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谢介只有一个,这是他们之间没有办法调和的矛盾。
“快进来,换身衣服。”谢介招呼房朝辞脱鞋入座,丰乐楼最近在搞什么复古汉风,从菜式到装修,都尽可能的走着悠悠汉韵。谢介的戏精之魂也随之发作,特意定做了汉服直裾来穿,还非要别人也和他一起,他表示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显得太傻逼了。
房朝辞自然不可能当着顾观的面换衣服,如果只有谢介一个人,他是不介意的,说不定还可以趁此机会做些别的。但有顾观的话,房朝辞更愿意去隔壁单独换。
谢介就猜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趁着房朝辞去另外一个包厢换衣服,谢介开始和小表弟串口供:“绝对、绝对不可以让房朝辞知道咱们刚刚在做什么,明白?”
“为什么?”顾观今年十三岁,但个头已经快要赶上谢介,跪坐下来,两人基本等于平视,“我们刚刚只是在理x_ing讨论如果房朝辞是女的话,会长什么样,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还觉得挺有趣的。”
事实上,他们不仅限于讨论,还无聊到画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房娘,顾观就等着房朝辞过来给他看呢,目的显而易见——取笑他。
“反正就是不行!”谢介武断道,还准备让人拿个炭火盆进来,好消灭证据。
谢介的心有点慌,他也知道如果被房朝辞发现,以房朝辞的x_ing格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表示,甚至有可能会笑着与他一起讨论他如果是女x_ing的话,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做什么样的打扮。可谢介就是觉得不能让房朝辞看到他的妄想。
因为……
谢介看了眼自己画中点翠的房姓美女,这人最近频频出现在他的梦中,搅乱了一池春水,着实可恶!谢介总觉得要是让房朝辞看到这幅画,就像是把自己最隐晦的梦摊开了给房朝辞看,他的所有小心思都会暴露出来,无所遁形,那实在是太羞耻了!
炭盆上来的很慢,谢介整个人都乱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走神的和小表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也不知道怎么着,谢介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要不我就和房朝辞这么凑合过吧。”
顾观也算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人了,他的智商、情商都在线,就是对于爱情这方面的事情不开窍,甚至有点不相信所谓的爱情,觉得诗词里描述的都过于富有想象力了。
因此,连谢介都不自觉的问成这样了,顾观还是可以重点错的只顾着生气的说:“为什么不是和我凑合过?或者我们三个凑合过?唔,还要加上我大哥和吃白饭的展豁然,咱们五个凑合过。”
“……”谢介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小表弟,别看有些人聪明又厉害,但他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对,啊啊啊啊啊,什么喜欢啊,他、他才不喜欢房朝辞呢!也不对,他挺喜欢房朝辞的,但绝对不是那种喜欢的喜欢,绝对!
“我是说,咳,”谢介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对其实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的表弟解释,“如果朝辞是个女的话,我有可能、也许会想要娶了他。”
顾观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惊愕的看向谢介。
谢介闭眼,一脸舍生取义的悲壮,他觉得他大概是有一些自毁倾向的,只有当有人真的挑明了,他才敢去面对,去讨论。
“哪怕房朝辞是个女的,也肯定超凶的好吗?谁有勇气娶他啊。”顾观觉得再没有比他这个更正确的逻辑了,说完还不忘点点头,加重语势,然后还拍了拍谢介的肩膀,夹杂着一种开眼界的情绪,道,“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野心!”
谢介:“……”
第68章 第六十八份产业:
房朝辞换好深色的直裾回来的时候,那些女装大佬画,显而易见的还没有烧完,满屋子炭烧火烤的味道,冲散了本来好闻淡雅的熏香,怎么开窗都挽救不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刚刚在做什么。
谢介一脸“天要亡我”的绝望,想要进行最后的扑救。
但是很努力的长也只是擦边过了不至于被人叫小矮子线的谢介,肯定是没有腿长胳膊长的房朝辞有优势的。再加上谢介自带的关键时刻就智障的人设作祟,他抢到手里的都是顾观的画,而房朝辞随手一拿,便是谢介最得意的大作。
本来谢介是打算留在最后烧的,毕竟那是一幅超水平发挥的丹青,他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顾观充满同情的看了他表哥一眼。
房朝辞那边,一开始甚至没有认出来画上恬静优雅的仕女图画的是女装的自己,他只是心下有些疑惑,‘这画中人他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然后,他就看到了谢介心虚的表情,以及顾观幸灾乐祸的样子,综合一分析,都不用似有所感就足以推断出真相,他开口,试探着对谢介问道:“这画的是我?”
