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溪不动声色,他知道,但凡真地来酒店为客的,素质一般极高,就算迎宾时未曾鞠躬礼遇,但也保持了良好的微笑,那些顾客绝对不会说什么,而这般大惊小怪的,反倒便是要惹事的。林文溪想了想,拿出手机,啪啪地拍了几张。
“哎哎!你这人干嘛呢?居然还拍我们?你想做什么你说!”顿时有几个男女将林文溪围住,林文溪从内口袋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这是他两周以来攒的所有的钱了,淡淡地说:“谁先说,谁先拿。”
有人嚷嚷着指着马路对面的咖啡厅里:“一个女孩,就坐在那边咖啡厅里!”
林文溪微微抬首一看,玻璃落地窗下,一袭鹅黄衫,是陈婉馨常穿的衣服,那里,绰约窈窕隔窗而望的,不是陈婉馨又是谁?林文溪不禁大怒,把钱扔给那人,气冲冲地就往那边跑。
咖啡厅这边,那个曼妙的声音俏脸气得通红,愤怒地将身边的男子推了一把:“你出的好主意!”便匆匆从后门离去。那女生,诚然是陈婉馨,她知道林文溪和赵渊的兼职,莫名又搅和在一起,极为恼怒,分明林文溪是故意的!乘着赵渊请假,她便来这里默坐着,欣赏了片刻,便让同行前来的骆扬出主意。
骆扬寻了几个房地产销售,素来衣着还算光鲜,但是收入往往一般的,给了些许钱,便如是如是地说了。却不料,这边每个人给了两百,却远不如林文溪只给一人悬赏的赏金,事情过早败露,骆扬也是无可奈何。
“再不回去,当心被开除。”陈婉馨方走出来,见到一身戎装迎宾服饰的林文溪,颇觉眼前一亮,心下暗想,这小子要是不和自己抢男人,倒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林文溪问。
“我呀,就喜欢看见你生气的样子。”陈婉馨俏然一笑:“你说你弄个兼职都能和赵渊搅在一起,何必呢?”
“第一,我在学校勤工俭学找的兼职,只有发传单和迎宾先生!一天站到晚,你当我乐意?第二,就算我主动和赵渊搅在一起,关你何事?用这种卑鄙手段,亏你还是个大学生!”林文溪义愤填膺。
“有你在,赵渊就不能全身心对我!我对他付出那么多,你呢?做了什么?”
“他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在,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安安静静走开。其它的,一切随缘。你如果真地认定你根本没可能赢得了我,就继续耍这些把戏,我当看猴儿。”林文溪一脸气愤地离去,路上开始盘算如何和东家交代。
然而林文溪的擅离职守,是铁定事实,无论他如何解释,似乎经理只认定了这一点,要开除林文溪。
“她陈婉馨手眼通天吗?你都能昧着良心这样对我?当我是谁?你以为,我就不能让你的酒店开不下去??”林文溪火冒三丈,他立时就想打电话给弘轩。可他亦明白,弘轩这个“亚父”对自己虽然宽和许多,骨子里却和父亲对自己是同样的路数,决然不会允许自己暴露身份,用所谓的权力去行一些不并正道的事,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出这一口气,哪怕,当时过年,自己被关在扬子县的派出所。
林文溪觉得,一切简直窝囊极了!
攒的钱除了吃了几顿,买了些书,剩下的都拿来拆陈婉馨的伎俩了,一时学校里只有传单的活,连家教的活都没有。
林文溪连日闷坐着,心情极为不痛快,好在尚算克制,并未殃及池鱼,郑凯只要林文溪不像去年年底一般对谁都沉着一张脸,便并不觉得他有甚碍眼,各自不打搅而已。王襄在嘴皮子里心知怼不过文溪,便收敛x_ing子不招惹。顾曦往往陪着他四处散心,到处访问琴行,亦不多问,反是赵渊知道以后,亦辞了“看门狗”的工作,却又另觅了两份。
一周四个兼职,赵渊在寝室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课程也落下不少,好在班级里的兄弟轮流替他答到,倒是未有太大影响。一份,是赵渊谋得的学校里的篮球兴趣班的助教,课程并不多,倒也轻松,纪夫大学给的补贴还不少。第二份,依旧是散打教练,时时得当人r_ou_沙包,赵渊亦觉得扛得住。第三份,依旧是电脑城的销售。第四份,是一家酒吧的陪酒员。
这第四份工作,说也奇怪,倒是别人主动找上门来的,说是原来他兼职迎宾先生的酒店经理介绍的。赵渊感激之余,请那经理好好吃了顿饭,应酬两次,又帮她给后来的兼职者上过一堂课,便也算是回了人情。
赵渊所在的那家酒吧,算是小城最大的不夜城之一,在小城中心地段一栋四十层大厦的最顶端,俯瞰整个都市,内置旋转餐厅,甚是富丽堂皇。这家酒吧叫“墨世之都”,和小城的“墨世之夜”,“墨世之秋”,“墨世之天上”,“墨世之人间”为五家连锁酒吧,酒吧的共同老板,叫莫城,这莫城何许人也,乃是小城黑白两道通吃,权倾一时,却极少有人能见之真面目的商旅大亨,墨谦。
第73章 (桌面图被换了!)一计不成生连环
酒吧的待遇诚然不错,按销售的比例给予提成。
