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白了穆五一眼,只得自己提笔去写,“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好诗,好气魄!”穆鸿锦想了一下午的后半阙,早就眼巴巴的期待着有人续写,看到沈凌要写出真正的后半阙,连忙凑过来看,见沈凌写完,更是不自主的赞许一声,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咦?这可不止后半阙?”
沈凌默默的捂脸,“这种细节就不要太在意了吧!”
“好吧!”穆鸿锦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
《桃花庵歌》
年代: 明 作者: 唐寅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第六十三章
沈凌带着自己写的诗词亲手送到傅老的面前,表情一派坦然,拱手道:“大人,您看下这一份。”
傅老接过纸张,抬眼问道:“怎么?没有让下人一起拿过来?”之前不都是十几张十几张的拿过来的吗?
沈凌微笑,“这一份,也许您会满意,所以,我亲自拿过来了。”
傅老捋着胡须,突然道:“好!”似乎明白了沈凌话中的意思,这才低下头去看,等到看到最后一句,眼前又是一亮,赞许道:“好诗!朗朗上口,却又韵味十足,特别是最后一句,佳句啊!佳句!足以流传千古!好诗!”
沈凌看着傅老激动的模样,心中略松了口气,至少这位真的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这人应该纯是一个诗痴,所以才会被请帖上的诗词引来,又会为了得到后半阙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跟他耍了那么久的心眼儿。
傅老抬起头,苍老的有些浑浊的双眼似乎闪着狡猾的光芒,沈凌不自觉的提高警惕,表情越发恭敬,“这诗是谁写的?”傅老问道。
沈凌拱手,“此人不愿意因此扬名,所以嘱咐我不许将他的姓名说出去,还请大人勿怪。”
“这是什么话!我们大人还能吃了他不成?”傅老身边的其他人开口道。
傅老抬了抬手,阻止身边的人继续说话,看向沈凌,就在沈凌以为傅老会继续追问,他都做好准备适当的将穆三公子的名字放出来,然后往他年龄婚事上扯,来使得对方无法责怪,傅老却点点头。“不想说便不说吧!”
沈凌一腔话语都已经憋到嗓子眼,就等着对答了,却不想敌人自己先退兵,沈凌差点憋了个脸通红。
“沈老板怎么了?”注意到沈凌的表情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奇怪,穆府台随口道。
“没事,就是,紧张。”沈凌笑笑。
“紧张什么?我也不是恶人。”傅老闻言反倒笑了,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
沈凌也跟着笑,“大人虽着常服却自带威仪,沈凌自然是,有些紧张的。”
傅老点点头,“你不必怕,我只是为诗而来,而且,你既说了,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便该有些隐士风度,怎么反倒像个凡夫俗子,在意权势身份这些虚名呢?”
沈凌愣了下,什么叫做他既说了,这诗也不是他写的啊!虽然他暗示了傅老这诗是原版,可是,从未说过是他写的吧?到底他什么时候给了傅老这种错觉?!
傅老显然没有感慨完,“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此乃真隐士啊!”说着,还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沈凌。
沈凌:……
确实是有哪里不太对!
“得了,酒已品,诗已选,我们也该走了。”傅老看向穆府台,穆府台点点头,跟着站起身来。
“沈老板不必送。”傅老微笑着抬手阻拦沈凌相送的意思,“你忙你的。”
等到将穆府台一行人送走,沈凌还是有些蒙蔽,但是这种事情他又没法解释,身后的人已经围了上来,“诗呢?诗呢!那位大人最后选择的诗呢?!”众人仿佛饿狼看到了食物,眼睛发亮的盯着沈凌,沈凌被盯的后背发冷,连忙让下人把诗词拿来给众人传阅。
众人传阅了一番之后,各自又品鉴了一番,竟一个人也没有叫嚷着饿要吃点心,一个个竟真的沉浸在诗词之中,完全达到了傅老所说的忘食的境界。
“果然好诗,只怕此诗能留名千古,唉,可惜我才学不济啊!”有人捶头顿足,觉得自己错失良机,又或者是在懊悔自己为什么写不出这样的诗词来。
“老板,这诗是谁所写?”有人终于想起来凑过来问,顿时引来了一群人的瞩目。
沈凌觉得,是时候解释一下这诗不是他所著的了,也就咳了咳,道:“也是在场客人中的一位,只是他不愿意透露姓名,而我又答应了他,只能替他保密,还请各位勿怪。”
看吧!是客人,不是他!他是主人!
