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兔告诉赫朗,敖立的母亲当初在独自离开之后便染上了恶疾,便匆匆赶回混元,未想到在路上却已支持不住而半路香消玉殒,而敖盛得到消息之后,心神大乱,一切复仇大计都被放下,立马独自出去寻找爱妻,也未留下消息,便一去不复还。
这般的话,赫朗便猜测敖立母亲的逝世之地会在回混元的几条大路之间,再加上瓜兔提供的线索,路人的回答,他总算是寻到了一处地方。
古代的交通工具速度不算快,即使赫朗已经用轻功来代替一些步行,但这段脚程也花费了几日有余。
而这几日之内,刚安定下来不久的混元教又乱了起来。
因为右护法不再被重用,底下一些急于表现自己的弟子便开始暗自较量,想要夺得教主的注意力。
他们这番明争暗斗让敖立对着全教上下发了好一通火,撂了狠话,说右护法这个位置永远不可能有他人可以坐上。
一个不长眼的弟子悄悄嘟囔,“可右护法早就走了,说不定是判教了,不愿意再回来了。”
这句极轻的抱怨被耳力极佳的敖立收入耳中,当即变了面色,恨不得直接拧断他的脖子,“什么?你说谁走了?再告诉本座一遍如何?”
小弟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失禁,面色惊恐地连连摇头,支支吾吾,几位长老也是看得心惊胆战,连连劝说。
虽说敖立是魔教之首,但这数十年来也从不会如此动真格地待属下,看来现在是真的火气上了头,对属下也起了杀意。
敖立的瞳孔微微缩小,寻回了一丝理智,知晓自己这般不妥,立马将手上的人放了下来,转身伏在桌上,隐忍着低语:“不行!本座受不了了!他再不回来,本座便要疯了!”
他的尾音微微崩裂,足以让人感受到他情绪是如何游走在边缘的。
在场的气氛凝滞,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绷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纷纷在埋怨赫朗以及期望他早日归来,或是弟子们再机灵些,寻回些他的消息,以安抚已经化身为狂躁野兽的教主。
鬼医此时身为教主身旁的左护法,自然是被手下们都推了上去,他打量了一下敖立的神色,见他面色y-in沉如水,生人勿近的y-in郁模样,也只好硬着头皮轻语:“教主,请您稍安勿躁,相信右护法不会丢下混元不管的,再等一段时间看看吧?或许右护法是另有要事,一时未来得及通知您呢?”
“等?本座要等多久?!”敖立猛地睁眼看向他,只怕他这一等便又是无果。
盯着他的目光如炬,鬼医单膝跪下,思量了一番,如若要当真离开这附近,去做些什么事情,也应该要有半月有余。
显然,这个答案完全不在敖立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的喉头微动,咽喉中发出一股隐忍的细碎呜声,最后才咬牙切齿地开口。“三日,本座再等他三日,如若无果,本座便出山,即使要将这天下翻遍,也必定要寻到他的踪影。”
届时,他会亲自将那人牢牢地关在混元里,一步也不能出去,再也不会给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他的决定不可置疑,众人也只好怏怏退下。
待到殿内空无一人,他才喝了一口桌边的乌龙茶,佯装是那人为他沏的,细细地含着杯沿用唇瓣磨蹭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的自欺欺人是多么无趣,随手便甩了这瓷杯。
听着破碎的声音,敖立合起略显疲惫的双眼,仰着头,慵懒而颓废地靠在软椅之上,脖颈上的喉结微微突起,形成一条流畅优美的线条。
他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划过相同的场景,在多年以前,母亲也是那么无声无息离开混元的,而说过要回来的父亲,也是一去不复还。
敖立的心逐渐失了温度,挣扎无比地想,所有要离开他的人,是不是都不会再回来?是不是他和混元,本身就并不讨喜,遭了万人嫌,所以才会让他想要逃离?
