珠转了转,将要溢出瞳孔的情绪压下,安抚x_ing的拍了拍袖子里躁动不安的纸片人。
原本在黑海里已经化作灰烬落入海底的纸片人正完好无损的贴着主人的手臂,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它们四个角整齐的贴在一起,然后粘着青卬不放。
被惊扰到的鱼群很快又聚了起来,在湖面上探出鱼头,它们没有灵x_ing,也察觉不到今天是个什么重要日子。
正此时,风云转变,乌云骤涌。
独角两只前蹄跪伏在地,以一种臣服的姿势恭迎姗姗来迟的东仓离君。
穿过厚厚乌云的首先是白玉雕刻而成的车身,稀世罕见的金色雀翎镶在密密麻麻的言灵中,排列有序的贴在车身上,呈现出一种漩涡似的,金色中流着翠羽光芒的雀翎。
这是一架缀满了珠宝的马车,它之形状璀璨漂亮,令人惊叹的同时又隐隐感到一股压迫感,愈发诚惶诚恐起来。
加之东仓离君威严已久,即使是青卬这样从山海开始就存在的神,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神威之下。
随着白玉车身的出现,马车后面跟着的盔甲将领也跟着逐渐现出了身形。在厚厚的乌云中,他们个个腿长挺拔,身披铠甲,面容俊美冰冷,细长的眼眉中似有千万年不曾化开的寒冰。
盔甲将领一行十二神,沉默又整齐的排列在马车后面,手上握红缨枪。这架势看起来不像是西台东仓的作派,也不像神的作派,到有点像人类帝王出巡时的排场。
几千年前,没少有神这样笑东仓离君。
因为那时候神是神,人是人,两者的地位,一句千差万别不能道尽。
那时候神敢当面笑他,可现在,没有神敢说他一句不对。
东仓离君,生于战国时期,身为人身时为燕国公子,成神的原因却无神知晓。
白玉车上的鲛纱微微飘动,东仓离君低沉冷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缥缈的音色,“吾来的似乎有些迟。”
那声音扩散到五百三十七群山山颠,带着不似人间的梵音,“诸位请起。”
话音一落,四周翻涌的乌云骤然停了下来,神月的光辉迟迟不敢照耀到那一块被天神占领的地方,怯怯在在周围打转。
众神伏了伏身,敬畏的退回自己的水船,站到船板上,和撑篙人一起弯腰恭迎。
朝渠低着头作揖,见青卬一只手别到身后,蹙眉低声开口,“我替你挡着,三刻钟,如果你回不来,我们就一起去向帝台请罪。”
服帖在青卬手臂上的纸片人蹭了蹭,一个角再次燃起了琉璃色火焰。
他不动声色的把左手往后背移,看了朝渠一眼,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三刻钟,足够。”
此时东仓离君已经从白玉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不同于其他神的云缎彩衣,也没有披帛绕肩拽地,只是云衣长袖翩若白雪,乌发高束,头顶墨色法冠似燕尾。
这个眉间有着冰色敇纹的人,本该是一副冷如雪山寒冰的姣好面容,却因为墨眉细长,唇含丹朱,生就了一副水墨勾勒丹青描绘的美丽容颜。
东仓离君向独角走去。
逸态卓约,纤纤作步,乌发长发如青丝,正是游龙惊鸿,精妙无双。
他伸手摸了摸独角额上螺旋似雪白的角,微微一笑。
“今日辛苦你一趟。”
他的手纤长细白,削若青葱,抚在独角额前,比它那洁白的身躯还有令人入目三分。
神的容颜一向所向披靡,东仓离君半路成神,也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位天神。
青卬已经退回水船里,朝渠侧头看他,微微点头。
“走吧,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青卬长袖一抬,整个人裂成几块,化作风沙追着已经钻入湖底的纸片人离去。
湖面有些涟漪,朝渠神色不变,心却有些发紧。
风还在耳边猖狂,斐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风掀翻,他喘着气爬起来,爬到蛟龙脑袋边咬牙切齿,“还有多久才到?”
蛟龙心里笑了他一会儿,面上还是一派狂傲的邪恶蛟龙作派,“很快了,你趴好,再被风掀翻,我就直接把你扔在这里。”
它这句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斐秋有些恨恨的抠了抠它的鳞片,又被迎面刮来的大风吹得头发乱飞。
蛟龙没心思再笑他,即使它真的不厚道的想笑。
穿过钟鼓山一直往南,到了一个叫东仓的地方,蛟龙抖抖身躯来逗弄背上的人类,被对方咬着鳞片不放也没生气。
地上半人高的翠绿绿的青Cao随风摆动,漫山遍野的野花徐徐绽放,从山腰往上,一直到云层顶端,这座不知名的大山高耸入云,看起来缥缈得似座仙山。
斐秋捋了捋头发,把嘴巴里的发丝吐出来,“这又是什么地方?”
