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搂着小孩跪坐在地上,哭得满脸泪水,不能自已,已然哽咽。
周围人见了都叹息不已,眼中尽是同情,却无人伸出援助之手。
人人自顾不暇,哪有闲情逸致去帮助别人。
妇人见自己哭得如此凄惨也无人顾她,失声痛哭大呼:“若是被困在蝉源就好了,最起码我儿还有命可活。哪里至于沦落到待在这么个作孽的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岑黎本只是路过,听见妇人的哭喊,停下了脚步。
“即便被困蝉源,那位先生也不会伸出援手。”岑黎站到抱着婴儿的妇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们。
妇人婆娑着泪眼,抬起头仰望这个修长高大的男子,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
“怎,怎么会……先生菩萨心肠……”妇人无措慌乱地解释着,试图让岑黎相信蝉源先生确是一个好人。
蝉源先生固然有名,然而行踪不定,看病救人皆看心情。要凭此人何病,是否有救治的可能,还有,救治这名患者他能得到什么。
岑黎给人看病一部分是为了换取必须用品,一部分纯粹是闲来无事找疑难杂症练手。
说他残忍不过,也大抵如此罢了。便是大多数人从未见过他,也知晓他的声名。
岑黎有一件事从来想不明白:那些形容他德行品行上佳的言论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你又不曾见过他,何来得知他菩萨心肠。即便他今日在此,也断然不会救你孩子一分。”
“这……这是为何?蝉源先生医德高尚,乃大亓闻名。你,你休要在此胡说,辱他名声!”
妇人抱起孩子站起来,含着隐隐的怒气看了岑黎一眼,转身匆匆忙忙走了。
岑黎松开了手心,惨然一笑:“他连自己徒儿都拿不出来,何来心思救别人。”
他眼见着妇人怀抱着孩子走到另一边去,淡淡道:“舟儿不好过,你们也别想。”
围着遮面的白衣男子就此消失在景田城难民的眼中,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深厚密林中。
男子一身白衣一席青丝,了无包袱,孑然一身。一步一步走向无尽树林,身后的脚印深深浅浅,泥巴里的水顺着脚印流下,又将踩出来的印子填满。
树叶不知何时在不该凋零的季节凋零,凄凄惨惨地掉落在他的肩上,下一刻,滑落肩头。
树叶代表的生命,就像时间一样,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抚摸过岑黎无数个春秋寒暑的肩头,漫无目的地飘落。
连岑黎自己都快忘了:他,来自哪里。姓甚,名谁。
时间是从来没有名字,也没有归宿的。它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践踏岑黎想凋落的心,最后磨平了他的边角,学会漫无目的地飘。
然而,从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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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潺潺水声不绝如缕,清爽怡人。
空气中流动着浓浓的绿色味道,清新灵动,如一缕淡淡的白烟在空中飘浮,有生有命,像是有目的般地朝着一个方向踽踽独行。
林舟在悦耳的叮咚水声中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青绿色的帐幔。
半开的窗子,微风涌入,吹起帐幔起伏飘动。
他吸了吸鼻子,眉头忽的皱起。
第47章 没有师父我他妈怎么活
怎么……头好痛。
“嘶……”林舟扶着脑袋坐起身,嘟囔道:“哪里啊这是。”
他揉着后脑勺,疼。头顶,疼。额头,疼。
“哪哪儿都疼,真是活见怪。”林舟脑袋晕乎乎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老毛病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师父!”被子盖在他身上,他一把掀开跳下床,脚莫名一软,跟棉花似的跪了下去。
“哎呦喂,我的腿!”林舟腿麻得龇牙咧嘴,麻麻的感觉从膝盖自下而上传来,直把整条大腿都麻得没知觉。
他又叫了一声“师父”,依旧没人理他,岑黎也不知所踪。他看了又看这个房间,布置得十分整洁素雅,看的出来房间的主人相当有情调。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师父会待的地方——岑黎大人朴素的很,屋子要多简陋有多简陋,没必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什么挂画纱幔啊,都是浮云。林舟觉得蝉源山上的小屋唯一有点格调的就只有他师父那间码放了一堆书的书房了。
勉强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吧……尽管没人看得到。
林舟撇撇嘴:“难道没找到我?这里是哪里。”
他记得他进去店里以后发现没什么好看的,有一两件外衫看上去倒不错,给他穿太大,给师父穿又太不符合师父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带回去的,于是便出来找岑黎。
从店里出来后没见着岑黎,却听见河边人喊有人落水了,他立马冲过去凑热闹。
没想到落水的居然是个比他还小的孩子,然而周围围观的群众竟一个都没打算下去救人。
他推了推一名看上去挺朴实的男子:“大叔你赶紧下去救救那小孩呀。”
林舟有些着急,这小破孩脑袋还在水面上,况且离岸边也不是很远,怎么没一个人去救他?还是说这么多大人里连一个会游泳的人都没有?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唏嘘道:“知府的儿子……咱们谁敢救呀。若是救上来出了什么意外……”
听到这里,林舟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大人长辈怎么样关小孩什么事,有什么仇什么怨找他爹妈,连个小孩子都不救算什么本事!”
