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了地,将剑收回鞘中,便单膝跪地,冲着一处地方抱拳道:“参见教主。”
那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但很快,就有一个华丽而慵懒的声音传来。
“本座不出来,你是不打算起来了。”
赵青练剑的时候,尚有飞鸟停留。如今那个人只静静地一出来,却惊动林中飞鸟无数,扑啦啦腾起一片。他穿了双织锦绣的靴子,着宽幅广袖云锦衫,飘飘然欲仙。轻轻巧巧走到赵青面前,低着头望他。
赵青在心里腹诽,教主就算出来了,也没打算叫我起来。要是我刚才就起来了,岂不是正好落个大不敬的罪名?实在是凤绮生劣迹斑斑,不可信得很。
凤绮生双手负于身后,说:“赵青不愿意见到本座?”
“属下不敢。”
“不敢,就是不愿。”
赵青心中叫苦,今天怕是教主犯病,逮着自己不松口了。只能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说:“教主对属下不满,发落就是,何苦在言语上呕属下。”
他鼓起勇气,甫一抬头,就觉得要被闪瞎眼。
凤绮生虽说内里换成了个叔,容颜正当盛时。他很满意地看到下属痛苦地挪开了眼。
本座威力,不减当年。教主满意地想。
柳夕雁一笑,江湖第一美人何秋水就要失了颜色。
凤绮生——凤绮生笑一下,柳夕雁也是不能比的。
柳夕雁容貌瑰丽,略显y-in柔。而凤绮生太过于强大,他虽容华貌美,无人可比,眉宇间的威严却教人不敢直视。长眉入鬓,目露神光,一头火红的头发柔顺地拢于身后,垂眸间,便叫人想要臣服。烈焰飞凤,说得便是他罢。
江湖人亲眼见到凤绮生的少,见柳夕雁的多。于是便有了柳夕雁艳压群芳的美名。
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向来对容貌自负的柳夕雁把玩着一朵花,慢条斯理地说:“没有见识。我算什么,教主才是真绝色。”
彼时赵青正在放空。
耳边顺过这句话,他转头y-in恻恻地笑了一下:“你有本事,当着教主的面亲自去说。”
柳夕雁有没有这个胆子去说还没个定论,刘右使就先事无巨细的将两个阁主之间的谈话悉数告之凤绮生听。于是秦左使拎着把弯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教主懒懒得支着颐,凤眸一敛,轻笑了声:“胡闹。”
语气之柔和,十足温和宠溺。
秦左使顿时起了一身j-i皮疙瘩,还没通报完,提脚转身就溜。
乖乖,教主这一笑,估计着教里又有谁要倒霉了。哪个不长眼的惹事生非啊。
秦寿愤愤地想,肯定又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刘戍瞎折腾。他不想凑上去找事,拎着坛酒就去找赵青。谁知刚一进阁,就见李正风憋着笑出来。
秦寿和他撞了个照面:“你们阁主呢。”
李正风一脸古怪的笑容:“秦左使,阁主暂时不见人。”
“哦?”
秦寿探着脑袋往里看:“怎么了这是。连我都不见呐。赵青,赵青!”
他拔着喉筋在那叫唤。忽见一物破空而来,杀气凛然犹如暗器。
秦寿面色一紧侧身避过,就听里头传来一声压低的爆喝:“出去!”
秦左使是什么人?江湖人称,鎏火教左有禽兽,右有流氓,这禽兽便是他了。如何能乖乖听话,你越是不让他看,他越是要看。
这心中意气横生,下摆一撩就要破门而入:“老子今天就要看个好歹来!”
