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恰好,在这之前,楚辞在剧组之中一直是当之无愧的煲汤小王子。
“形相似了,可是神到底不似,”李秀娟拍着他的手,声音轻柔的像是叹息,“那孩子,走进歧途了。”
楚辞默然不语。
“他是羡慕你的路走的太顺,”李秀娟的眼里都是看透的光,缓缓道,“所以总想着将你当年的那条路再走一遍。”
“可他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两条完全相同的道路,也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自己一路走来是否顺利?楚辞其实并不清楚。
兴许在别人眼中,他出演一部就爆红一部,的确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了——然而他所付出过的那些日以继夜的努力、所处在的一层层翻卷上来的风口浪尖,这群迫不及待想要取代他的人,却从未看见过。
纵使处处模仿着他又能如何?到头来,还是一个只能在真正的他面前让位的影子罢了。
“您说得对,”他转过头来,对着李秀娟笑了笑,“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我呢?”
剧组中的工作人员有时会开玩笑地将明景称作小楚辞,听到这个称呼时,楚辞曾经扭头去打量过明景的神色,他笑的十分腼腆,毫不犹豫地将这个称呼应了下来。
楚辞完全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的名字,却被顶在了自己的头上,顶替了那个生下来便伴随自己这么多年的名字,这真的是件好事么?
然而纵使外形有几分相似,两人的演技水平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徐繁说话向来是绵里藏刀的,丝毫也不给什么面子,听到小楚辞这称呼,立刻当着全剧组工作人员的面毫不留情地训斥:“他不过是台词有点问题,起码能入戏;而你目前,和其他毫无特色的灵长类动物并没有丝毫区别,怎么也好意思把这个称呼顶在头上?”
她顿了顿,笑的如沐春风:“等你什么时候先把动物园里的猴子和角色彻底区分开了,再动这些歪脑筋吧。”
明景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被打捞起来的,勉强笑了笑,谢过了徐导的指点,之后就闷闷地坐在一旁不吭声了。楚辞的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实在是太具有欺骗x_ing,眼见着美少年黯然神伤,有几个工作人员看不过眼,还专门跑去了安慰他。
唐元在一旁冷眼看着,不由得轻哼了声。
楚辞到底在圈子里被护得太好,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炒作手段,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专门整成一样的脸,又处处模仿楚辞的一言一行,恰巧电影里演的是兄弟,等到电影播出了,就可以拿着“大小楚辞同聚银屏”的噱头来给自己博人气博热度,踩着楚辞如今的势头向上爬——这些手段,早就是娱乐圈里玩烂了的。
可偏偏,最恶心人的招数往往最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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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将这件事讲与秦陆听,没想到小孩听了瞬间紧张起来:“他不会是哥的脑残粉吧?”
“......”楚辞简直要拜倒在他清奇的脑回路之下了,“你是从我叙述中的哪一个部分得出这个结论的?”
秦陆还不放心,叮嘱:“哥夜里睡觉的时候或者在保姆车上午休的时候,一定要锁好门,要不我给你寄几瓶防狼喷雾去?算了,果然还是让保镖跟过去——”
楚辞哭笑不得,忙拦阻下来:“来拍个戏还带保镖,我是来当演员的还是组团出去打架的?”
他为了防止小孩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纠缠不清,只得立刻转移注意力,冲着手机底部的话筒低声撒娇:“ 这么多天都没怎么吃好......嘴馋,尤其是晚上的时候特别饿,只是这附近也没什么吃的。”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批判一下明景了——模仿他就模仿他,能不能敬业一点,将他的做饭手艺也一同复制过去?!好好的汤都被弄的滋味寡淡,简直比剧组的盒饭还要淡然无味,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食材。
秦陆的心思果然一下子就被转了过去:“哥想吃什么?”
楚辞哼哼唧唧:“想喝海鲜粥......想吃虾饺......还想吃山药糕......还有街东边的那条小巷里卖的烧饼!”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许久,随后沮丧地叹了口气,认命,“可惜一样都吃不到。”
小孩在电话那头乐了半天,随后声音压低了点,问:“哥现在回宾馆了吗?”
