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阳写完字,拍了拍手上的粉尘,看着他把粉笔一扔:“有什么事下课说能死?你一高三的在这儿找什么优越感,再过五分钟老师就来了,赶紧走。”
旗杆一听,眼里的小火苗火“噌”地冒了上来,径直往屋里走。
许淮阳原地不动地看着他。
旗杆刚走了两步,一个笔袋“唰”地飞过来,擦着旗杆的身子打到地上。
笔袋砸在瓷砖的地面上,挺大的“咚”一声响,估计里面装了不少金属的东西。
许淮阳转头,看见蔡湛正站在原位,手里还保持着刚刚投掷过的姿势。
几个男生也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来。旗杆的步伐明显犹豫了一下,在离许淮阳几米的地方定住了。
“出去。”
蔡湛终于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倦意。
“怎么?一大早就打一架?”蔡湛左手抄着口袋,左手顺手拿起一旁桌子上许淮阳的笔袋。
靠,这神经病。许淮阳看着自己的笔袋,低骂了一句。
正在这时,高跟鞋的响声忽然踏踏地从走廊远处传来,旗杆看了蔡湛一眼,又看看许淮阳,摔着门走出了教室。
蔡湛扫了眼许淮阳,把手里的笔袋往他桌上一扔,挪挪椅子坐下,头埋回桌上。
几秒种后,语文老师走进来,扫了眼一片安静的学生和讲台上刚刚拿起语文书的许淮阳,没说什么。
“你先下去吧。”老师对许淮阳道。
“哦。”
许淮阳拿着书回到座位上,偏头一看,同桌又立起语文书,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自己的笔袋还放在两张桌子的边界线中间,维持在被他扔下的位置。
许淮阳暗骂一声,把书胡乱翻了一页立在桌上,目光盯着一段古文注解。
“以后别乱动我东西。”许淮阳看着书,皱起眉来。“要真扔出去了钢笔尖会断。”
没人回复。
“你听见没?”许淮阳皱皱眉,看向一旁,然后愣了愣。
这人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对于这个以住校为主的学校来说,周末是难得回家的两天,大部分学生周五早上就开始陷入癫狂状态,疯狂地写着周末作业,为了能回家痛痛快快玩两天。
午休时,许淮阳一个人窝在座位上,耳边到处都是装行李的拉杆箱拖来拖去的声音。
他翻着本刚从教室角落中找到的杂志,读了几篇没营养的励志j-i汤文就皱着眉扔开了,心里躁得难受。
最后一排的座位很好,把目光投向窗外时,刚好能看得到学校围墙外的景色。
有很多小店,过往的车辆,校门口保安不知道在和什么人争吵,保安室门口还趴着只昏昏欲睡的野猫……
最后一节班会课结束时,全班爆发出一阵欢呼,收拾东西的声和桌椅碰撞的声音加在一起简直要掀了房顶。
过个周末跟过年似的。
许淮阳看了看蔡湛,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正埋在一本杂志里,这个姿势从午休起就没变,都保持到现在了。
这人也是神了,一天到头都看不着几个正脸,跟长桌子上了似的,还是从脸部生的根。
他侧侧头,扫了眼蔡湛手里杂志的c-h-a图,杂志似乎正是自己中午时扔开的那一本。
许淮阳看看空无一人的讲台,手往口袋里摸了摸,从后门溜了出去。
人声渐渐和他无关了,cao场旁的树上停了一只喜鹊,正张着尖尖的嘴不知在嚷些什么。
许淮阳站在厕所窗前,从兜里掏了盒烟,抽出来一根。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这里都是自己的根据地。烟雾飘忽地从指间飘起,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就过去很多了。
仿佛这样的话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抽烟这事儿,似乎是男孩子到了年龄就无师自通的技能之一。印象里小的时候父亲也抽烟,每次抽完烟,整个屋里都有股浓浓的焦油味,许淮阳总觉得几天都散不净。
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据医生说跟他从小吸二手烟有关系。后来……父亲后来怎样了呢?好像不大抽烟了。
再后来,家里就没有这个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绪正迷迷糊糊地和烟雾一起飘着,厕所隔间的门响了一声,一个人从隔间里出来。
许淮阳回头扫了一眼,竟然是蔡湛。
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有点尴尬地对蔡湛点点头,手里习惯x_ing地把刚点着的第二支烟掐灭。
目光无意间扫到蔡湛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是聊天软件的界面。刚才这是跟女朋友聊天去了?
