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 作者:常叁思(上)【完结】(6)

2019-06-19  作者|标签:常叁思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古穿今

  权微往床边走,居高临下的目光将躺平的人扫了扫,就知道没找错人,就是杨桢,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呢。

  这时杨桢听见脚步声侧过头来,正好跟他对了个准,权微就见这中介露出了一副审视、震惊的表情,他眯起眼睛,心想就算自己来得突然把人吓了一跳,可这副活见鬼的样子也太不礼貌,他是长得帅了点,可这么惊为天人就太假了。

  权微也不知道自己给床上这位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他在床边杵了几秒,准备等这中介问自己来干什么。

  可谁知道这个杨桢盯了几秒之后,竟然像空气一样把他给无视了,改为去看门外沸反盈天的洽谈区,还是呆呆愣愣的。

  从不理到爱理不理,服务人员比他还拽,权微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用手在床上一撑,弯下腰强行把别人视野挡了:“这么悠闲哪您!选盘还没结束,您要不接着再睡会儿?”

  杨桢的目光这才回到权微脸上,他眼底有些情绪忽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然后权微听见这个刚睡醒的中介说:“……你是谁?有话能不能让我起来再说?”

  他一提权微才猛然发现姿势不太安全和谐,自己上身正对着脸的罩在杨桢上头,这画面基佬孙少宁看了要是不喊非礼,权微就去跟他妈姓。可不雅就不雅呗,这样说话比较有威慑力。

  权微挑衅地一挑眉毛,得理不饶人:“不能,就这么说。我来找你买房,你把我在外头酿到清盘,厉害了我的锦程中介。”

  杨桢疑惑了好几秒,才有些迟疑地说:“……客官见谅,我们牙行不卖房,您说的这些,我,我不太了解。”

  什么客观什么牙行?古里古气的都是些什么鬼?权微真是信了他的邪,事不过三,这中介今天第三次没有职业道德了,权微被气得想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地架势说:“房产中介不卖房?稀奇稀奇,行!那你告诉我,你们卖什么?”

  杨桢一本正经地说:“粮食、棉花、木材、药材、茶叶、烟丝、皮毛、牲畜、铁器、土布、丝绸、香料、柴碳、干鲜果、油、纸、酒、杂货等等。”

  权微:“……”

  如果腹诽能练腹肌,权微当场就能练出8块。

第4章

  光线很亮!

  亮得如同置身艳阳荒野,可是除了头痛,却也不冷不热。

  章舒玉费力地睁开眼睛,视野里先是一片胶着的混沌,他不知今夕何夕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恍惚想起自己应该是一命归西了,不然胸口那处剜心的痛楚也不会归于平静。

  只是这血红地狱实在是空有其名,竟然满眼都是白……

  随着视力渐渐清晰,他才猛然发现头顶的白色不是纱帐,而是屋顶!

  章舒玉悚然一惊,目光往室内一扫忍不住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可很快又在眩晕下倒了回去。

  如他所见,这室内的造物器具无一不奇、无一不怪。

  中原没有白色的屋顶、不见锁栓的怪门和这样简陋的太师椅,北方的游牧后白族倒是以白色的穹庐为居,但顶部浑圆且支撑的伞骨外露,这个顶却白如雪、平如地面,最奇特的地方在于看不见榫卯拼接的痕迹,实乃生平罕见。

  这里绝对不是悬泉置,甚至都不是中原。

  那这是哪里?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带他来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穿着夜行服的蒋寒说他是应绍丘师弟,是可信还是可疑?

  章舒玉脑中的疑问重重,可一动脑筋就天旋地转,晕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不得不抬起手按了按胀痛的眼眶,告诉自己不能乱不能急,作为目标人物他都活了下来,那赵叔和伙计们应该会更多一分生机,现在人为刀俎,他静观其变就是了。

  好在脚步声没有让他等太久,章舒玉朝声源处一看,因为没想到来人既不是蒋寒也不是黑衣刺客,而是一个衣不蔽体、发髻古怪的男人,登时就有些措手不及。

  牙商虽然脚跛,但走过的地方不少,他曾经去过中原西边的萨桑王朝,那里一年四季炎热,百姓穿得比这个人还少,章舒玉虽然不想大惊小怪,可不经意透过来人身后的门,看见外头的景象热闹欢快,还是忍不住觉得惊奇。

  外头应该是厅堂,占地却比皇家奉国寺的大雄宝殿还宽广,没有巨大的木头柱子,亮堂的如同天井,章舒玉从没见过这样的格局。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应该是这里的庆典或节日,可是既没看见官员也没看见领事,人们分得很散,可姿态却不像游玩。

