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搂着林舟的肩膀,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看了看周围茂密的丛林,沉声道:“我们这样怕是走不了多远,我这身上的一身伤实在太过拖累。”
林舟脱掉了一件衣服搭在手上,想了想又踮起脚尖(一只脚)披到江海的身上,他道:“我热死了,你前胸后背都是伤,当心感染了,还是隔一层的好。”
江海比他高出一大截,低头由着他俩爪子不利索地给自己套上小小的衣服,眼底满是柔和。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短毛,道:“似乎比之前长了。”
林舟习惯被人家当小孩摸头,只不满地撅了撅嘴,继而道:“那是,都几个月过去了。师父说等回家了就给我理发。”说起岑黎,林舟满面都是笑意,像个蠢孩子。
江海见他提起岑黎笑的像朵花儿一样,忍不住打趣道:“你就那么喜欢你师父?我儿时似乎见过他,不过太过久远不记得了,他老……”
林舟兴奋地打断他:“那当然了!师父对我特别好。到时候我带你见见他,你也一定会很喜欢他的。我师父不仅人好心善,长得还帅。只不过他时常戴着遮面,寻常人见不到他真容罢了。放心,有我引荐,包你看看世上另一个美人。”
林舟苦哈哈地想:其实如诺也相当算一个极品了,可惜人却……
江海刚想说“他老人家如何”,被林舟一打断便不说了。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形形□□的人,见过岑黎,也有静姨的指点,知道蝉源先生此人与常人不同。现今听阿舟一形容,蝉源先生身上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秘密。
江海把自己想说的话压了下去,道:“那就先谢谢阿舟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哎好!”林舟深吸一口气,再次扛起江海这张大旗,朝着江海所指的地方走去。
突然,林舟眼尖地发现一堆长相奇特的Cao。
他急忙道:“宁哥你等等!”他放开了江海,艰难地拔起脚边一大丛不知名的杂Cao。这些Cao江海从来没有见过,并不是寻常的绿色植物,而是大部分为黑色,只中间一点点淡黄。只是现在夜色深,看不大清楚罢了。
林舟回来了,江海问道:“这是什么?”
林舟纠结地看了那Cao一会儿,接着在江海的注视下就把那Cao囫囵吞枣地塞进嘴巴里,卖力地咀嚼。
江海大吃一惊:“你做什么!”说着便要催他吐出来。
林舟摆摆手,含糊不清道:“我在师父的手稿上看到过,这种Cao是稀罕物,碾碎了敷在遭了外伤的地方有奇效。再……唔,再配上一点点□□,效果更木奉了。[这里纯属瞎掰ha~]”
江海面色难看:“□□可是剧毒,别胡说,赶紧吐出来!”江海不知道林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森林里什么都有,可别是认错了误食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林舟不为所动,转过身鼓着腮帮子嚼Cao药,直到觉得差不多了猛地下蹲把吐出来的东西往江海腿上一拍,顺便大腿小腿都拍了拍,继续手法奇特地在这里打打那里拍拍,江海面色颇不好看。
林舟也不容易啊,他这腿还疼着麻着呢,弯个腰他容易么。
“好了,等着吧。放心啦,我在师父那别的没学会,Cao药总不会认错的。这药得碾碎了,咱们没时间嚼碎了估计差不多。算咱们运气好,师父的手稿上说这种药的药效特别快,就是之后恢复起来会比较疼,我相信宁哥你一定受的住的……好了好了我再多采些就是了,你看这里这么多……哎放心肯定没问题,我保证!”