李正风来不及劝阻就听砰地一声,秦寿长腿一伸踹开大门。
李正风一脸不忍直视地掩上面,连忙又将门带上,把周围要看热闹的守卫赶了开来,省的有人不知趣上去送死。
赵青面色难堪地站在庭院中央。
半晌,秦寿瞪大了眼睛,没忍住声。
“噗哧。”
赵青横着眼看他:“原来秦左使刚从猪圈回来,不会说人话,只会哼了。”
秦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过去绕着赵青转了一圈:“赵青才是人间绝色。哈哈哈……赵阁主,您这是哪根筋不对?哈哈哈……”
赵青无奈地闭闭眼。
他身上挂着好大一块招牌,笔锋力透纸背,写的是一手好字,却是:赵青绝色,无人可比。天上难见,地上难寻。
赵青咬牙道:“要让我知道哪个天杀的……”
他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将目标锁定为柳夕雁。
定是这家伙下套让自己钻,才惹教主责罚。
可说教主绝色的人不是他赵青,凭什么教主只责罚他一个。
秦寿一听是教主的手笔,笑也不敢笑了。
万一被个暗卫比如刘戍那种小人再打个小报告——他可不想受牵连。
不用赵青说,秦寿自个儿麻溜地滚了。
他这回算是知道刘戍和稀泥的功力有多厉害。
无中生有,堪比美妇。
作者有话要说:
晓生密报:
江湖中人送教主美称“烈焰飞凤”。
实则还有另外四个字。
红毛野j-i。
(不能为人所知)
第2章 教主你好(二)
月有y-in晴圆缺,人有喜怒无常。
晓生密报:不足以概括凤绮生。
至于鎏火教教主容颜外貌,因常以面具覆之的缘故,武林中人不能见得。想来观之身姿如矫龙流月,除却本x_ing邪恶,亦是不可多得人中龙凤一枚。
凤绮生广袖宽袍往后一负,一手虚抬,示意赵青起身。他的手指优美而修长,赵青抬头瞟了一眼,顺势起身站至他侧面。
快要入秋,这针叶林中的树叶尚未泛黄,然而风一吹过,却也有些许萧瑟之意。
赵青在心中猜测教主跑来这后山的原因,总不至于是专程来欣赏落叶。
鎏火教历爱享受,凤绮生尤为如此。天湖山低矮一些的地方有处别院,专门用来赏景。那里冬天观雪,夏天赏荷,风不得进,暖意自留,远比这荒凉之地要来得舒适。
他在那暗自揣测凤绮生的心思。就见凤绮生启唇。
赵青凑近了些。
凤绮生又启唇,赵青又凑近了些。
凤教主感慨道:“啊,山上的秋天,永远来得比山下快。”
赵青:“……”
他板着脸道:“教主若无事嘱咐,属下先行告退。”
说着,掂掂剑就要退下。心中暗道,刘戍情报有误,教主今日毛病依然不浅。
凤绮生眉头一皱,呵道:“站住!”
赵青乖乖立了不动。
凤绮生在那站了很久,终于道:“原来这里就是赵阁主平时练功的地方。果然秋意浓重,不负赵青美名。”想了想,又干巴巴加了一个字,“哇。”
以表惊叹。
“……”
赵青眨了眨眼。
他图这地清静,素来在此练剑,教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教中之事又有什么逃得过凤绮生的耳目,何况区区一个练功之地。如今这事被翻出来说,可不像是凤绮生的作风。
赵青直截了当道:“教主,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教主不耐烦道:“本座这不是在说吗?”
凤教主前世掌管鎏火教四十载,稳霸武林,于事业一途可谓春风得意。谁料马前失蹄,在闭关途中被武林盟接内应一掌害死。最可气的是他连谁出手的都不知道。凤绮生十分不甘心,愿以禁术换一命,誓要揪出幕后黑手,将他们剁了以消心头之恨。
谁能知道这禁术买一送一,直接送他回了青年时代。
教主不爽地想,谁他妈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
今日见赵青在竹林练剑,凤绮生心头难得涌上点人x_ing关怀。
可惜对方似乎不买账。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赵青一会。难道寒喧方式不对?
刘戍说,要想和属下有更深的交流,除了日常教务,也可以用轻松的方式开口。比方说,夸赞对方。然而如今看来,对赵青来说,这一套似乎并不奏效。
凤绮生想了想,道:“本座方才在耍你。”
就见赵青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凤绮生:“……”
他怀疑自己的属下是不是都有受虐倾向。
眼见赵青左思右想,一脸存疑。凤绮生兴致大减,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本座前来找你,是为了卧龙帮一事。”
这才是正常的说话方式,平常的教主,废话不说直奔主题。
赵青瞬间适应了这个开场白,心里虽轻松,神色却严肃。还没开口说话,先跪了下来:“属下擅自行动,请教主责罚。”
认错倒一直很快。
凤绮生睥睨道:“那你可知错?”
“属下擅自行动。甘愿犯错。”
哦,这就是不认错的意思了。
凤绮生淡声道:“本座的鎏火神功近日已练至第七层,将破第八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