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和甄溥仁一齐上的课,他总是不听的,但他脑子聪慧,几乎是过目不忘,所以更是对他不屑,听课认真有何用?
赫朗挑眉,“那殿下便展示一番吧?”
甄溥阳也不站起来,就靠着软席,仰着头,胸有成竹背诵道:“人主之道,静退以为宝。不自cao事而知拙与巧,不自计虑而知福与咎。是以不言而善应,不约而善增。言已应,则执其契;事已增,则cao其符。符契之所合,赏罚之所生也——”
“殿下果然聪慧。”知道甄溥阳爱现,如果不让他舒了心怕是得自己憋着难受,赫朗便特意让他背完,又夸了一句,心中却是忍俊不禁,任凭殿下总想保持稳重姿态,却还是会在这时候像个争强好胜的孩子。
一句称赞可不足以让甄溥阳满足,他眯起眼睛,先生这算是敷衍他么?以为他就像是哄一个需要人夸奖的孩童?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不甘,一边反省着自己的不矜持,一边又更加想贬低这个皇弟,让先生觉得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以后别再注意他了。
很快,就有了一个机会。
皇子要求能文能武,以前说过了文试,其实还有武试的存在。
只不过武试有年龄限制,一般是十岁以上的皇子,才会借此切磋,一切自愿。
就像每一个想要展现自己的孩子,甄溥阳急于向赫朗证明,他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所以在得知武试来临时,他立即就向甄溥仁下了战书,语气冷漠,带着一如既往的讥讽。
“和本殿下比试,你敢吗?”
赫朗淡然看向两人,倒是不担心。仁儿x_ing子文静,绝不会也跟着甄溥阳胡闹的。
但没想到,文质彬彬的甄溥仁看了赫朗一眼,竟然也应了下来。
这双方都自愿的切磋,让赫朗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殿下又开始调皮了。
不过还好,大家怕伤了兄弟情谊,一般都是点到为止,殿下虽然看起来莽撞,但在比武台上,众多高手看守,应该也不会下重手。
只是甄溥阳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的确是练武的料子,且不说甄溥仁能不能赢他……
就算能,他真的敢赢吗?
宫里上下都捧着这小霸王,就算他自己不出面,也少不了其他闲人来找麻烦,总之不会有好果子吃。
甄溥阳从小就皮,什么都坚持不下来,三分钟热度,包括念书,现在也是爱念不念,学武倒是上心。
而甄溥仁的母妃难产而死,有先天不足之症,身体孱弱,即使经过调补,还是不如一般男儿健壮。
除去体质,两人受到的培养也大不相同,比武的结果似乎没有多大疑问。
开局没有一炷香时间,甄溥仁便节节败退,而甄溥阳攻势强劲,招式凌厉,仅仅是拳脚相搏,还是步步生风。
甄溥仁单方面承受着攻击,鲜有还击的机会,最后的一拳直击他的胸口,很快就一招定了输赢。
在热烈的喝彩中,甄溥阳衣袂飞扬,身姿轻盈地从台上跃下,冲开外围的人群,径直落到他面前。
与他一起到来的风流,让赫朗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便被结实的臂膀稳住。
他微微恍惚,殿下原来已经稍有了青年的模样,高大健壮,能够一只手便将他的身子揽住。
然而他此时却像是小孩一般,露出了稚气的笑容,贴到他面前,炫耀似的,连尊贵的自称都没用上。
“先生,我赢了。”
赫朗嗯了一声,没给太多回应。
甄溥阳会赢在他的意料之内,只是他不太理解甄溥仁为何会接下他的挑战,一场必输的比赛,为什么要开始呢。
他看向趴倒在地的甄溥仁,有贴身的太监上来想要扶起他,被他婉拒了。
即使自己站起来会更加狼狈凄凉,但他还是缓缓地,自己用双手支撑起身体,咬牙用膝盖顶在地面上,脊背一分不肯屈下,果真有骨气。
顺着赫朗的视线看去,甄溥阳的喜悦瞬间被冲淡,几乎在一瞬间,控制住他脑中理智的弦就要崩断了。
为什么又是看那个废物!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就不能只看自己?!
明明他已经那么瞩目了,所有人的捧他敬他,为什么他却视若无睹,是他不够优秀,所以不被放进眼里吗?
他要如何才能做到最好?只有做上那个位置,才是他唯一的愿望吗?