赵渊作为新侍者,甫一出现,立时吸引众多熟客的眼球,大至中年妇女,小至青春少女,无不殷勤召唤。只是侍者售酒,亦陪酒,当中顾客,华贵显赫者有之,偶来尝鲜,实则经济不足者有之。
赵渊却往往一视同仁,唯一片赤诚陪客,客人购买几何,并不能多增添他脸上的微笑,客人的小费几何,亦不会多让他驻足,一个客人便是一陪到底。只是,赵渊这深不见底的酒量,着实让人惊奇。一晚上陪十几个客人,灌醉数个,赵渊仿若没事人一般,安安静静,面带微笑。
只是,赵渊相对很多侍者,更为不同的是,他可以任由顾客对其手脚不干净,无论是女士,还是先生。拦腰抱住他,他摊摊双手,以示坦然,伏在他的手臂,他静默相陪,甚至拍他的屁股,他只是淡淡一笑,如此,他被人称为“赵无骨”。
可就是这样的赵无骨,却将这里的一个老主顾大大得罪。
那贵妇一定要向赵渊索吻,赵渊百般不肯,脸上挨了贵妇一巴掌。赵渊不还手,不低头,只是道歉。然而贵妇不允准,非要将满唇的红膏在赵渊的嘴上留下印子,赵渊再三不从,又挨了一巴掌。彼时赵渊一个冲拳,将贵妇直接打得仰面躺在沙发里,半天动弹不得,直到叫了120。
意外的是,赵渊被酒吧奖励“谦守奖”。这几个连锁酒吧,对员工的福利是极多的,但最让人艳羡的奖励,却是两种。一种,是“谦”字开头的,无论是谦虚,谦守,谦荣,谦勇等,虽然奖金不多,但是意味着基础工资和对应销售提成都会提升。第二种亦是最重要的奖励,是“墨”字开头的,无论是墨攻,墨成,墨让等,意味着高额的奖励,甚至有机会入驻酒吧核心领导层。
受奖的员工,会挨着一个个去瞻仰墨字奖的名字和事迹。赵渊走到一个鎏金挂玉的柜子边,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墨护”奖中,那上面写的鎏金大字“张东”。
张东?此张东?彼张东? 赵渊不欲再多看,这酒吧,似处处透着神秘的气息,总觉得,像是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
赵渊并非多想,确然是有人不时在酒吧,柜台等各处,录制着他的一切。
这人,很清楚赵渊的酒量何以如此大。赵渊每陪玩一个客人,便去洗手间主动用手指刺激喉咙,让喝下去的酒皆尽吐出。他很清楚,赵渊呕吐时的痛苦声音,出来时的一脸平静,他也很清楚,赵渊如何在被难缠的顾客泼了酒以后,用拳头猛然打着外走廊的墙壁,随后默默洗干净,旋即一脸诚恳的笑容。
他将这一切,如实地传给陈婉馨。
陈婉馨几乎流下泪来,却知道,自己能做的,仅限于此了。不,不仅限于此,她却有些不知道赵渊不时在cao心着什么——他每每去兼职,但凡路过任何琴行,必要进去看。赵渊不会钢琴,但是林文溪看上去却很熟练。听顾曦说过,林文溪在每一家琴行,都会弹同一首歌,据说十分娴熟动听。
琴行里,有什么呢?他要替文溪买钢琴吗?不,不大可能,他现在不大可能花任何一分钱!
也罢,也罢,好在赵渊并不似从前了。自己想陪着他去哪里,陪他呆多久,他都不会介怀。他当然不介怀啦,他教散打,我只安心在外面等着,她教篮球,我只帮他捡球,他销售电脑,我只帮他介绍顾客,他去酒吧,我只送到楼下。林文溪虽然很惹人讨厌,但是他的那句话,说得很对:“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安安静静地走开。”
似乎,这样竟也是幸福着的。我本来已经满足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他对我几乎有求必应,可是身上却如此冰冷呢?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呀!我央求和他合影,我往他怀里靠着,他亦不拒绝,为何我走在人群中,都觉得如此孤寂?为何,我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他那般激动地,要求我去救林文溪时,认真,愤怒,担忧乃至惊惧的眼神?!可我偏偏,只在那个木脑袋郑凯眼里看见过!他帮我占座,帮我打水,帮我给舞蹈班的一众姐妹搬运道具,甚至出面帮忙收拾其中一个姐妹的负心汉!他看见我在雨中等着赵渊来给我送早饭,那眼神,是悲凉,是怜惜?为什么偏偏是郑凯!
只有林文溪,不是吗?林文溪,到底有什么好的呢?除了x_ing格坚强些,有那么些之乎者也的才华,笑得,好像好看些,气质好一些,他有什么好处呢?长得没顾曦好看,才华亦非绝世,家世更是惨淡,脾气倒还不小,要人脉没人脉,要处世能力没这能力,他有什么好!
陈婉馨痛苦地摇着头,却从骆扬那,又得到了一个更为气愤的消息。
林文溪本来觉得电脑短期无望,不料小城的光福屯有家电脑行,忽然送货上门,给他送来一台配置在当时还算不错的电脑。
“这……”林文溪对于这“天降横财”除了欣喜,更多的是警惕,他以为自己的父亲林子伟绝对不会这般“浪漫”,大事听从林子伟安排的母亲,亦不会自作主张,弘轩压根就不会管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