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课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林老师正讲着习题,声音忽然停下来。
许淮阳往门口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东西,一个很高的书架挡住了视线。
但是门铃声好像把老师吓了一跳。
方绵给许淮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老师的反应,许淮阳看了看方绵,抬头看着她。
她像忽然被吓着了似的,六神无主地把白板笔放下,还碰掉了好几次板擦。
“你们……先做题。”林老师看了眼他们,表情有点惊慌。“我去看看。”
“没事吧老师?”方绵看了看她,大声问了句,“要不我们去开门吧?”
老师摆摆手,跑出去开门了。
路上还碰倒了一把椅子。
“她怎么了?”许淮阳有点奇怪,“怎么吓成这样?”
“之前就跟你说她不对劲了。”方绵咬着笔,好奇地往外探头。
林老师跑到门口,被大书架挡住了。
“别想了,”许淮阳抬手敲了方绵一下,“做你的题吧。”
许淮阳低头看着题,过了半天,老师还没回来,方绵那个好事儿的在旁边扭来扭去,他也有点奇怪,停笔了。
客厅隔成了两个小房间,两人在靠里的房间上课,离门口处不算远。但由于有个书架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到隐隐约约有人在说话。
“能先让我进去吗?”蔡湛站在门口,皱眉看着眼前的人。
女人不说话,嘴唇紧抿,站在门里瞪着他。
“你别这样看我,”他有点头疼,“小姨……”
“闭嘴!”女人忽然尖叫出来,“谁是你小姨……谁是你小姨、谁是你小姨!”
蔡湛往后退了一步。
早知道今天这样他就不来了。
女人忽然哭了出来,疯了似的把他往外推。
“你冷静一下……”他深吸一口气。
女人挡在门口。
“小姨,我就过来给你送点药。”蔡湛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了去拿药了?梁医生开的药?”
“你给我出去!”女人不依不饶地推着他。
蔡湛深呼吸一口,往后退了两步,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地上。
“你看,我把它放在地上了。”蔡湛尽量把语气放缓和,“可不可以?”
“你们都是想毒死我!”
女人拿起袋子,往蔡湛脸上扔过去。塑料袋被扯破,几个药盒砸在他脸上。
“怎么了怎么了!”
蔡湛正有点忍不住想发火,屋里忽然跑出两个人。
“蔡湛?”打头那人愣了愣,停了脚步,“你怎么在这儿!”
他抬头,也懵了。
方绵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又看看地上的药:“这怎么回事儿啊?”
正一片震惊地时候,方绵身后那人走出来,正是许淮阳。
许淮阳看了看旁边打着哆嗦还披头散发的林老师,又抬头看了眼蔡湛,没说什么。
“吓着了吧这是?”方绵拍了拍林老师,“老师你还好吗?”
“先别说话了,”许淮阳打断他,“你看这样能好吗,先把她架进去。”
蔡湛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散落在门口的药盒,进屋去。
许淮阳和方绵把她放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温水。叫了她好几次,林老师还是拿着水杯不住发着抖。
蔡湛看了看两人,把一盒药扔过去。
“给她吃上药就好了,两片。”他叹口气,“没你们的事,她总这样。”
许淮阳接过药盒看了看背面,挺复杂的药品说明,但大概能看出来是治精神疾病的。
他没多问,抠出来两片药片递给抖如筛糠的林老师。
过了半天,林老师终于不抖了,看上去精神也好了很多。
蔡湛在阳台上,从这里只能看到他一个背影。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不用想都知道估计他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淮阳给方绵使了个眼色,自己站起来往阳台走去。
第21章
蔡湛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冲着对面楼发呆。
对面那家人养了两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长得都挺好看,正叽叽喳喳地叫得欢。
许淮阳看着他的背影,脚步停在了阳台门口。
他今天穿了件挺长的黑外套和黑色长裤,从背后看去,整个人都像裹在一片黑压压的云彩里,很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淮阳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阳台门。
蔡湛没回头,还看着外面。
“没事吧?”许淮阳问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蔡湛动了动,但还是没转身。
许淮阳挺尴尬地站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体上也明白了为什么一直觉得这个老师不对劲。
刚才和方绵听见林老师的尖叫声的时候,他俩就冲出来了。紧接着看到了被推开的蔡湛和散落一地的药,还隐约听见了蔡湛叫她小姨。
蔡湛居然能和林老师扯上关系,这也太巧了……
“抱歉。”
蔡湛忽然回过身,笑了笑:“吓着你们了。”
许淮阳轻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吓着吓不着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再说也没怎么样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面楼上的鸟忽然一齐停了叫声。
他抬头看着天上,一片云彩飘过来正好挡住了太阳。
又过了一会儿,云彩飘走了。
蔡湛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来两块糖递到许淮阳手里。
许淮阳低头捻了捻糖纸:“宝路啊?”
“给你俩的,”蔡湛又自己摸出一块,拆开含到嘴里,“感谢帮忙。”
许淮阳撕着糖纸:“有个圈的薄荷糖,我记得小时候特别火,听说还有人会拿这个吹口哨……”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很响的口哨声。许淮阳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蔡湛。
“你怎么吹的啊?”他挺纳闷地喊了一句。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自己从来没吹出过声,所以一直以为能吹口哨是虚假宣传来着。
“改天教你。”蔡湛笑笑,打开阳台门。“我去看看我小姨。”
许淮阳站在阳台上,看着蔡湛进屋的背影。
薄荷糖含在嘴里很凉,他动了动嘴里的糖,都快舔化了也没吹出动静来。
最后干脆嚼了。
虽然笑归笑,说话归说话,但他还是能看出来,蔡湛心情挺不好的。
他心情好的时候哪笑得这么客套过,语气也不是这样。
有个圈的薄荷糖,好像很多年没见着有卖的了,偶尔几次见到也是在饭店前台或银行柜台之类的地方。
记得小时候这种糖还成条卖,一条两块钱,小学放学的时候他总买这个吃,自己吃一半给同学分一半,比谁吹口哨吹得响。
反正也没吹出动静来过……
到后来,被妈妈发现了,不知道她从哪听来薄荷糖吃多了上瘾,就再也没让他买过。
舌尖的凉意渐渐散了,许淮阳也推开阳台门,进屋去。
屋里很安静,林老师吃了药已经平静下来,正在房间里休息,蔡湛在旁边守着。方绵正在门口站着,看到许淮阳进来了,赶紧打着手势把他叫出来。
俩人蹑手蹑脚地到了走廊里,把防盗门虚掩上。
“这怎么回事儿啊?”方绵压低声音问,“吓我一跳,蔡湛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他又没跟我讲。”许淮阳回头往屋里看了看,“是他小姨吧。”
方绵“哦”了一声:“那还真巧了,别人家的事儿别瞎打听。”
许淮阳回手拍了他一巴掌:“瞎打听的是我还是你?八卦小报记者!”
方绵瞪了他两眼。
许淮阳转过头,看着墙角的积灰,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方绵犹豫了一下,开口:“那咱晚上这饭还怎么吃啊?”
“该怎么吃还怎么吃,”许淮阳手往口袋里摸着,掏出来个烟盒,“一会儿这边完事儿了买菜去……”
然后又顿了顿:“我没带钱包,你掏钱。”
“抽死你算了。”方绵瞪着他。
许淮阳摸了半天,没摸着打火机,有点郁闷地把烟盒塞回去了。
“你不是没瘾吗?”方绵扫了他一眼,“装逼用呢啊?”
许淮阳没理他。
方绵靠着走廊墙看着他:“一烦就抽烟啊?你是不是又瞎想什么东西了,人家家里出事你自我联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