甄溥阳气急败坏,无从发泄起,捏了捏拳头,无措地握住赫朗的手腕。
只是他的力道过大,赫朗的手腕发出一声脆响,几乎要骨折。
这让赫朗非常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皱眉,颇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甄溥阳这才如梦初醒,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然后立即松开。
“先生、我、我无意…”
“回你的席位坐好,其他皇子尚未比完。”赫朗打断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但是差些被人掰断手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他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才还沾沾自喜,威风凛凛的九皇子最后还是沉着脸,耷拉着肩回了席位。
最后,即使他一向讨厌的兄弟,被四皇兄揍的满地找牙,他也开心不起来半分。
刚才被甄溥仁侥幸打了几下,不知道有没有落下淤青,待会儿回去了必要让先生为他仔细瞧瞧。
可是,先生什么时候才会来哄他回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是非常幼稚傲娇的……【烟】
第14章 欲擒故纵
其实,赫朗并不是故意对甄溥阳如此冷淡的,但是他方才透露出的霸道,强制,并且想要控制他的气息让他非常不悦。
再说了,他对两人的要求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
他希望甄溥阳能成就大业,完成册子上要求的权掌天下,甚至是成为千古明君,名垂青史。
而甄溥仁,只是在他这个世界生活中不在他计划内出现的一个变数,他只要尽了皇帝委派给自己的责任,将他教育成优秀的君子即可。
所以甄溥阳在这区区武试中赢了甄溥仁,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觉得他欣喜,因为这本该如此。
不过瞧席位那边,凡是靠近甄溥阳的一片都人心惶惶,他还是先去安抚一番吧。
接下来的武试并无精彩之处,赫朗便触了一下他的发,同他开口:“回去吧,天热,臣为殿下备了凉糕。”
甄溥阳眼眸微亮,撇了撇嘴,闷声跟他离去。
直到到了屋里,他突然停下脚步,淡淡地朝赫朗喊了一句。
“先生,我疼。”
赫朗疑问地看向他,甄溥阳便大方地掀开衣服给他看。
果然,一块青紫的淤痕在细腻如玉的肌肤十分显眼。
该是找下人过来帮他上药了,赫朗担忧地想。
但抬头一看,甄溥阳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期待的神色,他便心领神会,立即自觉地拿过了药膏,让他趴在床头。
甄溥阳心满意足,像只慵懒的犬类动物,舒展了一下四肢,没理他说的床头,直接伏在了他的双膝上。
“真的十分疼吗?”
赫朗看他叫唤的声气不小,皱眉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更是放轻了不少。
享受着他的触摸,甄溥阳舒服地快要哼出声,但是被误解为喊痛,他还是语气果断,“当然了,那混——那小子,看起来弱得很,不过下手可狠了,逮到机会就用力一拳。”
赫朗微微一笑,比武台上哪有不还手之理?
“您下手可不轻呢,一拳一脚的,看的臣心惊。”
这话惹得甄溥阳不悦了,他一个翻身,目含怒气。
“先生您难不成还心疼了?”
赫朗当然不敢称是,连忙摇头,这小魔王才脸色稍缓,讨要补偿似的指示他继续给自己揉后背的淤青。
“好些了吗?”
听到赫朗的轻吻,甄溥阳依旧懒洋洋地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一副困倦的姿态,眯着眼就开口:“疼,还要。”
还要?这可都按了小半个时辰了,看出他的得寸进尺,赫朗悠悠来了一句:“臣记着仁儿没有下手这么重——”
“就不能再容着我些吗……揭穿我作甚。”甄溥阳撇嘴,也不再掩饰,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起来。
“殿下所想,臣还能不知道吗?”
“啧。”甄溥阳的嘴边带上一丝讥讽,他可不这么觉得,总之,他想的许多东西又未必见先生知道。
比如,他讨厌他的称呼,什么殿下和臣的,他和其他人说话时又不见这般疏离。
他抬眼,道:“先生唤十二皇弟为仁儿。”
赫朗点点头,用眼神询问他是否有何不妥。
甄溥阳略有分气急败坏的模样,跺了跺脚,“但先生唤我为殿下。”
赫朗了然地点头,这是因为甄溥阳以前一直用本殿下作为自称,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他又如何去亲切地唤他昵称呢。
不过现在,他总算是摆正了两人之间的位置,赫朗便妥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脱口而出,“阳儿,别闹。”
“嗯,阳儿不闹。”甄溥阳得了这句称呼,一下子绽放出得意的笑容,雀跃地回应起来。
虽然想要稍稍嘲讽这个昵称幼稚,但他听得却是十分愉悦。
蹬鼻子上脸一向是甄溥阳的特长,刚刚让赫朗妥协了一点,他便继续开口,一股酸气:“先生握着皇弟的手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