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师父真有两把刷子呢,何况……
林舟领着妇人到岑黎面前,把一碗粥端给他:“师父!大婶的夫君病了,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岑黎戴着遮面看着那妇人,妇人的眼中满是希冀。
“我们走。”岑黎撂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舟没想到岑黎会是这个态度,当下一急,连忙追了上去。
“师父!”林舟拉住他,扯掉自己的遮面急道:“你就帮他看看吧,大婶家里就她丈夫和一个小孩了,他们会过不下去的!”
大婶刚刚说要是她丈夫活不下去她就带孩子……后面没说完的话他差不多也猜到了。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你懂么。”岑黎停下,低头看着他。
林舟突然明白不了这话的意思了。谁的功,谁的禄?他一慌一乱就脑子一片糟,他急声道:“刚刚问她讨粥她都不收我的钱!”
岑黎忽然笑了,说:“那她最后拿了吗。”
林舟一顿,“拿是拿了——可那是为了她丈夫啊。”
他急红了眼,不知在怕什么。怕那男人死了?怕这妇人带着她孩子去死?还是怕……师父变得不像他师父了。
“你与她认识多久,怎知她是为救她的丈夫。”岑黎越过他看着那妇人,她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
林舟说不出话来,他咬着嘴唇,“你是不是因为……他们拿不出诊金。”
他看见过,山下大槐树的诊金,不仅有食物,还有真真的真金白银以及银票。只是师父没有说起他也没问。
岑黎微笑的嘴角顿在那里,缓缓抿紧了嘴唇。
“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有些人,不是你施舍他好心就能得到回报。”甚至还被反咬一口。
林舟思绪飞乱,只抓住了“回报”二字。
他低头,扯住岑黎的衣服,“师父……那你待我这么好,是求我回报你什么呢。”
他真的不明白,一直一直从最开始就不明白,岑黎为什么待他这样好。好过陆宁渊,甚至比大哥林语棠还要宠他,几乎要把他养成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最多也就认得一些Cao药罢了。
“不求回报。”
“那,那你就救救他吧师父。求你了……”
岑黎沉默着。遮面下的眼睛紧紧看着他,不发一言。
林舟觉得他快难受的死掉了,他感觉自己不是为大婶一家难过。他自认不是什么多么善良的人,不至于为几个陌生人牵动喜怒哀乐,他难过的是岑黎,他的师父。
在他眼中永远那么照顾他、关心他的师父。
师父的话很少,可是每次他说话时都在很认真地听,让他有种错觉——他是在被关心着的,甚至是被温柔相待的。尽管师父总是一副不爱说话冷冰冰的样子,但他猜想师父的内心非常非常温柔。。
……林舟觉得自己有必要努力做点什么。他害怕,他所认知的师父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
“走吧。”岑黎说,脚步向那户人家走去。
林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松了一口气,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了。
岑黎在进院前停了停,看着还没跟上来的林舟。
即便隔着两层遮面,林舟还是能感觉到岑黎的视线。岑黎在注视着他,安静地,注视着他。
林舟小步跟上,笑道:“我就知道师父是好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妇人见岑黎和林舟返回来已经高兴地先进屋了。岑黎伸手,从遮面下面穿过,在林舟的脸上摩挲着,最后落到眼睛。
他在眼角轻轻一抚,摸到未干的泪珠。
他轻轻地擦拭着,碰到林舟的睫毛,林舟轻微颤抖了下,低声叫他:“师父……”
“下次,别哭了。”岑黎替他遮好遮面,转身走进院里。
林舟跟在后面,摸了摸眼睛。唔,温温的。
他甜滋滋地笑了,好像一朵小花在心底生根发芽。师父他,难得这么温柔呢。嗯……还有打雷那次也是。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同时又期待着下雨吧,打雷吧~都来吧来吧,难得盼着打雷呢。
岑黎望闻问切都做足了,随即掏出随身带着的布巾擦手。活像那男人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妇人没心思关注他,只焦急地问:“大夫,我当家的怎么样了?”