众人都是读了书的文明人,既然别人不愿意说,他们也不愿去逼问,但还是凑在一起猜测到底是谁,也有人往穆三公子身上猜,沈凌默默的转身离开,准备让下人先拿上来一波点心,给这些人垫垫肚子,估计等他们过了这一阵热度,也就想着要三三两两的散了吧!
另一边,穆府台陪坐在傅老车厢的一侧,傅老道:“你这个小友倒是有趣,果然与你说的一样,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穆府台心底还是有些疑惑的,“傅老觉得此诗是他所著?”
傅老轻笑着点点头。“难道不是吗?你既说过,此人不慕名利,甚至想尽办法与你穆家隔开,你拉拢而不得,而此人明明有科举之才,神医之能,却非要选择商之一道,不愿入士,其心x_ing可见一斑。再加上此诗大气潇洒,又处处显示隐士之风,不是与此人不谋而合?”
“即使是有相似之处,但也未必是他所著吧?”穆府台笑道:“也许真的是古籍中的?”
傅老微微摇摇头,“也许吧!但是我自幼博览群书,家中更是藏书无数,却连听都未听过从此人口中传出的诗句,甚至闻所未闻,此等佳句但凡有人听过,也该印象深刻,或留有记载,但是,不但此诗,还有那首碧芳酒的诗词,也是如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知是他所著,还是当真是我真的孤陋寡闻了。”
被傅老这么一说,穆府台也不确定了,但是他心底还是侧重于这些都是沈凌从古籍中看到的,毕竟,沈凌的师傅可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士,说不定这些诗都是沈凌的师傅写的呢?也不足为奇啊!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对傅老完全的坦诚,沈凌这人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他并不想让傅老知道。沈凌传承自山中隐士,万一因此引来傅老的好奇,强行把人带走当做大夫,其实对穆家并不好,沈凌与穆家两子交好,必要时刻必然愿意帮助穆家,但是若是被傅老带走,只怕这情分也要变仇敌了,而傅老也未必会给穆家什么好处。
穆府台点点头,“傅老说得有理,确实奇怪。”
傅老眯起眼,也没有再多提,虽然沈凌有些机智,懂些医术,甚至还考中了童生,他夸赞一句神医之能,科举之才,但是在傅老眼里,却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一般人才,完全不值得他拉拢,京城中人才济济,真正的神医才子多得是,不必非要强求一个无心仕途的人。
沈凌这边终于结束了诗会,送客人离开,众人才各自散去休息。
次日,天刚微亮,穆府的下人就来沈凌家里要下单子,来人对着沈凌行了一礼,“沈公子,这单子是穆府的那位贵客的,他不日就要启程离开,想要购买一批碧芳酒和桃花酒带走。”
“好。”沈凌点点头。
“那位贵客说了,碧芳酒不易保存,所以暂时拿的少一些,桃花酒便多要一些。”
“我明白,我这就让人陪你去取货。”
沈凌送走穆府的下人之后,家里便络绎不绝的来人,大部分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也有些是找上门来要购买酒拿到自己的酒楼去卖的。
沈凌干脆让人把尚贤找回来,陪着他一起忙活,尚贤的毛笔字不错,沈凌凑过去看了两眼,越发肯定尚贤出身绝非贫寒,不然练不出这么一手毛笔字来,在滁州家世不错的人家,还叫做尚贤的,其实也没有几家对吧?沈凌将念头放在心底。
“没有存货了。”尚贤凑过来低声道。
沈凌一顿。
“本来我们也算是胆子大的,酿制了不少酒,但是却挡不住买酒的人多,快要没酒了。”尚贤捧着账本道,“大户人家一要就是好几十坛,一副要拿去送人的模样,真的拿不出来了,怎么办?我们得罪谁?”尚贤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撩袖子干架的架势,但是他也没说错,今天来买酒的都不是普通人家,再不济也同是怀州的商贾,不给谁酒都是得罪。
沈凌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碧芳酒好说,酿制周期短,但是桃花酒最次也要一两个月的酿制才行,而且,也没有那么多桃花可用了。”方圆百里能收购的桃花,其实已经收购的差不多了,荷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