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还是……惶恐呢?”
云开睁大了双眼看着插话的明钰,眼中有些‘果然如此’的恍然又有些‘竟是如此’的惊讶。
仿佛开窍般,云开附和道:“欣喜的同时……又充满了压力,……被那样纯粹地期待着。真是糟糕呢,阿钰。”说着便打开盖子,灌了口酒。
“啊!”明钰应了一声。
“噗——咳咳……”
云开将口中的‘酒’喷了出去,盯着酒壶一脸不可思议,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大叫着:“怎么是……茶?”
明钰退后半步,紧盯着最后一滴‘酒’擦着自己的衣角落入了大地,点了点头有些自得地道:“果然,我的计算是不会出错的。”又听到云开的大叫,不禁一怔,随后嘴角勾起,轻笑出声。“这孩子,干得真不错!”
见到这一幕,云开不由气结。对着明钰潇洒而去的背影,狠狠地大吼:“你们,都是混蛋啊啊啊啊~~~”
但二人唇角都勾起一丝浅笑,方才即使笑闹着仍显沉重的神色逐渐放松。
3、云开之病
云开、明钰、白无痕。
在三人中,白无痕的年龄最小,不过十五;云开、明钰皆是二十,只是刚刚加冠的成人。三人虽相识不久,但言谈间就可见个人的心性;相交,皆是心中明晓彼此心性成熟、意趣相投。所以,白无痕如普通稚龄少年般对二人赞叹、充满期待,对云开、明钰的意义是绝不同于那些心思简单、人云亦云的少年的。
那些少年敬佩的只是名声、功绩,云开也好、明钰也罢不过是个称谓和符号;而白无痕期待的却是眼前的实在在的云开和明钰其人本身。
这种期待仿佛沉重的负担,令二人倍感压力。
但白无痕小小的玩笑令二人轻松下来,想通了白无痕并不是如那些少年憧憬神氏般苛求完美,在他面前的云开、明钰就是他们的本真。
一时间,早前的烦恼和压力就仿佛笑话一般。只要肆意而努力地活着就是回应,实是最轻松不过的期待!
虽是轻松,却决不能轻视,这世上能真正以本心相托的又有几人?
翌日清晨,一阵鸡飞狗跳声从客居传来。
云开的庭园被一群大家公子挤得满满的,院子虽不大不小,却是人满为患。
白无痕一接到消息,飞奔至此,便见到这番摩肩继踵的场面,公子们一波一波地往屋里涌,小小的屋子时不时被扯出一个,接着就有四、五个人为了这个缺口大打出手,此地面积狭小又拥挤、小公子们彼此又无深仇大恨自是没有下重手的,是以这些身负武艺的公子哥儿竟像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乞丐混混般打起了群架,不!甚至称不上是群架,毕竟群架尚且分帮结派、组织严明,而眼前完全是各打各的,只能说是混战罢了!
当真是惨不忍睹、目不忍视了。
“怎么回事?”白无痕抓紧时机扯过一名满头大汗的家丁,浅葱色的麻布衣衫上印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鞋印,外衫被扯得凌乱不堪,露出几块脏污的衬衣,显然是拦在在第一线的‘勇士’。
“大少爷 ?”虽不见得尊重,但白无痕毕竟是个主子,家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便滔滔不绝、手脚并用地比划开来。
随着交谈的深入,相对于家丁的神采飞扬,白无痕的脸却越来越黑。
“云——开——”白无痕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仿佛恨不得要将这人挫骨扬灰似的。白无痕虽恨不得马上冲入其中,将昨晚还活蹦乱跳,今天就‘病入膏肓’的云开揪出来狠狠打一顿。“父亲刚把他们交给自己,云开就给我捅娄子,也怨不得你日后死在几个小毛贼手里。”
但几个呼吸间理智便压住了这份冲动,白无痕对着云开的屋子笑得阳光灿烂,目光却锋利似剑,“云开,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会让你深刻记住这次教训的,让你记住……防微杜渐!”
白无痕目光一暗,不由地想起前世云开的死因——因中毒而被刺杀。若说方才他不过是为云开的大意恼恨,如今却已经将它作为一个重要的大事件处理。
对下人吩咐几句,白无痕便举起刚拿来的铜锣‘咣——咣——’地敲了两下。
清脆的锣声令场面为之一静。
“可是白家招待不周?令诸位如此无礼!”声音清晰辽远,略显飘渺。
气氛更静,鸦雀无声。
不仅因为这话里绵里藏针、暗含威胁,更因这声音的特性明显是内力传音,没有十几年的功力是施展不出的,可白无痕才几岁?难道他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的?
如今,在武林中虽然财富、势力、智慧之类的因素加入了评判人的标准,但归根结底,武林之所以被称为武林,还是以武为基的。
如果,你没有武功;
你即使有财富,不过是个在富家翁。
你即使有势力,也可能是个二世祖。
你即使有智慧,充其量是个谋士。
……
在武林,没有人看得起你。由此可见,武功在武林里的地位就像水之于鱼,根之于木。无法或缺!
在孩子和少年的世界里更是如此。
在他们还没有完全理解财富、势力、智慧的时候,他们已经懂了武功;所以无论他们日后学会了什么抑或是迷恋了什么他们的根都在武林,自生到死都是武林人。
云开和明钰为什么在众公子中地位超然?独特的人格魅力、优越的家世背景暂且不提,天才的武艺才能是至关重要的。如此才令这些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儿心折。
是以,白无痕显出了这一手绝活,众公子哥儿呆了,在角落里偷看的白家小豆丁们傻了,就连屋内的明钰也一脸惊奇……
锐气一泄,失败也就不远了。
如此良机,白无痕若是轻易错过,那他早在魔教的厮杀中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又是一番威逼利诱,再发下重誓许诺定然医治好云大少爷,方才打发了这群少年。
这时,先前那个家丁领着一位须发皆白的古稀老者姗姗来迟。白无痕忙迎了上去,神色谨慎地从下人手里拿过药箱,屏退左右,亲自引着老者入屋。
进得室内,只见云开悄无声息的躺在床榻之上,明钰在一旁守着。
白无痕走到近前,仔细望了望云开的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不见青黑,不由松了一口气。暗道,看来并不是什么严重的毒。随即又皱起眉头,想到,这番景象倒不像是仇杀,倒像是个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