谢介抢回来的画散了一地,他本人像个鹌鹑似的跪坐在那儿,都快把头低进了桌子里,只敢小幅度的点了点,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没什么啊,我觉得画的挺好的。”房朝辞如是说,甚至是真的有点开心的,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谢介所画,只要是谢介画的,不管画的什么,他都喜欢。或者可以这么理解,画x_ing转的他总好过真画个美女,对吧?
谢介也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了啊。
这简直是再标准不过的房朝辞式回答了,谢介也说不上来他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顾观却是真的有点生闷气了,这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或者是当他刻薄别人“还有比你更蠢的东西吗”之后,别人却回答他“啊,我真的是太笨了,谢谢你提醒我”一样,根本得不到任何一丁点取笑人的乐趣,甚至会很憋气。
房朝辞果然讨厌极了!
房朝辞没管观哥是怎么想的,直接就坐到了谢介身边,拿着画继续和谢介分析那幅谢介倾尽全力的大作:“如果没有点翠就更好了。”
“你不喜欢点翠?”谢介一愣,抬起头看向房朝辞,他很轻易的就再一次被房朝辞带跑偏了,不再记得自己刚刚到底在别扭什么。
“不是我不喜欢,而是佩戴点翠是犯法的。”这就是房朝辞了,总能见缝c-h-a针的给谢介补课。
点翠是一项传统首饰工艺,制作起来十分复杂艰难,成品往往看上去雍容又华贵,好的一头点翠首饰可以价值连城。但……点翠的翠,其实是指的翠鸟的羽毛,老手艺人迷信只有从活的翠鸟身上,一根一根的拔取它翠丽的羽毛,制作出来的点翠才能充满灵x_ing的艳丽。一只翠鸟身上能够符合制作需求的羽毛一般只有二十到二十八根不等,翠鸟又是一种十分胆小的生物,被活生生拔羽几乎结局都是死亡。而一套点翠至少需要千数的硬翠。
由于制作工艺实在是太过残忍,而被仁宗给禁了。
“那哪里是收拾,根本就是顶了八只鸟的亡魂在头上啊。”谢介双手环抱,揉了揉自己的两臂,总觉得有点膈应的慌。再为了美,也该有点底线,“我只知道前朝的公主、后妃很喜欢,还为此竞相争艳,太祖打开前朝库藏时,看到了无数那样的首饰,大部分都给了我娘。”
不过,如今回想起来,大长公主好像从未佩戴过哪怕一次那些华美的点翠。
“因为殿下说她戴上会觉得瘆得慌,她害怕被索命。”房朝辞回忆起他看到的历史,与谢介笑言。
谢介以为房朝辞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八卦,并没有深究。
只有心算很厉害的顾观小表弟,幽幽的道了句:“你算数是谁教的?房朝辞吗?一只翠鸟二十根硬翠,一套点翠至少需要千数根羽毛……哪里是八只鸟能招架的?最少也是顶了五十到八十只鸟在头上。”
这个数字一出,就更让谢介觉得背脊一凉了。
那晚的话题也就至此转了一个弯,彻底朝着诡异的方向呼啸而去,房朝辞绝对猜不到那晚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怎么说好呢,怪不得都三年了,他还是没能和谢介捅破窗户纸。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大长公主都绝望了,她私下里和苏皇后、聂太后默默打了个赌,赌看看谁能猜到他们什么时候互相告白的年份,最接近的数字者赢。
以及,是的,有大长公主这个想的很长远娘,在谢介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弯了的时候,他娘已经替他出柜,现在全家除了谢介以外都知道他大概会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现实了。并纷纷暗暗送上了祝福,为谢介加油打气!
杯盘狼藉后,三人这才一起乘坐牛车回家。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雨却没有停,严重影响了纱罩里的灯起作用。能见度太低,导致本来就慢的牛车变得更慢了。
慢到了被顾观嫌弃,干脆自己下车,一路小跑着就走了。顶着蒙蒙细雨,可以说是相当的有名士x_ing情了。
好吧,其实是顾观嘴馋,趁着谢介喝的晕乎乎的时候,偷喝了大半壶的玉醅并海阃,结果酒量不行,直接喝的大脑过热,一路上都在喊热。热到最后就抽风下车,在雨中任x_ing狂奔了。身后跟着一小队忙着给他打伞的仆从。
也幸好顾观的表哥谢介先艹出了狂生的鬼才名气,要不然顾观这么一回,还真不好解释。国人总爱觉得物以类聚,谢介的表弟有点荒诞的行为也是理所应当,那不是醉酒失态,而是率x_ing而为。
谢介早八百年就睡过去了,小脸红扑扑的就像是染了腮红,放心又随意的枕着房朝辞的大腿,抱着房朝辞的手臂。让房朝辞连拦一下顾观的余地都没有。
房朝辞只能赶忙唤了更多的亲卫,去追顾观。虽然说他们走的是谢介的街,两边住的都是高官世家,治安应该很好。但也还是要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