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安承继眼神暗了暗,旁人都以为只要等贵妃缓过劲儿来,向皇上求求情,他就能重回高位,但安承继知道,这不可能!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季幼怡宣旨之时,冰冷带着讽刺的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季幼怡那句“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不从景字辈”!
现在支持他造反的朝臣,还都不知道他血脉存疑的问题,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恐怕连最后这一条路也会被堵死。
他翻不了身了,至少他不可能靠贵妃或是皇上消气来翻身了,所以现在起兵,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想到这里,安承继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坚定。
而这一丝坚定却没有逃过柳源的眼,柳源唇角勾了勾,开始加柴添火:“况且现在咱们已经准备好了,支持殿下的人不知凡几,其中不乏手握重权之人,他们的实力,即使比起皇上也不遑多让,况且一旦事成,殿下便能直接一步登天,何须再忍?”
不得不说,即使现在柳源和安承继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但柳源依旧知道怎样才能让安承继动心,怎样才能让安承继彻底下定决心。
果然,听到柳源这话,安承继的拳头握了握,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坚定,最后点了点头:“就依照先生所说的办!”
仅仅几日时间,从天堂到地狱,已经快将安承继给逼疯了,安承继现在比谁都知道权利和地位对于他来说代表着什么,所以在听到柳源这话之后,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抛开了,没错,加上支持他的朝臣,他的实力并不比父皇差!
此时的安承继,甚至已经开始做起了美梦,等自己爬到了那个位置,他就要好好问问季幼怡,凭什么要这样对他!他要问问父皇,后不后悔!到时候江山天下,都是他的掌中物!
柳源见已经陷入自己幻想的安承继,没有说什么,悄悄从房内退了出去,此时他会劝安承继,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他不认为安承继能够成功,或者从一开始,柳源就能看出来,这不过是皇上陪着安承继演的一场戏罢了。
朝臣?支持安承继的朝臣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的想法?能够大剌剌地说出造反之语,甚至煞有其事地开始布置,柳源不相信皇上毫不知情,在知道的情况之下还任由安承继布局,可见皇上对此时对安承继的处罚并不满意,想要用这一步,直接将将安承继赶尽杀绝。
柳源以前愿意一心一意为安承继着想,完全是因为安承继对他的态度和安承继能够给予他的利益,等安承继继位之后,依照他的手段,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空谈。
但现在,安承继不仅态度变了,就连能够给予的利益也变了,一场不对等的交易,柳源怎么可能还愿意留下?
将安承继劝下来,柳源在心中也已然做好打算,无论如何,安承继起事之日,便是京城最混乱之时,当时他直接远走高飞,不会有人会注意到,到时候隐姓埋名,以后未尝没有他的出头之日。现在再和安承继绑在一起,无疑是死路一条,这不是柳源的行事作风!
*
另外一边,威远将军府——
“满月宴?”陆言修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却没有抬头。
“是,皇上这次的满月宴要大办,而静王府传出的消息,安承继也打算在满月之时动手。”独酌点了点头,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放到了陆言修面前。
陆言修将毛笔放下,漫不经心打开了独酌递上来的信纸,看了一眼之后,嘴角露出了一抹轻笑,便将纸张放在了烛火之上,看着缓缓燃起的火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最迟明日,便能抵达京城。”虽说陆言修没有言明“他们”是谁,但独酌却能知道,这是在问安景行和陆言蹊。
“很好。”陆言修点了点头,将毛笔拿起来,继续在纸上动作着:“让你做的事,安排好了吗?”
“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全都安排妥当了。独酌拱了拱手,抬眼看了一眼陆言修,而后又低下了头。
陆言修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而专心着手中的动作。
而独酌看着桌上的宣纸之上,已经显露出来的画面,心下跳了跳,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清楚公子心中的想法了。
公子心中在乎吗?应该是在乎的吧?不然怎么会时刻关注,就连画,也能如此入神?但是公子真的在乎吗?想到陆言修的布局,独酌心中到底有了一丝疑问。
“有什么样的开始,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陆言修说着,在纸上勾挂着,漫不经心地说着,“从一开始便是利用,又何来真情实感?”