那个人的相貌身形都是一等一的,x_ing子温柔,谈吐文雅,又通琴棋书画,简直是世上最好的人了,谁见了都是要喜欢,着迷的。
面对他这易怒的x_ing子,他却每次都愿意被他欺负,即使被狼狈地轰出去,看起来却还是那么风度翩翩,惹人怜惜,无论他如何羞辱,他却还是能够笑意岑岑地坦然面对,让他瞬间不善言辞。
他一边想要给予那人唯一的温柔,好让他与自己更亲近,一方面却又想要伤害他,将他推开,试一试这人对他的忍耐到底有没有底线。
他厌恶这样矛盾的自己,又清楚地知道那个人没有必要委身于这一个臭名远扬的魔教之中,服侍他这么一个喜怒无常脾气暴躁的主子。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像是外表成熟,内地脆弱的孩子一般发着别扭,自暴自弃地想,他要是一走了之,他便再也不用担心他的温柔何时会消失殆尽,他何时会离开自己。
可现如今,他真正离开,而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寂寞与孤独成群而涌上将他吞噬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纠结与忧虑,都是没有必要的。
他不善思考,那么便直接了断,那个人很好,他很喜欢,所以他要他。
敖立的眼眶发热,便抬起了手臂,盖在双眼上。
作者有话要说: 水了一章,超怂,跑开
☆、初吻
三日之限一到, 敖立便做好了出山的准备,他的双眼之中一直是无法消散开的y-in郁,看得众人焦急,这几天,堂主们将自己手下的弟子都派遣了出去,混元教的绝大部分人手都用来寻找赫朗的踪影了。
幸好,就在最后一刻, 门外忽的冲进一个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地跪下,然后, 禀告他们已经寻到了右护法的消息,并且右护法也已经与他们一同归来,引的敖立面色大变。
大家心下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猜测着, 右护法此次不告而别,惹得教主勃然大怒, 使混元这段时日都不得安宁,此次而归必定会受到不小的惩罚。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们大跌眼镜,瞠目结舌。
只见右护法的白靴子刚踏进门槛,教主便化作了一阵劲风, 在眨眼间来到了他身边,深深地将自己埋在他的脖颈之间,甚至僵硬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明明是极其眷恋的一个拥抱, 敖立却像是想要直接将这人揉进血r_ou_里,或者是直接一口吞食而下般凶狠。
赫朗一口气憋在喉中,眼中划过一丝破窘与惊讶,还算冷静地拍了拍紧紧抱住自己之人的后背,让他先松开手,哪知敖立耍起了无赖,全然忘记了自己一教之主的身份,当着手下的面便做出这样丢人的动作,让场上所有人都尴尬不已。
鬼医咳嗽了几声,识相地带着弟兄们离去,最后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殿门。
待到人都散了,赫朗才摇头,将他推开:“教主……请您松手,您如此这般令属下惶恐。”
虽是如此生分的语气,但赫朗心下却是微微回暖,他从未有过的激动拥抱,以及他方才的颤抖与急促的呼吸,都证明了他必定是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并且对他有了深深的眷恋与懊悔。
敖立终究是肯松手了,只是却是满面的委屈与辛酸,如泣如诉,低声埋怨,“失忆的肯定是朗朗,现在你都不肯被本座抱了。”
他想起两人在外逃亡时的记忆,又是温暖又是失落。
那时的他如同稚子一般天真不谙世事,对他提出了许多过分的要求,那个人却还是一一满足他,并且与他亲密无间,相濡以沫,日日不分离,夜夜都抵足而眠,而如今,在自己恢复了一切记忆之后,他便又变成了不冷不淡的疏远模样,这般的落差让他如何能忍受得住?
在他离开的这几日,敖立晚上梦到他归来的场景之时,便会欣喜地醒过来,却只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这其中的心凉与寂寞,如同蚀骨之毒,足以将他在深夜中逼疯。
“今时不同往日……教主您已经恢复记忆,从前之事还是忘却得好。”赫朗斟酌着开口,回忆起他之前是如何将敖立当做幼童般哄骗对待,便是一阵破窘,生怕敖立会提起这些事情。
“忘却?”敖立僵硬了一瞬,若有若无地苦笑了一声,暗暗叹道:“你倒是洒脱,原来只是徒留本座一人烦恼罢了。”
赫朗未听清他最后的呢喃,但也猜测到不是什么好话,只好闷不做声。
敖立看了他一眼,喉头微微哽咽,坚决地转过头,艰难地背对着他开口,“你回去休息吧,本座一个人静静。”
赫朗的眉头微微垂下,心知自己的种种行为都伤了他的心,便无奈地低声言语了一句,稍稍碰了碰敖立的肩头,拉近距离道:“你不想听我的解释吗?”
“……”敖立转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解释。
接着,赫朗便带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件嫩黄色绸缎所制成的外衣,被整齐地叠了起来,旁边还有一个深色瓷罐。
在敖立惊讶的目光之下,赫朗轻声解释:“我此次出行,寻到了夫人的衣冠冢,之后又在另外一个地方寻到了一罐骨灰……按重量看来,或许是两个人的。”
单单从这其中,便让人生出许多猜想,也让人心头沉重,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敖立心口豁然一松,总算知道了那个人出外所为何事,但是对父母的遗物与骨灰,却是兴趣缺缺,垂着眼说了些“他们不要本座,本座也不要他们。”诸如此类的丧气话。
赫朗沉默不语,心知这些心结不是轻易便能解开的。
不过见了父母的骨灰与遗物,敖立无论如何还是有一丝感触,端详了一番,便让人好好寻着坟墓埋了起来,带着一丝脆弱地拉着赫朗的手,目露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