说完没看一眼大人们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径自脱了衣服跳下水。
他游泳技术不是很精湛,不过最起码的游水还是会一些的。他想小孩离岸边看着不远,拖回来应该不会太难。
林舟已经想好了,为了避免待会小孩抱着他让他们两个一起淹死,就不管他爹妈是哪路神仙大佬了,先一巴掌拍晕再说!
谁想看上去不是很远的距离,游过去倒先废了他半身力气。
他咬紧牙关心道:决不能这个时候回去,一定要把小破孩拉回去!
妈的,不然太特么丢人了!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似乎有一股力把他拖下水,接着就没有然后了。
林舟担忧地揉着麻掉的腿:“不知道那小孩怎么样了。”
木门“吱呀——”被从外面推开,林舟抬头,看见的不是岑黎,而是一名年轻男子——一名满头银发的银发帅哥!
“你终于醒了。”男子快步走近,走到林舟面前蹲下,问道:“怎的在地上?快起来,回床上去,地上凉。”
林舟眨巴眼:“哦。”注意力全在这人的头发上,霎时间连头疼都搁置脑后:又长又直,关键特么是银色的,银色的!古代难道还能染发的吗!
这特么是谁哦?
林舟上上下下把这人看了个遍,点点头,下定论:嗯,是个美男子。
个子高,气质好,外貌佳,声音美。
来人乃是一名三十出头男子,看上去只比岑黎大上几岁,按理怎么都不该有那满头银发。要林舟说,这人肯定比他家师父高那么几厘米,壮那么一丢丢,脾气好上那么一点点。
看上去就是个很好说话的大哥哥。关键是帅啊啊啊!
哎说这话不是说他师父不够高不够壮脾气差啊。师父外观上看上去要修长一点,没这人这么高大。脾气也不能算不好,对着他当然很好啦,不过岑黎面对病人是个什么态度林舟还是清楚的。
嗯,有时候他也会低调地骄傲一下的啦。毕竟师父只对他一个人温柔到骨子里不是。一想起岑黎那个r_ou_麻劲哦,林舟脸就忍不住发烫。
“哎,好。”林舟笑眯眯地撑起一只手,企图站起来,结局当然是脚麻得再次摔回去。
“哎呦小爷的腿。”林舟抬起腿揉,摔得一脸扭曲,龇着牙尴尬地朝那人笑笑。
“大哥见笑了啊,腿,腿有点麻。”
男子摇摇头,食指按在他的膝盖上,对他道:“哪里是麻,你的膝盖受到撞击,伤到了经脉。最近一段时日还是在床上静养为佳,多运动怕会加重病情。”
林舟还未来得及消化他话里的意思,瞬间感觉身体离地,那帅哥的脸与他近在咫尺!
林舟那颗爱美之心!花心之心!特么又开始作妖作乱!头发,帅哥头发贴到他脸上了。
卧槽好滑!假的吧,是假的吧,正常人哪有发质这么好的!
银发帅哥将他放到床上,又把被他扔到一边的被子捡回来盖好,在他身边坐下。
林舟强作镇定,问道:“这是哪里?”
银发帅哥道:“我是这座山的主人,碰巧在河边遇见你。看你昏迷不醒怕是溺了水,你……可是顽皮下河玩,溺了水么?”
帅哥眼里满是叹息,活脱脱一个林语棠二号:都把他当做顽皮野孩子!
只有他师父当他是乖宝宝!
“我,不是!”林舟憋了一口气,瓮声瓮气道:“我是为了救一小破孩,谁知道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都这样了,那小孩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