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你要我如何?放过韩实,放过你,也放过小安,放过太子,放过所有人如何?!然后等太子继位,我们一起去死,如何?”
沈凌不说话了,他懂萧三的意思,可是,他不是萧三,他是沈凌,他只在意他所在意的人就好,太多人,太多的责任,他担负不起,也不想考虑。
“你们只会怪我,为何不想想,小安此刻就安全了吗?小安告诉我,如果韩实出事,他就死在韩实前面,韩实是你夫郎,小安也是我夫郎啊……”萧三语气十分轻,仿佛呢喃一般,若非沈凌距离近,根本就听不到萧三说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沈凌!”一身红衣的穆宏远踉跄着跑出来,手里紧紧的捏着一块公主的令牌,见着沈凌抵着三皇子的脖子,只是惊讶了下,也并没有说什么。
“沈凌,刚刚卫敬将军告诉我韩实可能被抓进宫了,他说你在门口,我就赶紧拿了公主的令牌过来了,我这块牌子可以进宫。”穆宏远将令牌给沈凌看了一眼。
清和公主好歹名义上是帝女,她的随身令牌自然可以进宫,沈凌逼迫萧三,一则是想搞清楚韩实去哪里了,他们有什么计划,二则便是要萧三带他进宫了,其实他也有八成肯定,韩实在宫中。
“清和竟然给你令牌?”萧三皱起眉头,语气已经平淡下来,仿佛刚刚的情绪外露,只是沈凌恍惚中的幻想,又或者,刚刚所谓的情绪外露,只是萧三劝服沈凌的法子罢了。
沈凌无暇考虑,也不想考虑,有些人已经习惯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穆宏远见萧三问,梗着脖子回答,“若公主真的是公主我自然要不过来,人都是怕事的,可是你别忘了,这个公主是你一手扶持出来的,你捏着的把柄,我穆家也有。”
所以,只要他威胁情儿说不给令牌就把她身份宣扬的到处都知道,情儿自然会就范,把令牌乖乖给他。
萧三愣了愣,笑了,穆家跟清和公主同气连枝,若公主倒台穆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穆宏远这个人经历了一场大变竟然还和以前一样,依旧是个单纯坦荡的傻瓜。
“宏远,我们走。”沈凌收回匕首,拉着穆宏远就要跑。
萧三抬手阻拦,“不许去!你要是去,宫中侍卫便会知道寝宫出事,小安会有危险!”
沈凌顿住脚步,小安会有危险这句话直接在他脑海里转换成了韩实会有危险。
沈凌死死的瞪着萧三,一言不发。
萧三叹了口气,沈凌手中已经有了令牌,他拦不住他进宫了,萧三只得道:“我带你去,就当做你是民间神医,我在酒席上见到了你,我带你去给父皇看病。穆宏远不能去,为防怀疑,他得回去洞房。”
沈凌回头看了穆宏远一眼,抬手,“令牌借我一用。”
穆宏远连忙将令牌递给沈凌,卫敬已经跑了过来,不知道他跟卫义说了什么,卫义竟没有跟来。
“走吧!”沈凌看向萧三,萧三点点头。
卫敬愣了下,不解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连忙跟上。
宫中,卫安以进献的名义带了韩实进宫,皇上见到穿着黑衣,面容像极了楚辞的韩实,整个人嗯嗯啊啊的十分激动,宫人刚想转述皇上的意思,韩实便抬头道:“我不是楚辞,我叫做韩实。”
他听懂皇帝的话了,他以前曾经照顾过韩父,伺候过他终老,临死前,韩父也是这么嗯嗯啊啊的说不清楚话的,那段时间他听得多了,也就明白了,如今,他也能听懂皇上的意思。
卫安惊讶的看着韩实,寝宫内的宫人和皇上也愣了,寝宫中除了自幼跟在皇上身边,长达几十年那位公公之外,旁人都极难分辨皇上口齿不清的话语,韩实竟然能听懂。
皇上朝着韩实抬手,嗯嗯了几句,韩实有些慌的看了卫安一眼,又回过头去,深呼吸两下,暗暗的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为了沈凌和招福,他一定可以的。
韩实朝着皇上走过去,按照卫安教导他的礼节跪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上又说了两句,旁边一直守着的老公公便对卫安道:“三皇子妃有心了,先退下吧!”