说着,陆言修将笔放了下来,看着桌上的画像,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对独酌挥了挥手:“裱起来吧。”
独酌看了一眼陆言修,而后看着在纸上持扇而立之人,最后沉默上前,将画像拿了起来,这不是公子画的那人的第一幅画像,独酌也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幅,但是对于公子心中的想法,独酌却怎么也猜不透。
看着已经背过身,依窗而立的公子,独酌最后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对陆言修拱了拱手,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感受着独酌的动作,陆言修闭了闭眼,想着那人叫自己“不器”的模样,从礼貌而疏离的到含笑而温情的,到最后的隐忍而羞涩的,明明那么真实,却又很是虚伪!
陆言修放在窗栏上的收陡然收了手,手背青筋毕露,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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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做着同样的事的,还有安景瑞:
“主子?”非夜看着在书桌前执笔而立的人,有些疑惑,似乎近几日,主子的心情都不好?分明已经快做到了最后一步,静王和太子都已经陨落,为什么主子的心情反而y-in郁了下来?
“嗯?”安景瑞手中的笔在纸上不停地勾画着,听到非夜的话后,也没有抬头。
非夜看着安景瑞这番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他突然出声,便已经是逾矩,现在若是妄自揣测,更是罪加一等。
“你说他知道了吗?”好在安景瑞现在心中压着不少事,并没有发现非夜的异样,他身边两个侍卫,非尘和非夜,非尘对他的计划和身份一无所知,因为非尘是他一直带在不器身前之人,他不允许任何人露出破绽。
而非夜则了解他全部的计划,也同样知道不器的存在,所以有些事,安景瑞只能问非夜。
非夜听到安景瑞的话,愣了愣,才回反应过来安景瑞在问什么:“应当是不知道的。”
听到安景瑞的问题,非夜心中有些了然,原来主子心情不佳,是因为陆二公子,不过主子瞒地很好,不仅骗过了原太子与原静王,几乎也骗过了天下人,虽然陆家二公子的确心思细腻头脑非常,但主子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想来那位应当是不知道的。
况且……
听到非夜这话,安景瑞换了一直笔:“是啊,应当是不知道的。”
说着,安景瑞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看着纸上持扇而立之人,语气有些幽怨:“若是知道,他怎么可能还能毫无芥蒂地拥抱我呢?”
非夜听到安景瑞这话,微微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画像,看着纸上含笑而立之人,再看着安景瑞脸上的神情:“主子并没有做对不起他与陆家之事。”
非夜这话倒不能说是错,虽然一开始安景瑞接近陆言修是怀有目的x_ing的,但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他们能够发展到这层关系,而现在皇上对陆家的所作所为,安景瑞也的确没有参与,只除了……非夜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陆大公子,沉默了下来。
安景瑞听到非夜的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是没有,但他却也眼睁睁地看着陆家一步步走进火坑,这个时候,安景瑞也想到了陆言泽,转头看着非夜:“黑风寨那边消息传来了吗?”
“陆大公子目前无恙。”非夜点了点头,当初皇上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陆言泽,而殿下却私自将命令改成了生擒。
这是为了什么,非夜心中明白,所以现在安景瑞问起来,非夜不用安景瑞细说,便能知道安景瑞具体在问什么。
“裱起来吧。”安景瑞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像,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非夜看着安景瑞此时的神情,张了张嘴,最后依旧什么也没有说,上前一步,将桌上的画像拿了起来,转身离去。
而安景瑞感受着非夜的动作,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心软?皇上是还不够了解我吗?”,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自己最后……终究还是心软了。
想到不器对自己眉眼含笑的模样,想着他拥抱自己的样子,安景瑞的拳头紧了紧,满月宴后,恐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不器这样的模样了吧?
只要一想到陆言修对自己怒目而视,眼中饱含仇恨的样子,安景瑞心中便是一痛,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与父皇十几年的谋划与隐忍,决不能毁于一旦。
*
京郊之外——
“明日便能回京了。”陆言蹊看着眼前的情景,眯了眯眼睛,语气中有些兴奋。
此时的陆言蹊,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体内的好战因子,已经被全然激起。
“是的,明日便能回京了。”安景行看着此时浑身充满了战意的陆言蹊,有些无奈,“忻州已经传来捷报,相信过几日父亲便能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意味着什么,陆言蹊和安景行都明白。
“二哥和安景瑞,到底是怎么回事?”沉默了好半晌,陆言蹊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以前虽然安景瑞和贵妃的关系近,但祸不及家人,一代恩怨归一代,只要安景瑞是无辜的,陆言蹊就不会对这段感情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