“我都没发现厕所有人。”许淮阳把头偏过去,身子斜倚在窗口。蔡湛也走过来靠在窗台旁,手抄在口袋里。
许淮阳晃了晃烟盒,带了点询问的目光。
“不用。”蔡湛看了眼他,翻了两下手机后锁屏。“我不会。”
许淮阳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掐灭的半根烟扔进了垃圾桶,烟头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我也……不大会。”
过了一会又解释道:“以前我也就想事儿的时候抽抽,结果的想的事情越来越多,烟也抽着抽着就上瘾了。”
蔡湛目光不知道在往哪里看:“嗯。”
许淮阳没在意,偏头看着树上的喜鹊窝:“教室太吵了,回回都得狂欢一上午。”
蔡湛看了看他,淡淡道:“都一样。”
许淮阳顿了顿,想转头看他。
都一样?什么一样?
他没再往下说,许淮阳也没追着问。
厕所里的烟味儿还没散去,他忽然觉得有点呛。
放学的高潮快要过去,走廊上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来。两人就这样一起待在厕所里,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各自发着呆。
期间进来过一个人,推门就被倚着窗的两人吓了一跳,表情纠结地退出去了。
许淮阳好几次想开口说照片的事,但想了想,还是打住了。
走廊临近安静时,厕所门“咣”地被人推开。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许淮阳回头,愣了愣。打头的正是王珂宇,后面跟着旗杆和另外一个小弟。
“卧槽,在这儿呢!”王珂宇惊了一下。
蔡湛抬眼看着进来的三人,微微皱眉。
“找你俩一上午了,”王珂宇挑挑眉,“这上厕所的时候倒是找着了。挺会躲啊你俩。”
许淮阳愣了愣:“关我什么事?”
他看了看蔡湛,有点郁闷。冤不冤啊!怎么又扯他身上了?
蔡湛似乎没预料到会被堵,有些不耐烦地斜靠着大理石的窗台,盯着一脸嚣张的王珂宇。
他没想到王珂宇会纠缠到现在。都一个礼拜过去了,估计王珂宇伤一好就立刻跑过来算账了。
“你先出去。”蔡湛看了眼许淮阳。
面前跟抗洪似的挡着三个人,许淮阳叹了口气:“我现在长俩翅膀说不定还能飞出去。”
啧。
王珂宇正要开口进行打架前的例行挑衅时,蔡湛忽然抄起身旁立着的拖把就抡过去,许淮阳吓了一跳,王珂宇也没反应过来,胳膊被砸个正着。
仨人立刻弹了起来,王珂宇骂了一声,一拳打过来。
这一拳挺狠,蔡湛堪堪躲过,手上的拖把很不方便,只能连抡带劈地往王珂宇身上招呼。
许淮阳愣了一下,骂了句“靠”,也加入这场混战。蔡湛刚一出手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人打架挺狠,至少要比自己和方绵狠得多。
高一时他和王珂宇打的那一架,虽然有方绵帮忙,但也没下手重到用直接甩家伙的地步。那时候的王珂宇也只是个小刺头,远没有现在嚣张。
许淮阳定了定神,一转头,隐约看到旗杆对着他,手里拿着根甩棍似的东西。他心里一惊,连忙往旁边躲了躲,但又看看另一边被两人围住的蔡湛,咬咬牙就空手和旗杆纠缠上去。
王珂宇和另一人的手里是空的,但即使是这样,一对二也显然不占上风。蔡湛左肩被人砸了一拳,眼角也被碰了一下,伤口处渗了血,火辣辣的疼。
对面仨人下手比蔡湛狠,蔡湛一人对付着王珂宇和空手的那人,有些撑不住,混乱中看了看许淮阳那边,也被旗杆手里的甩棍吓了一跳。
这一下停顿,王珂宇一肘顶过来,正正顶在他肚子上。
cao!
蔡湛有点火了,忍着腹部的疼痛,狠狠扳着王珂宇的肩,脚下一绊用了个寸劲儿,直接把人撂倒在地上。
估计是由于厕所瓷砖地太滑,这一下给王珂宇摔得不轻,躺在地上疼得直哼哼。空手的小弟二号一看王珂宇摔倒,自己也懵了,动作有点畏缩起来。
旗杆的甩棍用得很溜,许淮阳不常跟这种拿真家伙的人打架。不一会儿身上就伤了好几处,疼得他有点崩溃。
忽然间,直接一棍子戳过来,不远处的蔡湛一惊,一个箭步把许淮阳往身后一挡,一脚冲着旗杆踹上去。
“出去!”蔡湛喊了一句,把身后的许淮阳往门口一推。
许淮阳愣了一下,挨了对方的一拳,龇牙咧嘴:“傻逼吗你!”他往后一退,脚边碰到了件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瓶消毒水。
“过来!”许淮阳把蔡湛往后一拽,拧开瓶子把消毒水朝对方两人泼了过去。几人同时一怔,消毒水在空中洒出一道液体,径直泼在了旗杆几人身上,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