林舟在江海如箭的眼神下硬着头皮继续采了好些传说中有奇效的药Cao,这才接着走下去。
江海欲言又止,叹息,道:“我只是担心你,你毕竟才学了不久,我担心你医术不精,反倒害了自己。”
他们一面走,江海一面注意着森林里的动静,眉头稍稍放松了些。他不说话,内心却是震惊的。小腿和大腿上的皮r_ou_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恢复,这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
林舟骄傲地抬胸,哼哼道:“瞎说,我的学习本领可是一等一的。我在师父那把他好些书都背会了,咱们山上什么Cao药都有,就你现在用的这个,在世上许是稀罕物,在我们那,就是后山坡那都有一大堆,我懒得稀罕呢。”
江海听他话里一口一个我们,我师父,我们那的,便知晓他被蝉源先生照顾的很好,甚至还学到了不少东西,心中甚是欣慰。当初要他去山上躲避还有几分犹豫,现在看来倒不失为一良策。
江海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力气,心中扫去了不少y-in霾。只是,这Cao药果真那么有效?除却腿上那些个表面伤,他觉着内伤也有好转。他看了累得像头牛似的林舟,轻轻极慢极慢地抬了抬,叫林舟一点一点少了些压力。
他们的速度不知觉间快了许多,到后面几乎成了江海搀搀着林舟走。
在他们不远处,一名身着破烂的老朽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管老烟枪,白花花的气从出气口冒出。他的眼睛眯了眯,继续倚着一棵大树坐着,抬头看着不甚明朗的月光。
他幽幽地叹息,声音似乎被风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阿简哪,那孩子几乎和你一模一样。”
他皱巴巴的皮肤拧了起来,露出一个算得上慈祥的笑容,穿着汗衣摇着蒲扇呵呵笑道:“长得真是俊俏,和你当年一样,风华绝代。”
他起身,伛偻着身子拍掉衣服上的杂Cao,饮着酒朝和林舟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韩自君在意识到事态严重时便先后派出了两批人。第一批放出后担心陆宁渊找人围堵,甚至跟着他们找到关押江海的地方,便派出第二批绕远路穿过密林找到秘密牢房。
两队人马都只有一个目标:去到秘密牢房,杀掉江海和林舟。
派出第二批还有另一个考虑……他担心自己遭遇不测,届时江海的铁索和牢房的门都会自动打开,因此第二批人亦极为重要。
不过韩自君没料到,这两批人马的作用竟反了。他也没料到自己自己那么早丢了x_ing命,乃至于江海和林舟在第一队人马到来前先一步离开了牢房。
江海不敢带林舟往原路返回,可是前方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担心转弯会绕回原点便只好一直往一个方向。
越往前走江海内心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他皱紧了眉头,警惕地环看四周。他们挑着一条小路笔直往前,周围树木灌木丛密布,夜晚寂静的很,除却些许蝉鸣鸟叫,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很不寻常。
多年来的杀手身份使他养成了小心谨慎的x_ing格,此刻环境过于和平反倒让他觉得不对劲。
他微微低头,小声对林舟说:“当心些,这里有问题。”
第63章 我大概有点怕死
林舟顿时紧张:“怎么了?!”
江海不动声色地按了按他的手臂,低声道:“暂时不知道是敌是友,放轻松。”
江海瞥了他一眼,看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紧张地眼神飘忽,口水直咽,本来就不大好的腿脚愈发不利索。他叹了口气,好在夜色漆黑,虽有零星月色,林舟这点小动作倒不大会被发现。
江海身上没有一点兵器,暗器更不用说,早在最初被带到监狱时就被全部收走。那半块玉玦他藏得隐蔽,否则林舟也不会那么狗屎运摸到它。
眼下,那些个人若是来杀他们的,他和林舟就真的只有被宰的份。
江海目光一凛,手紧紧地扣住林舟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林舟慌乱中看了江海一眼,却见此人心不在焉,面色却是十分凝重。
林舟忽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的预感要么不来,一来准没好事。
他们俩都不认得路,基本上是按着一个方向盲走。眼下林舟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毅然决然地拉着江海在树林中东拐西拐。江海没说什么,两人默契地闭嘴赶路。
林舟好像才感觉到这是在夏天似的,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满头满身都是汗。这汗极不寻常,林舟心里知道。他心里直打鼓,虚的不行,心里暗暗大喊:师父快来!
在林舟心里岑黎明明只不过是个行医的大夫,却好像有种莫名的力量似的,能让他随时随地安下心来。
以前遇到麻烦和困难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狗样子,因为背后有林语棠撑腰。林语棠和岑黎一样——除了治病救人啥也不会,偏偏在林舟眼里跟神仙儿一般,无所不能,有任他胡作非为的本事。
林舟不知怎的冒出很久以前岑黎说过的话:为师在,任你放肆。
林舟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越咧越大,幸福几乎快溢出胸口了。岑黎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他的眼前,那只对他流露的笑容让林舟心脏扑通扑通跳。
低头含笑忽惊觉,已是春情涨满池。
神斧的锋刃折s_h_è 出月色的冷冽,岑黎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动容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到了似的,手里的神斧随着他的片刻失神挪动了分毫,便在斧下之人的脖子上多抹了一下。
白皙的皮肤上再次被划出一道深得厉人的血痕,猩红的血液从巨大的伤口处喷涌而出。
宁鸣僵直着站在树后,一动不动地再见血液四溅。早就死的透彻的人自然没有一点知觉,手里紧紧攥着属于他的发带。
他披着头散着发,眼睛瞪得大大的,灵魂被抽走了全部。就在岑黎愣神的片刻,魂魄陡然回归,他拔腿便跑。跑着跑着,滚烫的眼泪漱漱地滚落下来,宁鸣边跑边擦,朝着山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捂着嘴,努力让自己的哽咽烂在肚子里,却止不住地抽泣,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呜咽。一声,一声,把他的心脏撕裂成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