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趿拉着拖鞋走了,末了把门狠狠一关,一层都被吓了一跳。
裴绍琪眼睛半睁不睁的,说了句:“熊孩子就是烦,能不能别吵了,我还要睡觉。”
席渭水红着眼睛骂人:“你说我熊孩子我还说你是熊孩子!半夜呼噜声那么重,要不是你吵醒我,我用得着现在还没睡吗?!”
“那这和你哭有什么关系?”
裴绍琪对门口那个哭的人没看法,肯定是被人甩了,哭两下也不要紧,丢的是他自己的脸,反正裴绍琪也乐得看笑话。
但席渭水吵到他了,这他就不能不管了。
“我哭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楚况到现在也没睡,眼睛下面两道y-in影。就算这样他视力也比天天作息良好的裴绍琪好。
“我说句话,绍琪你就道个歉吧,的确是你吵醒他的。而且他还是个小孩,你让让他,我还要打游戏,他吵的我没法注意力集中。”
有人替席渭水说话了,席渭水也就没那么大声了,他本来也就累了。
屋内的声音低了下去,屋外的声音还没停止,半夜听着这呜呜声真的有点渗人。
“我不,他要是再吵一声,我就拿晾衣杆锤他。”裴绍琪犟着。
一个比一个熊。
今天才住寝第一天,慎秋也不知道怎么办,楚况是从一年级就住寝了,一直到现在,跟散养一样,对极品室友早就有了心理承受能力。
“你跟小孩计较什么。”楚况很冷静,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把晾衣杆递给了裴绍琪,灯不知道是谁开的,应该是席渭水。
“看见没,我手上有晾衣杆,捶你就像锤块泥知道吗?别吵。”裴绍琪示威x_ing地晃了晃晾衣杆。
偏偏席渭水吃软不吃硬:“去你的吧,有本事你就锤,锤不死我就揍你,揍到你吐为止。”
“哟,口气很狂嘛小子!看见你我就吐了,用不着你揍,就你那拳头,打得过我嘛你。”
裴绍琪轻蔑地看着底下的成长期的豆丁,个子比他矮多了,还想着揍他?
门口的呜呜声更大了些,门里的两个人也在吵,搅得人头疼。
原来住寝都这么多妖魔鬼怪的吗?这都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奇葩。慎秋问了句:“门口的人为什么哭啊?”
楚况咬了口饼干:“被甩了呗。”
“哈哈哈,祝天下有情人全部分手。”裴绍琪接了楚况的话,他一个单身狗乐见其成。
“能不能别在那搅浑水?什么叫看见我都吐了?是我看见你就吐了好吗?半夜打呼噜的声音比谁都吵,我可不像你。”
“行了行了,别闹腾了,看见你们俩我都吐了,关灯睡觉。”
楚况下了最后通牒,好让裴绍琪再次安静如j-i。裴绍琪的呼噜声真的……要死要死。
他扶了把额头:“裴绍琪,你怎么才能不打呼噜?”
裴绍琪耸耸肩:“没办法,我有鼻炎。”
两个人看上去关系不错,毕竟是同一所高中的。
席渭水嗤了一声:“狼狈为j-ian。”
他脱下鞋爬上床,爬的是慎秋的床。他今天晚上才和慎秋倒了豆子,慎秋也是刚才唯一一个没有出言讽刺他的人,所以他就选了慎秋,觉得就他一个人还不错。
“裴绍琪傻叉,关灯!”
席渭水喊了一句。
“cao,席渭水傻叉。”裴绍琪一杆子戳中席渭水的脚底板,又迅速把灯给戳关了,“睡觉吧你小学生。”
四周都是黑的,席渭水想去揍人,慎秋的对床就是裴绍琪。他站起来,被慎秋拉了下去:“嘘,睡吧睡吧,现在太迟了,明早再揍。”
他拍拍席渭水的背,让他安静下来。
席渭水刚要说些什么,可半天也没放出一个字儿来,莫名其妙地安静了,委屈却更多了。
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有了人安慰,就想哭的越发嚣张,委屈感爆棚,眼泪挂在下睫毛上0.001秒就滚下来了,砸在了慎秋的手背上。
慎秋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席渭水这熊孩子又哭了。
门口的人不知道呜呜了多久,被人拽回寝室了,只剩自己耳边这个抽泣声。声音压得低低的,因为刚才被骂了。
他表面上嘴不饶人,可心思很单纯,就算在裴绍琪面上哭也不能露怯,他必须嚎啕大哭,仅仅是因为裴绍琪嘴毒,在席渭水看来,他心也毒。
睡觉关灯前还拿晾衣杆戳他,不是什么好人。
慎秋声音很小:“怎么又哭了?”