卫安顿了顿,也就行礼退下,准备守在门口。
寝宫之中一时间只剩下韩实和皇上,再加上一些完全陌生的宫人,韩实目光里带了些慌乱,可是他要稳住,卫安告诉他一定要稳住按照计划一点点的来的。
皇上嘟囔了了几句,韩实听懂之后便回答,“我……我家是怀州的,我……我家里人来京城做生意……就遇到了卫将军,他说我长得像皇上的故人,就带我来了。”
“三皇子妃有孝心呢!”旁边一直站着的公公谄笑着对着皇上道。
皇上嗯嗯两下,颤抖着手就要按在韩实脸上,韩实以为皇上要把手换个位置放,便扶了一把他的胳膊,放在被褥上,还顺手整了整被褥。
皇上看起来跟他干爹当年差不多,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严酷,反而对韩实和颜悦色的,韩实也就觉得好许多,找回了当年伺候韩父的感觉,动作也越发熟练。可是旁边的宫人,韩实还是觉得十分可怕,特别是站在他旁边咫尺之遥,笑眯眯看着他的老公公。
“皇上,该喝药了。”老公公端了药过来,韩实已经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他以前就是伺候韩父喝药的,家务活和伺候人的事情,他特别熟悉。
老公公动作顿了下,目露一丝精光打量韩实,韩实下意识的身一抖,但老公公还是把药碗递给韩实,韩实低着头接过,也不敢跟他对视,便回头看向皇上,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的给皇帝喂药,喂药这种事情他当年伺候过韩父,还伺候过病了许久的沈二,也特别熟悉。
都是让他做他会做的事情,韩实略略放了点心。
看出韩实动作熟练,老公公的目光也并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只是依旧笑着看着韩实,不发一言。
韩实喂了药,想起卫安嘱咐他的事情,道:“皇上要休息吗?”卫安说了,他只要在皇上休息的时候,能留在寝殿就可以了,皇上心慕楚辞,也从未见过与楚辞如此相像的人,即使是休息,也有九成可能舍不得韩实离开身边。
只要韩实找到玉玺,给藏在衣服里的遗诏盖章,卫安便负责带他离开皇宫。至于后续,则是三皇子承担,告知皇帝韩实已经嫁做人夫,不能入宫,是卫安搞错了,韩实离宫之后,也便跟着夫君不知所踪,再也无从寻觅,即使是皇帝要怪罪,也是三皇子和卫安的责任。
总而言之,韩实要做的事情就是,留在寝宫,找到玉玺,给遗诏盖章,然后想办法跟着卫安离开宫门。
说起来简单,可是每一步都极其凶险,皇帝寝宫有忠心耿耿的大内侍卫与宫人,韩实若得了皇帝的青眼又要如何躲开众人耳目离宫,每一步都困难重重,易生变故。
“恩恩额嗯额……”
韩实又忐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公公,缩了缩头,忍不住靠近皇帝一些,他觉得皇帝跟他干爹去世前的情况差不多,让他觉得亲切一些。“好,那皇上要说什么?”韩实愣愣的问道,皇帝要跟他说话,他只能陪着聊天了。
“呃呃呃嗯额额……”
“我听说戏文,戏文里有说楚辞,说他很厉害,一介书生投军,却能指挥千军万马,每次听戏都有好多人,站都站不下,很多人都喜欢听这一段戏文呢!”
韩实说着,又忐忑的看了眼一直打量他的老公公,他没有说错话吧?
老公公对着他笑笑,皇上似乎更加高兴,“恩恩恩额额……”
韩实继续看了眼老公公,又回头看向皇帝,“我也喜欢楚辞,他很厉害。”
皇帝终于发现他忠心耿耿的仆从碍事,惹得韩实十分紧张,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话。
他虽然瘫了,但看人的眼力还在,好歹也是玩了一辈子心眼的皇帝,他看得出韩实只是一般的老百姓,而且是比较憨厚的那种,再加上寝宫并非想进便能进,像韩实这样不知来历的首先要检查内力,再检查身上可带了铁器,过了这两关才能进寝宫,他自然也对韩实有些放心,便对着老公公嗯嗯了一通。
“皇上,让奴才守着吧!奴才……”
“呃呃呃……”
“是。”老公公有些无奈,摆手带着宫人离开,去殿外守着。
皇上又对着韩实嗯嗯了句话,韩实低着头,道:“也,也没有很怕公公,只是……只是没有进过宫……”
“呃呃呃嗯?”
“不怕皇上的,皇上特别像我干爹,我干爹之前也是如此,我伺候了他很久。”
“额额嗯额。”
“是,我就是伺候干爹才会伺候人喂药的,我是双儿,伺候人本来也是我的活儿。”
皇上眼角带笑,显然很满意韩实的回答。一个会伺候人的双儿自然不该会那些男儿的本领,是与女人无疑的。
“皇上,你休息吧!”韩实干巴巴的道,皇上睡觉了他就可以开始找玉玺了。
皇上又抬手试图抚摸韩实的脸,韩实愣了愣,伸手接住皇上的胳膊,道:“皇上要拿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拿。”
皇上瘫在床上太久,早已经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皇上有些恼羞成怒的狠狠嗯嗯了一声,原本想要开口给韩实个名分的话也吞了回去,他这样的身体,如何能临幸。
韩实茫然的看着皇上发火,他听懂皇上的话了,皇上在说,他不要拿东西!可是不拿东西就不拿,干嘛突然发火呢?韩实低着头,病久了的人真的都一样啊,沈二当初是这样,皇上也是这样,还好他知道对待发火的病人不要跟他硬着来,低头不说话只做事就好,韩实连忙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