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定了。”甄溥阳立马接道,然后调整姿态,自觉地睡进最里面,腾出了一片宽敞的位置给赫朗,见他还不肯上来,期待的情绪被吊起,他面带催促之色地拍了拍另一边的床板。
接受了现状之后,赫朗顶着他灼灼的目光更衣,然后点了灯烛,拉了纱帘,躺了下去。
“那臣便为殿下讲一些历代的明君。”
其实赫朗已经乏了,但念着为甄溥阳讲故事,便合上了眼睛,一边讲着一边在脑中回想一些名垂千古的帝王模范。
这样给了甄溥阳可乘之机,他完全不知道他的殿下正在用目光一寸寸抚摸过他的侧脸。
甄溥阳像是着了魔似的,越过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几乎要贴在他胸膛上,巴不得要紧紧粘着,听他的心跳声。
这个人平时说话都温声细语,一旦周围嘈杂些,他的声音便很容易被掩盖起来。
但是此时,因为两人亲密无间,所以他的嗓音在夜里显得特别清晰,声线平稳,就连低音时那淡淡的磁x_ing都这么宛转动人。
甄溥阳甚至还能听到他吸气吐气的声音,像是饮了一杯温茶,这清浅的温度直达心底。
而且他说的这么多话,都是专门为他讲的……他可以尽情地享受这个时刻,将他拥在怀里,听他低语,嗅他的气息,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俊美的面容看。
甄溥阳情不自禁弯起嘴角,又矛盾地想轻骂自己一句。
他没想到过有一天他会这么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还耐心地听他长篇大论,而且他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觉得这种感觉会如此的好。
而且,他只是刚尝到这种滋味,便产生了依恋感,以后他又该如何?
他盯着那人张张合合的嘴唇,内心有一丝挣扎,借此,一颗微小的种子也在他的心底留下,渐渐扎根,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他情窦初开,尚未懂得情之一字,但他知道自己内心强烈生长,冲破心墙的欲是什么。
他的大脑,他的心,乃至每一个部位,都在告诉他,原来他是喜欢太傅的,喜欢到他多看其余闲杂人等一眼他都有如怒火中烧。
他不管自己是否正确,反正他便是这般霸道,这般死x_ing不改,所以不顾一切,他也会得到他想要的人,如若不得……甄溥阳的眼睫微动,眸色深沉。
如若不得,便至死不休。
床头小柜的烛火在幔帐的遮挡下如同调皮攒动的火影,摇摇摆摆,配上耳边响起那人温润的声音,像是有催眠的魔力一般,甄溥阳执念方种,也就肆无忌惮地由着自己意识淡下,依偎着这人的温暖胸膛睡了过去,且一夜好眠。
轻轻的呼吸声传来,赫朗也讲完了故事,微微张开眼,表达了自己的愿望,“臣希望殿下以后也能成为这样圣明的君主……”只是低头一看,少年已经不知何时挪到自己怀里酣睡了过去。
殿下平时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时常会板着面孔,以看起来冷峻,可此时,他却如同幼童般窝在自己怀里,面容还带着稚气,说出去任谁也不会信这是以前恣意妄为的殿下。
赫朗轻笑一声。他说怎么会这么安静,原来已经睡了,他只好起身将烛火熄灭,将被子拉过他的肩头,怕他还觉得冷,便将手搭了上去,轻轻地将他搂在怀里,自己也沉沉睡去。
只是原本该熟睡的甄溥阳在他的臂弯里勾起了嘴角,先生,是您教会我隐忍的,那么就等待他真正成长的那天,再一口气掠夺所有他想拥有的一切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通宵看灵契和勇冒快递侠什么的……沉迷国创无法自拔,B站都被我翻烂了,还有安利可以喂吗???