席渭水笑了声,然后又抽抽:“我眼泪、眼泪是咸的,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能是苦笑,但更大可能是为了冲冲气氛。
“我今天要、要诅咒一个人,希望他、他俩能出门遇难,那样我、我妈就能拿赔偿款了,还、还能不受他气。哈,这么一想,感觉未、未来都光明了。”
“恩。”
“我好、好惨。”席渭水使劲眨了两下眼把眼泪逼出去,不让自己再哭了,可想到那些事,就哭的不能自已,他太惨了,总觉得全世界最惨的就是他了。
慎秋很少哭,以前被人欺负也都很少哭。
他觉得也许席渭水是天生泪腺发达,所以才那么容易掉眼泪。说掉眼泪绝不只掉一两滴,他会哗啦啦下一场雨,连下许久。
小天才也和普通小孩一样啊,会哭会笑会闹腾。
慎秋的刻板印象被席渭水打破,才知道他们掉进人群中就是那样一个普通的人,不会比别人多长两个眼睛,在特定领域才会知道他的特殊。
“比你惨的人多多了,至少你还有你妈妈。”而我连母亲都没有。
她有了替代品,那就代表她再也不需要一个走丢了十几年的小孩了。
至少席渭水还有妈妈,他妈妈不管怎么着也不会丢下他。于是席渭水说:“对啊,我这么、这么聪明,我妈妈肯定也舍不得我。”
慎秋望了下黑乎乎的天花板,什么都看不到。他以为席渭水说起那两个字的时候他应该稍微眼睛s-hi润那么一下,可最后他眨了下眼睛,才发觉干的厉害。
——这代表不伤心吗?
慎秋感情方面很迟钝,分辨不清。
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者是爱情,别人对他的好他当真,那种带着恶意的好也当真,因为他根本分不清楚。
——应该……是不伤心的吧……
反正都过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可是唯独心里堵得慌,像少了个宣泄口。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是席渭水在说话,慎秋偶尔这么应一声,席渭水困了自然也就睡了,梦里吸气的时候还抽了两下。
席渭水睡着后没多久,裴绍琪电钻的呼噜声又起,慎秋深呼吸一口气:快睡快睡,睡着就听不见了。
可过一会儿后那边呼噜声又长又响,好像隔壁在装修一样。慎秋脑袋砸了砸枕头,给自己带上了耳机,随手挑了首催眠曲循环。
-
第二天一早,整栋楼都认识了两个人,一个叫席渭水,还有一个是之前据说被女友抛弃所以在门口嚎啕的人。
两个人把入寝第一夜搅得不得安生。
慎秋想找江揽云说说话或者一起去上课,毕竟校园里面都是成群结队的同学,他和别人也都不熟,没法找其他人。
可当他去隔壁寝看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鞋子没穿好的人在穿鞋。
“江揽云在吗?”
那人抬头:“你找班长啊,他走了。”他疑惑地眯了眯眼问,“你是慎秋吗?”
慎秋不明所以:“……是,怎么了?”
那人恍然大悟:“难怪,说是长得很好的那个,也确实长得好,我一眼就知道你是慎秋了。”他飞快地把鞋拔起来,“我走了,再见。”
慎秋站在原地更疑惑了:说是?有人说的吗?刚才那个人态度很奇怪,还有裴绍琪的态度更奇怪,不知道什么情况。
江揽云也找不到人,课程分班上,他更是连人影都看不见。
怎么一到新学校,每个人都变得奇怪了……
好不容易中午下课,他才在去食堂的茫茫人海当中发现一个人,那个人正在和别人有说有笑,很快和这个新集体融入到了一起。
本来找到人欣喜的心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好像根本c-h-a不进去他们当中。别说去找江揽云了,他连旁边几个人也叫不上来名字。
他没见过,应该是江揽云上自己的课认识的同学。
这下更没法进了,自己都不认识人家。
慎秋垂头丧气地回了寝室午休,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怎么江揽云和他一句话都不说,连找也不找他啊。
有点沮丧。
楚况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吃泡面,还在打游戏,好像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出去过似的。楚况话不多,不像席渭水和裴绍琪那样爱说话,整个寝室都静悄悄的。
慎秋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搭话,太尬了。
裴绍琪中午没回来,慎秋收到了江揽云的信息。
[吃过午饭了吗?我没找到你啊,没吃的话需要我给你带一点吗?]
垂头丧气的人看到了这条消息像打了j-i血,慎秋原本就一直就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