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他这模样,还真令人有种会错意的感觉。
头发擦得半干,君寒又叫萧亦念诗。
“之前你念的最后一首是什么?”
“《狡童》。”萧亦走去拿书,因为当时是张开着倒放在桌面上,因此一拿起就是那一页。
萧亦看了一眼,把它递给君寒。
“嗯。”君寒接过,在心中读了一遍,又把它交给萧亦,说,“就从这开始吧。”
“已经念过了,下一首吧。”萧亦说着就要翻页。
“彼狡童兮……”
“好好好,我念,我念。”萧亦叹气认输。
大少爷念这诗,像什么样子?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第6章 第六章 桃花
来到梁州已有半月,这段时间里,君寒渐渐放下自己在京多年的贵族公子的架子,又重拾了少年时的玩心,整日爬山放风筝,抓蛐蛐儿罗小鸟,好不朝气,好不开心。
萧亦跟着跑上跑下,再足的精力也玩得每日都精疲力尽,但他却很高兴,基本上没有什么埋怨。这样快乐的日子,是他童年时也不曾有过的。
天气渐渐转凉,眼看萧亦越来越适应庄子里田园般的悠然生活,眉间的警惕也消散不少,君寒总算想起了这的一大享受——温泉水。
闲来无事泡泡泉水,也是好的。
“今天下午就不出去了。”君寒拉着萧亦的手,给他擦伤药。前几天他爬树上拿被卡住的风筝,下来时让树枝刮了一下,连皮带r_ou_,当时就见血了。
自那后,君寒就没再放过风筝,还坚持每日亲自给萧亦上药。
大少爷温水煮青蛙的策略是不错的,看他皱着眉,欲说不说的表情,萧亦心里就难受,这一难受,只要不一下子太超他的接受度,磨一磨,他就软了,上伤药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让人不禁惊叹可怜。这一天退一步,指不定哪天就无路可退了。
“不出去,那去哪?”闻言,萧亦不由问道。他以为难得放松,大少爷是闲不下来的,就是要休息,那也要是在玩尽兴之后。
君寒头也未抬,专心给他上药,边开口说道:“哪也不去,庄子里也不是没有可玩的事物。”
“有什么?”
“温泉。”君寒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有几分深意,“如今天也渐渐转凉了,泡泡温泉也好驱下凉意。”
萧亦没想太多,于是只点了点头。
直到进了特地引水开辟出来的温泉房里,看着君寒挥退所有下人,只要他近身时,萧亦终于感觉不对了。
“你要去哪里?”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萧亦转身,边角竖立起来的一道屏风上,依稀有一道人影,他一动不动,似乎在盯着他。隔着一层穿不透的屏风,真能看清不成?
萧亦不敢试,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过来。”
“……”萧亦道,“少爷我给你去试试水温。”
说完萧亦就朝冒着蒸腾热气的池子走去。身后的人没有出言阻止,似是默认。
萧亦蹲在池边,往里面伸手探了探,初时觉得烫手,再缓个一两息,却又会觉得十分舒适,若整个人置身其中,确是一大享受。
待萧亦把手拿出来时,刚才没了水的部分已红了一片,与没和池水接触的那部分成了两种鲜明的颜色对比。看着红红的几根手指,萧亦不由叹息出声。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呢?
所有的得到,一定会有付出,而你不一定都会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也许直觉般的执着着什么,又也许毫无所觉,安安稳稳,平平淡淡。
——这一生,也就过去了。
突然,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自身后轻轻搭上他的肩,问他:“在发什么呆?”
萧亦往后仰着脑袋,看到君寒黑亮黑亮的一双眼,里面似藏着点点星光,“少爷,你怎么把头发放下来了?”
“不好看?”话外却是满满的自信。
萧亦摇摇头,说:“不是。”
“那如何?”
“也就那样。”
“哪样?”
“……风采不减当年?”
君寒乐笑了,道:“我还是当年的我吗?”
