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郭大胆脚部经脉已伤,随便动一动就会相当痛楚,根本无法再骑马上战场。而且这场比拼因人数较少,规定用时不超过一炷香,时间相当短,不容郭大胆坐于后方进行隔空调度。
战斗在即,长水营竟然没了指挥官,这还怎么打?
梁珏这时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过往的日子里,他与郭大胆讨论过很多次战场上如何实施战术变化,就以为稳cao胜劵,却全然没想过要培养一个副指挥官来做后备!
如今该怎么办?
郭大胆按捺住痛苦,低声道:“我能上,让我上!”庞长陈贵都紧张地看着梁珏,等他想出办法来,另一边,梁朴与刘简已经在催促徐冲,要开始第三场比试了。
梁珏猛然抬起头,遥遥望向徐冲与班始。
徐班二人的目光中写满了对他的支持,仿佛在说,不管他想用什么方法,尽管放手去做。
梁珏咬着牙,做出了决定——还有一个人可以充当长水营的指挥官,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按照规则,小比的参赛人员应该是兵卒,梁珏本不具备参赛资格,但他相信,梁朴不会反对这项提议。因为在梁朴看来,梁珏只是个手无缚j-i之力的文弱小子,上了战场就只会拖累别人。
果然,当梁朴知道梁珏自荐顶替郭大胆上场时,先是一怔,而后放声大笑:“好,好!中候,没想到你的书记竟有如此豪情壮志,那我就成全他好了。”
班始不语,望着梁珏的目光中有几分担心,但他知道此刻梁珏需要的是他的信任而不是反对。
这段日子以来,梁珏几乎全身心都扑在训练兵卒上面,似乎小比赢不了他就不活了似的。
虽然班始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长水营在小比中负了屯骑营,他也会一力拦阻梁朴,绝不会让他带走梁珏。可是,梁珏为了这件事付出了这么多的精力和汗水,他心中想必是很想用小比结果来堂堂正正地证明自己的价值……
“你都还不怎么会控马,万一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坏了自己怎么办?”庞长直率地说。
“是啊,你就不要参加了。”陈贵也这么劝他。
梁珏虎着脸,没有说话,只自顾自地整理自己的着装,足衣绑紧,靴子套稳。
他知道在梁朴心中,自己就是一只蝼蚁,虽然有好皮相,但很不识抬举。梁朴答应这场小比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通过屯骑营的大胜令班始和徐冲颜面无存,二是借机将梁珏讨过去,肆意羞辱,一雪被人拒绝之耻。
——即便只是一只蝼蚁,也有蝼蚁的尊严!
这一刻,梁珏无视喧嚣的校场,以及身边焦急担忧的自己人,他的眼睛只看着梁朴,心中平静地想:就让我来教教你吧,蝼蚁也有獠牙,当它张开嘴的时候,你就会鲜血淋漓地少一块r_ou_。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见
第48章 一发
第三场比试是马上搏击。其时的骑兵主要的兵器是弓箭,用于中远距离s_h_è 击,但若与对方步兵或是骑兵短兵相接,则需一手cao纵马儿,一手举兵器,在马背上进行劈斩、挑刺等动作。
这就要求骑手有高超的控马能力,要能坐稳,还要体力强。
而这两样,梁珏都没有。
庞长脱下了身上的软甲,硬要梁珏穿上。
普通的兵卒都无甲可穿,何况这是比赛,不是真正的战场。但庞长认为自己武力过人,有心想“杀”多几个对手,所以才特地穿上了从家里带来的软甲。
如今见梁珏也参赛,便有心照顾他。
梁珏没有推辞,跟他比起来,自己确实很弱。
两营兵卒各五十名,俱都翻身上马,分东西两边占据校场,遥遥对望。
高台上传来一声“开始”,双方立刻开始放箭,一时控弦之声不绝,场上飞箭如雨。
陈贵与庞长一左一右地夹着在马背上的梁珏,在箭飞来的时候伸手为他打掉。
先在较远距离发箭解决一部分敌人,冲到近前时就贴身搏杀,这是骑兵的惯用方法。
因为不是真正的作战,所有的箭枝都去掉了箭头,只在首端涂上石灰作标记,手中之刀器等物也是在背面涂了石灰,长/枪则涂在首端,兵卒若身中三个石灰印子则判为“死亡”,需自动退出比赛。
这时陈贵等较聪敏的人已经发现了不妥:两营相距较远,自家s_h_è 出的箭只堪堪s_h_è 中几人,然而屯骑营所放的箭却又猛又急,倾刻间长水营就有两人身中三箭,被迫“死亡”。
“强弩!他们用的是强弩!”庞长看得真切,大叫起来。
普通弓箭的威力在五十步之内最为显著,超过了这个距离,则很难命中,并且力度下降,所以长水营的s_h_è 中率就不高。然而屯骑营所用的却是s_h_è 声营所特有的强弩,s_h_è 击力度和精准度都大大提高。
狡猾的梁朴为了在小比中辗压长水营,竟从s_h_è 声营借了五十支强弩用来对付长水营。
“冲上去!”梁珏断然喝道。
对方手持强弩,若是以s_h_è 箭来作对决,己方凶多吉少,甚至可能会全部“死”在这里。只有先缩短与敌人的距离,再利用己方有雁翅马鞍与马蹬的优势,进行近身搏击,才有可能胜了对方。
长水营的兵卒立即催马上前,以一伍为单位,扑向校场的另一头。
庞长和陈贵护着梁珏,驱马直冲。这时一枝箭从对面呼啸着冲陈贵当面而来。陈贵非常沉着,他突地一扯缰绳,身下那马儿与他配合已惯,明白他的意图,此刻便猛然往左一窜。
他的判断很准确,因了这一窜,那枝利箭便往右s_h_è 空了去。
可是在陈贵右边的梁珏所乘之马儿却因这枝箭而受惊,跃跳了一下。若是其他兵卒定能及时约束马儿,然而梁珏骑术本就不好,马儿突然一跳,他一下子没有平衡好身子,便从马背上坠落了下来,摔在地上,滚了两滚。
事出突然,庞长与陈贵见梁珏坠马,吓得勒马回望。梁珏的神智此刻已回复清明,伏在地上,大叫:“冲锋!上枪!”