蛟龙这次破天荒的开口了,“这里是东仓,一个漂亮的地方。”
斐秋爬到它头顶上,非常大但的抱住它的角,“我们去的不是钟鼓山吗?”
“刚才经过的那几座山就是钟鼓山。”蛟龙认真回答,“你不觉得东仓比钟鼓山要漂亮的多吗?”
斐秋弯弯腰,高空俯视。
一朵飘来飘去的云从他眼前撞过,他下意识的闭上眼,“两座山不都一样吗?”
蛟龙绕着东仓赶路,“刚才我飞的太快,你可能没有看清,钟鼓山就是一座石头堆积成的山,跟东仓这座天然形成的山脉是无法相比的。”
段沧澜还记得一万多年前钟鼓山还不是这样的,自从第一任帝台陨落,天神迁移后,钟鼓山就成了一堆没人要的破烂。
这座名叫东仓的大山连绵数百里,大大小小的山峰接连不断,看起来就像一个平原。
“那些都是东仓吗?”斐秋开口。
蛟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都是东仓,从钟鼓山出来六百里开始,你所看见的山,都属于东仓的地界。”
斐秋怔怔的看着那平原越来越远,低下头问,“段沧澜,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这真是一个有前科的问题。
蛟龙大度的准了,“你问。”问也不一定回答你。
这条经常在海面上兴风作浪的邪恶蛟龙如此想到。
斐秋问,“钟鼓山是什么地方?”
蛟龙甩尾巴,有点不高兴,“钟鼓山就是钟鼓山。”
斐秋用力的抠它的鳞片,“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问什么?”蛟龙背上有点痒。
斐秋垂下头,他对段沧澜轻声开口,“……经文帝台之浆,艺文类聚卷八引浆下有水字,太平御览卷五九同。中次七经休与之山有帝台之棋,为帝台所以祷百神者;又有鼓钟之山,为帝台所以觞百神者,则帝台者,盖治理一方之小天帝……”
段沧澜静静的听着,替他说完下半句,“犹人间徐偃王之类是也。”
斐秋,“我有没有说错?”
何止没有说错,说的简直太对了。
蛟龙心底轻轻一叹。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经》袁珂案:经文帝台之浆,艺文类聚卷八引浆下有水字,太平御览卷五九同。中次七经休与之山有帝台之棋,为帝台所以祷百神者;又有鼓钟之山,为帝台所以觞百神者,则帝台者,盖治理一方之小天帝,犹人间徐偃王之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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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他的来历不明
这个人类这么聪明,又怎么会没有从他只言片语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斐秋以为自己只是遵守约定来见段沧澜一次,顺便来蛟墓一趟,没想到兜兜转转,以往那个人轻描淡写只字不提的过往,就这么摊开在他眼皮底下。
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恍然大悟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似乎早在很多年前,段沧澜就告诉了他答案,只是他不够聪明,猜不透那个一贯凝眉冷目的人。
蛟龙没有说话,斐秋破天荒的沉默下来。
他抬手想摸摸袖子里的叶子,想找个人感叹记忆不全的段沧澜,却在触及袖口时猛地反应过来。
叶子被他放到了水塘上,他没有带它下来。
除了大地上白雾萦绕,前方还是一片黑暗,那些白雾从蛟龙和斐秋的身躯穿过,留下流云般的雾卷。
时间像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幽幽星火从高空下的平原上升了起来,像萤火虫一样遍布东仓,漂亮的炫目。
蛟龙目不斜视,只关心自己背上的年轻人类。
“现在的钟鼓山,只是一堆碎石而已。”它腾空跃过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山峰,柔软的细鳞此时变得坚硬无比,把不小心蹭到的山体摩擦出闪电一样的火花出来。
眼见背上的人类露出复杂的神色,他低低笑了起来,声音直接响在斐秋耳廓里,“失望了?你低头看看下面的东仓,没有一处是不比钟鼓山好看的。”
“书上说钟鼓山是帝台……天帝的住所,是真的吗?”他还在求证,并不是所有书都是写实的。
“当然是真的。”蛟龙金色瞳孔露笑意,“除了帝台,谁敢住在钟鼓山上?”
“只有天帝一个人吗?”斐秋来了兴趣,趴在它脑袋旁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