这句话似有深意。
萧亦想了想,没想明白,于是闭了嘴巴不说话。
“行了,不逗你了。”君寒说。
来到梁州的第一次泡温泉,萧亦战战兢兢,但大少爷竟出乎意料的什么也不做,只是让他在一旁给他梳发。
但有句话叫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过了好几天舒坦的日子,萧亦也是被麻木了,以为大少爷没招了,就这么温温柔柔地哄人。也是他大意了。
平日里被占几分便宜他自己也没多少自觉,谁让那人偏是个美男子呢?好色乃人之常情,一样的事情由不同的人做出来,总不会是一样的评价,而且大少爷做事向来心细,对度拿捏得相当准,只叫人烦恼,却生不起厌恶之情。
“若我哥有意,多的是人家想上门求娶。”
这话是颜双说的,他心里也是如此认为。君寒的身份身价在这里,他与大部分人都离得太远,便是他屈尊降贵开口调戏一两句,别人也只当他是风流潇洒的公子哥,还会为他的言行而羞红了脸。但谁会将之当真呢?
又有谁敢呢?
当初的君大少便是如此了,少年风流,四处留情,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现在倒像成了个哑巴,说一句好话都要思虑许久。当初若不是他眉间的那一抹稚气与清明让人不敢当真,也不知要惹出多少朵烂桃花来。
“我大约就是那朵长残了的桃花。”萧亦心中琢磨着,不由想起那时平洛流传的一些风言风语,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才拘住了君大少的心,风流韵事都少做了,再传出来的动脑子想想都知道十之八九是在造谣,剩下的都是逢场作戏。
让他这当事人之一觉得羞耻之余又可恼可笑。
唉,都这种时候了,也亏得我还有心情回想这些陈年旧事。
望着对面走过来的单薄人影,萧亦心中颤了颤:温泉也不能这么天天泡啊少爷!
只瞧一张脸,看得久了只觉美丽精致,但一张口说话,便是唇红齿白,那颜色也生动起来了,若主人有心,更是十足的勾人。
“在等我?”
眼波流转,眉宇轻挑,唇角微翘……都是套路。
萧亦捏捏自己的手指头,镇定道:“天凉了,少爷多穿点衣服。”
君寒正经道:“反正都是要脱的。”
萧亦:“……”
萧亦转身要走,君寒叫住他道:“你想做初一,还是做十五?”
本应对这莫名其妙的话一头雾水的萧亦犹如醍醐灌顶,飞快地领悟了其中意思,慢吞吞地说:“少爷,我想做明年的二月三十。”
哪里来的二月三十?这不是在哄人吗?
君寒被气笑了,他好些日子没动过气了,堵心之余又生出几分无奈来。
枉你煞费苦心,到头来还不是一言两语就斩了个干净?
君寒细思过往,想起那日颜双说过的话,激愤之下竟是有几分意动。
“我还未见过二月三十的日子呢?”
君寒笑说,却让人分不清喜怒。
他仅着薄衫,带子也没系好,稍一走动,就春光外露。
萧亦看了看,侧过脸去,道:“那想必是个好日子。”
“有多好?”
“……”这下萧亦就蒙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笔名一改再改,似乎也没啥用处……老毛病依旧。
特地拉出来做助攻的两配角现在彻底成了打酱油的。大纲?那种东西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心痛]
就是个番外,再几千字大概也就完了。
第7章 第七章 青涩
在乡下的日子是养身,但平日里除了东家长,就是西家短,“好没趣的日子。”君大少爷这么说。
过了那股兴奋劲,这养老一般的生活叫人觉得虚度光y-in。萧亦想起以前的生活,心中亦有几分同意,但他却不愿开口说出来。
“怎么,还在生着气呐?”君寒站在后面摸摸他的头发,又放下了,“你也是个胆子大的,只要给你机会你就会顺杆往上爬,真当我好脾气啊。”
听见这委婉的带着点妥协意味的话,萧亦在心中默默腹诽了句“y-in晴不定,喜怒无常”,将人从头到尾批了一遍,表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我猜你现在肯定是在骂我。”君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