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痕僵着身子,扭头看去,两抹白影映入眼帘。
“你回来啦!”白银行至近前,又提起几分音调,“你还知道回来!?”
白振羽跟在白银后面,神色恍惚,眼中夹杂着几分担心。
白无痕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良久才憋出一句:“孩儿不孝。”
对着白银这张黑脸,他的伶牙俐齿、巧舌善辩仿佛都丢到了天外去,怎么也找不见,只剩下十足的呆气了。
白银一哽,余下的话全憋在嗓门里,神色更加僵硬了。
云开努力打着圆场,道:“白叔叔,无痕如今也算衣锦还乡,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一家人嘛!”
白银一个眼神过去,直吓得云开抖了又抖,战战兢兢地不敢讲话了。
明钰和白振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心里虽然着急得厉害,却是不敢在这时捋虎须的,唯恐激怒了白银,反帮了倒忙了。
“你!跟我来!”白银指着白无痕,随后一甩衣袖,步步生风地离开。
白无痕叹了口气,用眼神安抚了几人一下,便急急地追了上去。
白银没带白无痕去那冠冕堂皇的大厅正室,反倒领着他到了自己的书房,吩咐关紧了门,白银端着架子坐在椅子上,瞪着白无痕,没再让他跪下,指着对面的圈椅道:“过来坐。”
白无痕战战兢兢地坐了,白银抬着头,白无痕低着头,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生气了。”白银的声音十分平淡,十分安稳,但白无痕的心却蹦个不停。
“你可知道我在气什么?”白银问道。
白无痕的头更低了,他嗫嚅道:“孩儿不孝,私自出走,让父亲担心了。”
“白无痕!”白银一字字地叫道,白无痕怔怔地抬起头,白银的眼中仿佛包含着一片星云,正在酝酿着风暴。“我不担心你。”
白无痕瞪大了眼。
52、明心
白银冷漠的回答令白无痕的心微微颤抖,他不由地睁大了眼。
白银口风一转,道:“你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去走你想走的路,我很开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可你不该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我是你的父亲,不是你的儿子;振羽、云开他们是你的兄弟,不是你的女人,你明明可以信任甚至依赖我们,可是你却选择独自应对,你究竟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白无痕的心颤了颤,身体也不由抖了几下,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因为前世你们都早早的死了,他患得患失,哪怕一点危险都不想让你们沾了吧?
白银略微缓下神色,叹道:“你不愿我们涉险,也不愿我们劝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长大了。”
白无痕一怔,呆了一呆,虽说不知道缘由,但白银却准确地猜出了他的心思。
白银接着道:“你大可直说,无痕,至少让我们知道你在哪里,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你,只是力所能及,想帮上一把,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的老父亲,让他践行些为父的责任。”白银的神色黯淡,不似方才咄咄逼人,但白无痕却比被父亲狠狠地骂上几句,打上几拳还要难受,那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这房间里憋闷得惊人,仿佛马上就要窒息过去一样。
白银没有在说什么,淡淡地吩咐他:“难得聚首,这几日就在家里住,和振羽睡一间。……看你再怎么烧房子。”
白无痕脸一红,原本觉得不合礼数,还想反对,这下子什么都不敢说了。
白无痕呐呐地告辞离开,没看见在他闭上门后,白银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的暗光,他神色不明地望向虚空,叹了一声:“这样做,也不知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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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云开、明钰叙了一会儿旧,达成了合作协议,两人便匆匆离去。毕竟不是谁都有那种运气,有个万能的千秋管家,他们刚接过家主的担子,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可还多着呢!
所以,最后只剩下白家兄弟二人,相顾无言。
他们皆非聒噪之人,但往常却总是相处得怡然,如今,气氛却尴尬的很。
白无痕自进门起,就发现白振羽深思不属,原以为是在担心他和父亲起冲突,可如今,一切都有惊无险,他的弟弟还是恍惚得厉害,而且还有更加加重的趋势。
白无痕在心里叹了口气,笑道:“振羽,你的房间在哪儿?这几日我便宿在你房里吧。”
“哦。”白振羽反射地应了声,身体向前走了几步,随后猛然回身惊叫了一声,“什么?!”
回旋时扫落了桌角上的茶杯,朝着白振羽砸去。
“小心!”白无痕连忙抢身上前,长袖一拂,掉落的茶杯转了一个方向,在两人的身旁碎裂,他嗔怒道,“这么粗心,可让我怎么安心?”
“哥!”白振羽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看着白无痕半湿的袖口,一脸懊悔。
“还好我的房间不远,大哥你快去换件衣服吧!”说着,急忙拉着白无痕向外跑去。
白无痕张了张嘴,想说这点水用内力蒸干了就好,但看白振羽这样着急,便就由他去了,其实他也是有些洁癖的,如果条件允许,换一身也是最好的。
白振羽的房间非常简单,和他的人一样,简单硬朗干净。木床,木柜,木桌,木椅,却不显寒酸,给人一种利落的感觉。
白振羽一边就翻着衣柜,一边嘟囔:“这么多年,大哥以前的衣服是不能穿了,先拿我的衣服对付一下吧。”
柜子里全是白衣,白无痕不由感叹,振羽和父亲还真是把白色给进行到底了,反倒是他……白无痕低头扫了扫暗红的长袍,手抚上脸上白玉金纹的面具,苦笑一声,只有他变了。
白振羽面露喜色地转过头,抖展开一套纯白丝绸外袍,期待地道:“这是为年关准备的新衣,尚未穿过,大哥试试看?”
白无痕抿着唇,摇头道:“可惜。可惜。”
白振羽疑惑地眨眨眼,低头看向洁白不染的衣服,想找到些东西应衬兄长的话。
见白振羽如此正经认真,白无痕不由笑出声来,从他手中抽走白衣,调侃道:“逗你的!哎!老是如此正经,可讨不到媳妇啦!”
将衣服往肩上一搭,白无痕的手抚上白振羽的脸颊,双手一动,弯曲了少年的唇线,并不令人惊艳,反倒将人弄得不伦不类起来,他不由扑哧扑哧地笑个不停。
白振羽委屈地挥开白无痕的手,有些委屈地抱怨:“大哥!你总喜欢戏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