  孔明灯也古怪,一盏一盏的圆头尖尾、形同水滴,明明看不见其中有火,却都浮着挤在屋顶之下,而且这里的人也不怕失火,根本没人抬头去看。

  奇装异服不用再提,然后一个小女孩引起了章舒玉的注意,她才约莫3尺高,却在造型古怪的桌椅间飞速穿行,虽然飞得很低,但那轻功似乎比蒋寒还技高一筹,半天都不需要借物续力。

  还有厅里的女人不比男人少,有些露着半臂、有些在开怀大笑,风俗看起来跟偃朝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截然不……

  章舒玉正在盘算,视野不妨突然从彩色变成了麻黄,一个人猛不丁罩在了他的头顶上,脖子上的项链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坠着的铁片上刻着几排他不认识的文字,陌生得让章舒玉直觉沟通不会顺利。

  果然,来人面色不善地说了3句话,章舒玉就有一半没听懂,选盘、清盘、房产中介,这些都是什么?他们要的不是应绍丘的信么?

  ——

  两人大眼小眼地瞪了半天,权微还是没有等到杨桢的解释,那是个玩笑用来调节气氛什么的,于是这就有点尴尬了。

  沉默总能让恶意发酵,权微皱起眉头说:“耍我是吧?”

  这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但肢体状态放松,没有攻击的征兆,章舒玉并不怕他,他答得一派坦荡:“没有。”

  权微一脸冷漠:“那你故意说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是几个意思?”

  又绕回来了,而且意思还能有几个?这应该是方言的表达差异,章舒玉只能尽量意会,他本来打算从长计议,蒙面人要求援信,而他要赵叔和伙计的消息,可这样j-i同鸭讲、相互试探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因此这醒来之后的每一刻都是赚来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珑溪那趟送信的路足够长教训了,章舒玉心想他要是一开始能顺从内心的疑问,不顾一切地向应绍丘求个明白,之后的一切或许都会变得不同。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一介Cao民,不像英雄那样担得起数百条x_ing命。

  只可惜覆水难收,就像蒋寒最后那句“早知如此”无法成立一样,无论怎样假设,他这一生都只会有一个结局,但吃一堑长一智,他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章舒玉做决定向来很快,目光再抬来里头就有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交谈只是浪费口舌,带我来这里的人是谁?我想见他。”

  神经病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权微立刻露出了一种看傻子的表情,他是个大爷脾气,不对人吆五喝六就不错了,哪里受得了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权微手指一紧,扯着顾问的领带将人提了起来,笑得有些挑衅:“谁带你来的、你想见谁,这都跟我屁事不相干,我的问题呢,就是你这个人的服务很有问题,很会装傻是吧?送你一个投诉怎么样?你别告诉我这句话你也听不懂啊,杨桢。”

  投诉?章舒玉心说我确实也听不懂,可杨贞?臻?还是甄?是谁?

  对方叫了一个陌生的人名,可是方向却对着自己……章舒玉浑身一震,从这里醒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伤口处却毫无痛感,这反常让他心慌,并且这种无缘无故的心慌持续加剧,慢慢竟然让他感觉到了脊背发寒。

  要是章舒玉知道现在的流行用语,大概可以用上一句“这是来自世界的恶意”。

  牙商平生走南闯北,知道人们的相貌、服装、房屋和工具都可以不同,但有些东西却又能神奇的契合,比如素不相识的两人形如同胞,天南地北的寿山石一模一样,可是章舒玉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有另一个他自己都没听过的名字。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他确定自己很清醒,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认错了人。章舒玉强行镇定下来,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你怎么知道,我、我叫……杨贞?”

  权微懒得跟他废话,不耐烦地用另一只手提起杨桢衬衣上的胸牌晃了晃。

  章舒玉垂下眼帘,就见自己右边胸口位置的衣服上贴了一块像是盖了层水精的小扁牌,左边印着一个小图案,右边分上下两层写着字:杨桢,置业顾问。

  这种牒引一样的东西让章舒玉愣了片刻,然后目光不经意放远,就看见了自己那条从黑色的敞口裤脚下露出来的左脚腕,有些瘦、青筋显露,皮肤干得起了层皮屑,可是上面一点伤疤也没有。

  这画面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Cao,让章舒玉忍不住眼前一黑,终于被这怪力乱神的遭遇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腿曾经被黑熊撕咬过,牙印和撕扯的瘢痕让人望而生畏,中原最顶级的去腐生肌散也没有疗效,后来别人提起章家的大哥一表人才,后面总会跟一句可惜,所以章舒玉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他的腿!

  这个人叫他杨桢,身上也写的也是杨桢,那章舒玉呢,章舒玉是谁?

  躺平的这位表情丰富,一秒钟换3个可以说是毫无压力,权微冷眼旁观地看着戏,心想自己都没干什么,他就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要干点什么那不得完蛋么,这年头碰瓷的惹不起,可不幸的是权哥软硬都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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