“恕我直言,你们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岑黎把布巾放到一边,林舟知道,这块布巾下岗了。
妇人的面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他好起来,不如去问问你们得罪的人。”岑黎看了林舟一眼,“走了。”
妇人不知怎地一下子跪了下来,哭喊道:“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娃子吧,他还小,不能没有腿啊。”
林舟目瞪口呆,“那你丈夫怎么办。”
怎么扯到她儿子了。对了,说起来那断了腿的的孩子在哪儿?
妇人把他们领到另外一间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其他空无一物。床上是一具小小的躯体,正在酣睡。
梦中似乎不甚美好,小孩呼着:“疼,娘,我疼……”
妇人急忙上去搂住小孩,孩子睁眼,见是自己娘亲哭着扑到她怀里。
妇人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大夫,您看看我娃子这腿还能治么。”
岑黎掀开裹着被子的脚,小孩颤了一下想要缩回脚。妇人低斥一声:“不许乱动,让大夫看看。”
小孩顿时不敢说话了。只是抽抽噎噎地喊着疼。
林舟站在一旁看着岑黎仔仔细细检查伤处。孩子的膝盖表面有极严重的损伤,皮开r_ou_绽,只是被CaoCao敷了一些Cao药。
岑黎在膝盖附近轻轻按了按,问他:“疼吗。”
小孩被他一按整个人都跳了跳,眼眶刷的红了,大喊道:“啊——疼死我啦!”
岑黎不再按,转而顺着皮肤在膝盖周围摸起来。越摸眉头皱的越深,骨折了。
“此药不可再敷,棉被无需盖得严实,闷着更不好。”他在小孩额头上摸了摸,眉头皱了起来,“药用过猛,伤口感染,有些发烧。”
妇人犹豫了一下说:“这是咱们村里最好的大夫给配的药,我们没有银两……”
岑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顿时觉得气短,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明明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岑黎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前文错误略多,所以从今天开始本文要慢悠悠地修改啦(其实昨天就修了第一章 了)所以小可爱们除了中午十二点的更新其他请无视么么哒~最近看文的小可爱越来越多了,灰常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妾身表示老开森了hhh~
第27章 这个房间里有一张床
“你去找一根结实点的木头,树枝之类,不要太粗。”岑黎吩咐道。
妇人“哎”了一声跑出去了。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只是接骨一事村里的大夫不敢做也不会做,便只能这样简单处理处理外伤了。既然大夫让她去找树枝,那应该是会接骨的吧?
这样想着,她到外头捡了一根树枝处理干净赶忙回去。
岑黎让林舟帮忙一起按住小孩,他的手咔哒一声,只听得一声杀猪叫响起,骨头已然回归原位。
岑黎接过树枝,取出随身带着的纱布给小孩缠上。又让林舟把银针取出,给小孩扎了针,直到小孩不再喊疼渐渐睡着。期间妇人按着岑黎的吩咐不断给孩子额头贴s-hi毛巾,然而高烧却迟迟不退。
“大夫,娃子若是还不退烧该怎么办啊?”妇人等在床边,面露愁容地摸着儿子的脸。她看了看戴着遮面的两人,心中焦急不已。
“发热容易处理,只是患处切记不可再像之前一样闷住。”岑黎收起工具,道:“时候不早,我们先走了。”
岑黎并未过多嘱咐,妇人却先拦下了他。
妇人赔笑道:“大夫且慢,您帮了我家这么大忙,无以为谢。只是如果你们不急着赶路的话不若在此歇息一晚,我去做两个菜权做感谢了。”
林舟想起中午稀稀拉拉的粥,面如苦瓜。
“不必。”岑黎看着林舟,示意他们该走了。林舟一想到稀粥就牙疼,忙点头先出去了,只是出门前看了看那孩子。
妇人一咬牙,仿佛下定决心般说:“请留步!我……我实在担忧孩子,能否请二位帮帮忙,只要过了今晚他没事就好。我真的害怕他同当家的一样……”
说着,眼中慢慢噙了泪水。
林舟最是见不得眼泪,尤其还是女人的眼泪。他收回踏出门的脚,走回床边,安慰道:“大婶你别这样,只是发个烧,不会有事的。”
“哪那么简单,发热过了头说不定要得痨病呢,我怕啊。”说罢擦了擦眼泪。
林舟心想:痨病是个啥玩意儿?
林舟拍了下脑袋:他是不是傻啊,这里可是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先进的技术,许多当代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毛病放在以前说不定是要人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