第19章 月影少年
天气渐冷,中秋佳节将至,宫里以往这时候都是热闹的,更别说此次后宫准备大办赏诗会,届时,皇家子嗣以及高官的家室女眷都会齐聚一起,赏月饮酒,吟诗作对。
当圆月高高地挂在空中之时,广阔的天空之下也开始了欢聚。
女眷们不约而同为这个节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年轻的千金小姐们以往一直待在深闺,鲜少有机会出外见人,更别说是在这么多英年才俊与皇亲国戚面前,自然是花了十分的心思来展现自己的美貌。
赫朗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香粉扑鼻,熏得他头昏脑涨,连忙喝了口清茶来清醒。
“好看么?最喜欢哪位?”甄溥阳皮笑r_ou_不笑地问他,望向女眷们的眼神不似一般男子带着欣赏与钦慕,竟是满满的傲慢与恶意,赫朗暗暗摇头,不知如何回答,正巧诗会上的人起哄,“听闻贺太傅才高八斗,不如就由大人来作诗一首,让吾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赫朗拱了拱手,目露谦逊之色,“莫要折煞在下,何人不知傅大人才是作诗大家。”
这一推二去,皇上也发话了,“大家对贺太傅之文采早有耳闻,太傅莫要再推辞,就作诗一首助兴罢。”
盛情难却,赫朗万万没有再推脱的理由,望着皎月,忽的生出一丝惆怅。
他在酒桌前踱了几步,无意间对上甄溥阳一直暗中注视的目光,微微一怔,按理说这般的情景应是尴尬的,但是没有,随即,他们自然地相视一笑,短短的一眼中无数情愫流转。
赫朗心念一动,在桌上平铺的宽大纸张上挥洒下笔墨。一诗作罢,掌声雷动,他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
接着,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上前展示才艺,留下墨宝,趁着热闹,甄溥阳悄悄拉了他袖子,两人一同溜到了无人的河边。
方才他一直沉默不语,赫朗还以为他是不喜自己拿他作诗,此时他才低声称赞:“先生作的诗极好。”
赫朗受了夸奖,双眼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特别闪耀。
他是常自己作诗的,只是以前只能给春生、绿影这两个院里的贴身侍从看看,可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只能闭眼说好,此时能得到他人的肯定,无论如何,他心中都是甜丝丝的。
一直盯着河边粼粼波纹的甄溥阳侧目,问他:“只是不知,先生诗中提到的月影少年是何人,如此有幸得到先生的垂青?”
赫朗瞥他一眼,觉着殿下是知道的,但却故意要他亲口道出。
见赫朗不说话,甄溥阳笑了,声音很轻,但是不难听出里面欢快的笑意。
赫朗一脸平静,他身为长辈,却已经被殿下这个晚辈逗弄惯了。
他忍不住侧目看向甄溥阳望着湖面的侧脸,感叹岁月如梭,他在这个世界原来已经待了这么长的时间,长到他的少年已经长大,要成为青年了。
他生的快要比自己还高,面容也是越来越俊,浑身的气度如同上好璞玉,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就像今晚的圆月与清酒、香茗与湖面上的倒影,他们都是一样的美好。
在赫朗陷入莫名的思绪时,甄溥阳始终望着湖面上倒映出的,属于他的影子。
他害怕他望向先生时,会忍不住掺杂太多情绪,以至于他已经不敢正眼看他。
甄溥阳想,这或许就是恋慕一个人时紧张的欢喜。
当先生问他为何一直盯着河面时,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只答道在看水中月。
可他未道完的是,河面不仅有水中月,还有他的心上人。
……
估摸着天彻底晚了,两人才又回席,这时各皇子们已坐到了一桌,太子甄溥嘉见着了甄溥阳,立马招手,“老九,又去哪处玩耍了?兄弟们都等你呢。”
甄溥阳只好走到唯一的空位,撩起衣摆坐下。
赫朗给了他一个眼神,提醒他谨言慎行,便也坐到了官员一席。
甄溥阳和其他兄弟的关系只算一般,之前的他不特意与他们竞争,他们也碍于他的恩宠与纨绔不敢对他下手,所以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仇恨一说,但是此时一看,他们之间三三两两,有的是强颜欢笑,也有的是目露不满。
这种面和心不和的场面他最讨厌,令他不悦地想要离桌,可不知一向和他关系平淡的太子今日怎么会对他如此亲和,一直拉着他谈东谈西。
或许是因为甄溥嘉自己刚迎娶了太子妃,便也劝甄溥阳到了适婚的年龄就该早早成家,再立业,这一聊,便聊到兄弟们识趣散去为止,他的意图也逐渐显露出来。
太子淡淡一笑,竟不避嫌地问他:“皇弟,你对那个位置可否感兴趣?”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有野心,他又补了一句,“你知道的,皇兄不似你们这么机灵或者出众,就是个平庸之才,这位置或许皇兄不适合。”
甄溥阳暗暗冷笑,他的大哥竟如此虚伪,他知道甄溥嘉这话半分真半分假,真的是他的资质,假的是他的野心。
明明他未成年之时就已经盯紧这个位置,认为它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也是身为嫡长子的他应得的,却要装作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来让他松懈,套出他的心思,来判断是否要对他加以注意,他以前就那般窝囊,给兄弟们留下这般的印象?
不过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只顾玩乐,不谙国家之事的皇子也好,相信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甄溥阳端起酒杯豪饮,装作醉意已起的模样糊弄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过了太子这关,他的生母林妃又开始为难他,前者还好,尚在他能解决的范围,可是后者,则让他头痛欲裂。
不知他的母妃同皇上说了什么,毫无征兆的,他就被赐婚了。
对象是提督之女蒋语晴,他与她甚至素面未谋,就要在月内将她迎娶过门,这无疑是五雷轰顶,也生生将他心中的盘算给劈断了。
瞬间,他心中慌忙的无以复加,那个人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老老实实把自己推出去的,他才刚刚建立好的感情基础,又要重新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