反正他没有摔坏,而且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不需要庞长陈贵来救。
马儿冲锋的速度很快,只不过几息,两营兵卒便参差相遇。长水营的兵卒听了梁珏命令,早就执长/枪在手,当下以枪或横扫或直刺。一瞬间,屯骑营就有五人“死亡”,因被打板子的许牛无法参赛,他们就只剩四十四人,而长水营则因之前在箭雨中损失了两人,目前还有四十八人。
这次比试以结束时“活着”的兵卒为多的那一个营为胜利的一方。然而若真正上了战场,当战损率达到三分之一时,士气就会严重受损,当战损率达一半时,剩下的一半士兵多半已被打伤打残,就算胜了敌人,这些士兵也很难再在下一场战役中一展武勇。
所以在汉朝,军方的律令是重罚战损率达一半的战役的主将,哪怕那场战役是己方获胜。
梁朴原本的设想是屯骑营大胜,即以己方几人“死亡”为代价,将长水营打到只存活二十五人。
然而两营一照面,屯骑营就“死”了五人,急得他从榻上站起,走到高台边缘拿眼细看。徐冲与其他人也都来到高台边,凝神观看战况。
此时两营已短兵相接,刀锋碰撞之声立时响起。
一个屯骑营的兵卒凶神恶煞地挥舞着刀朝陈贵砍来,陈贵的脚轻轻一磕马肚,马儿便往旁一避。
人影闪动,双方交错。那人砍了个空,正想嘲笑陈贵懦弱,身下突然一软,耳边听到自己的马匹一声长嘶,人就直坠而落,重重地跌在地上。这兵卒的身上立刻被其他长水营的兵卒捅了三个白印。
原来陈贵在驱马避开的同时,手中之枪悄悄地往对方的马腿上一绊,迅疾如风,那马便摔倒了。
庞长却被两人围攻,他厉目一瞪,大喝一声,双手紧握刀把,用劲一扫,将其中一人劈到马下。
再反手一刀,往上一抹,那雪亮的刀光恰似匹练,险险掠过另一人的眼前,那人吓得胆颤心惊,重心一个不稳,自己栽下了马。
长水营的兵卒就这样在混战中利用马鞍与马蹬来平衡身子,双手握紧兵器,或劈或刺,利用兵器相接时的作用力将对手掀下马,然后再捅他几下,令其“死亡”。
转眼间,又有八名屯骑营兵卒退出战斗,只剩三十六人,而与之对阵的长水营却仍有四十八人。
高台上,梁朴又惊又怒,大叫:“蠢货!打呀,打他们!”
屯骑营的人虽没了队率许牛,但其中也有好几个经验老到的兵卒。他们见长水营因有了马鞍与马蹬,打斗中不易于落马,就叫了几声,令同伴专削对方马腿。
长水营的马匹本就不比屯骑营精壮剽悍,在屯骑营兵卒的专门打击下,很快就有六人落马,而后“死亡”。战斗人数变成了四十二人。
缀在长水营后方的梁珏此时已翻身上马,眼看如此情形,叫道:“五团!”
早在cao练之时,梁珏就发明出一系列的命令用语,用来指挥兵卒作战。
“五团”的意思是五人成一小团,一起围攻敌人。
战场上,长水营的兵卒迅速地向离自己最近的队友靠近,以五人为单位,居左与居右的两人专门负责掩护,以抗击对方为主,居中的三人却不理会向自己招呼而来的兵器,直接发起攻击。
屯骑营从未遇过这样的对手,以往他们不管与什么对手较量,在战场上都是各打各的,以个人武勇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