“嗯,”楚辞在床上滚了一圈,“已经在房间里了。”
秦陆的声音轻轻的,传过来时几乎激起了耳廓处的一片酥麻:“哥,我也有很想吃的,想到夜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
楚辞的心里小动物似的直觉又蹭蹭竖了起来,警惕地咽下了话音,就是不问他想吃些什么。
那头的秦陆等了半天,最后委屈巴巴问:“哥怎么不问?”
“因为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秦陆干脆撒泼耍赖起来:“哥问嘛!问嘛!!!都一个星期没见了,哥一点也不想我,连一句话都不肯顺着我说......”
他说的可怜巴巴,一口小n_ai音软的几乎能滴出水。楚辞的心简直都被这块n_ai糖甜腻的融化了,只得顺从地把音调降低了,轻声问:“那你想吃什么?”
小孩羞答答,“你。”
楚辞:“......”
所以果然还是这个答案,他简直想拿头撞床头板,自己这只肥厚的兔子为什么要自动地往猎人的陷阱里跳?
“好不好?”小孩的声音又软了几分,像是恶魔低低地蛊惑心念不坚的旅人,一点一点将他往自己的牢笼里拖,“哥,好不好?”
“......”
“哥......就这一回,唯一的一回,嗯?”
“......”
楚辞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接受了来自小孩的视频邀请,秦陆微微喑哑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被子里的温度炙热的似乎要整个燃烧起来。两人的呼吸隔着一道屏幕交织在一处,仿佛近在咫尺,一伸手便可触碰到。
不能亲自去探索的领地,如今都只能交给楚辞自己来摸索着向下走。秦陆在那边舔嘴唇,迫不及待地提要求:“哥,我想看喷泉。”
没有驾照的楚辞一头雾水:“什么喷泉?”
两人在一起以来,秦陆早已经实践成了当之无愧的老司机,承担着各种开探新路径的伟大任务。他眼里蹿着一簇簇暗色的小火苗,哑声提醒:“手动开关的那种。”
“!!!”
“想看。”
“......”
楚辞冷静地考虑了一下自己对这项破廉耻运动的承受能力,随即果断按了挂断键,“再见。”
“欸,哥,别挂啊!等等——”
小孩委屈的声音瞬间被切断,楚辞关了机,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
很好,现在世界都清净了。
结果这天半夜,他成功地从被鬼压床的噩梦中惊醒。有什么人压着他,周身的气息清冽而好闻,令人想起冬日时挺立的白桦树林,这种气息已经是极熟悉的了,楚辞毫无防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紧接着便被那人在嘴唇上舔了一口。
“哥。”
他含着笑,“我拿来了门票费,是不是该开始喷泉表演了?”
一解相思之苦后,楚辞成功地没能爬起床。秦陆神采奕奕地穿好衣服,在还沉睡着的他眉心啪叽落下一个亲亲,随后出门去找导演请假。
“他不能来?”徐繁细细的眉一挑,“怎么了?”
不待秦陆回答,她的目光将这个从头到脚都写着春色两字的男人上下扫了一圈,随即了然,“哦,知道了。”
秦陆的眉头蹙了起来。
“不用说了,”徐繁冲着他挥挥手,“原来当时试镜时我说他被压的太多了都是真的,所以说话才喘息声那么大——放心,我不向外说,只是你们小心点,别倒腾出来人命了,还得拍戏呢。”
她看到秦陆脸上奇异的神情,又补了一句:“哦,不是说楚辞能生孩子,是说你。你现在脸上容光焕发的程度,让我对楚辞如今的身体状况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今天之内能从床上起来的,对吧?”
“......”
“那就是起不来了。”徐繁心里有了谱,立刻叫人准备拍配角的戏份。
秦陆冲她道过谢,又与唐元说了两句话,猛地一回头便在片场上看到了一个与楚辞极其相似的身影,顿时皱起眉来:“那是谁?”
“明景啊!”唐元道,“我一开始就和您说过的......”
正在与场控说话的明景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扭过头来看向这边,随即一扬眉,露出一个与楚辞有七八分相似的笑。
那个笑容让秦陆的眉头一下子锁的更紧,瞬间才知晓了楚辞说的有几分相似到底是到什么程度。他脸上的笑意于一瞬间彻底蒸发的无影无踪,半晌后才冷冷道:“就他?”
“就是!”唐元同他一样义愤填膺,难得和这个拱了自家好白菜的猪站在了同一阵线上,“看那脸,一看就是打玻尿酸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