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都挺好的。”蔡湛刷着牙,支吾不清地打着电话,眼睛正盯着墙上贴着的罗马法的起源。
洗手间外有人在叫他,他答应了一声,低头漱了漱口,边听着电话边皱皱眉,侧身从门口挤出去。
“小姨有好转的话就先治着,你别理我n_ai,”他叹口气,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我还有钱,别管我了。”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了些什么。蔡湛边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边套上T恤出门。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后终于良心发现,自从上次小姨出走后,老妈张罗着给小姨换了医院和医生,现在治疗的情况明显好转了不少。
蔡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毕竟她可能是这个家里除了自己外唯一会帮小姨的人,是出于愧疚还是道德谴责?他不想去问,也没法过问,毕竟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也没问父亲那边怎样。他原谅不了,也没什么好原谅的。老妈x_ing格软弱,但是毕竟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现在一切都保持在刚好平衡的状态,从某种方面来讲倒是件好事。
至少能让他心无旁骛地往前走。
外面几个学生喊着他的名字,蔡湛挂了电话,把手机装在兜里,匆匆忙忙地往外跑。
集训中心的老师管得非常严,理论课和专业课双管齐下,每天至少六小时的练习打卡简直生不如死。晚上的时候他还要抽空出来看文化课,比在学校还难熬得多。
“卧槽,麻利儿的,上回查琴房迟到,他妈的罚我加了一个小时狂六,手都快没了……”
旁边的男生叫吕琰,也匆匆忙忙地边套衣服边跑。他跟蔡湛是隔壁琴房,家就住在本地,听说是因为太懒散,才被家长扔到这里集训。
吕琰跟蔡湛关系还不错,据他本人说,是因为整个八人宿舍里按颜值来分,也就蔡湛能跟他有共同话题。所以他天天得着空就拽蔡湛聊天,话比方绵还多。
等考完试让他跟方绵认识认识得了。蔡湛边无语冲到琴房门口签到,然后推门进去。
今天是慢速训练,管这边四间琴房的女老师很凶。一个一个琴房地查过来时,蔡湛坐在自己屋里都能听见她的怒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边的老师都是音乐专业的,连吼个人都比普通人高八度……
到了自己这屋,老师推门进来,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她竟然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了。
蔡湛停下,转头看着她。
“没什么要改的,”老师看了他两眼,“蔡湛是吧?我记得你是推荐过来的。”
蔡湛点点头,“嗯”了一声。
“专业还可以,看你也不累啊。养养手吧,保持这个水平练下去就行。”她挺满意,“抓抓理论,下午视唱课再看看你怎么样。”
“好。”蔡湛礼貌地笑了笑。
老师关上门走了,他松了口气,把琴盖扣上,伏在钢琴上。
看你也不累啊。
不累个鬼。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今天是周六,许淮阳应该在家,不知道现在在干嘛。
离走的那天才过去一个礼拜,不知道为什么却跟一个月似的漫长。
许淮阳除了偶尔发两句不超过十个字的微信消息以外,几乎没再联络过他。他也强行克制着没去给许淮阳打电话,只是偶尔回两句他的消息。
蔡湛觉得两个人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只是不想让对方太分心。
他很想给许淮阳打个电话,抱怨一下自己快累死了。
等回去的时候,你男朋友就累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他趴在钢琴上,看着日历发了会儿呆。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重新掀开琴盖坐起来。
这只是第一个星期。
第67章
人一旦得到过满足, 退居到以前不满足的生活就会变得相当不易。
许淮阳第三次停笔看向手机屏幕的时候, 发现离上次停下竟然只隔了不到二十分钟。他扫了眼桌上的数学试卷, 刚写了选择题, 有两道还是CaoCao算了一半就选上去的。
屋里很安静, 也很暗, 房间里只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他按了按额头,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台历上蔡湛走的那天被画了个圈……他为了记这个,还特意买了本台历放着。现在, 数来数去也才一个星期而已。
要不要给他打电话?许淮阳微微皱眉。
每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都会立刻驳回自己的想法。如果练习真的很忙……那还是晚上再打吧。
蔡湛走后,学校里进行了五月份的月考。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原因还是确实退步了,许淮阳第一次被甩出了前五十名。
语文的基础选择连错三道, 教语文的金老太太身体不好, 边咳边讲着试卷, 下课许淮阳去帮她抱作业时, 她还强忍着咳嗽跟他谈了很久。
“你一直都有数, 高二是分水岭, 最后一年高三了,不要因为别的事情耽误学习……”金老太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很和蔼地说。
这算是因为谈恋爱耽误学习吗?
许淮阳对着试卷发了会儿呆, 拾起笔。
他第一次发觉, 蔡湛能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像,他的存在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重要。
……
傍晚的气温热得要命,天色还没来得及变暗, 两个人推开超市的门走出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吕琰拿着手机,皱着眉,“我晚点儿给你打不行吗,我们真的忙,忙死了!下次放假我去你学校找你……”
电话里漏出几句很响的抱怨,蔡湛看了看吕琰一脸崩溃的表情,有点想笑。
吕琰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对着电话里道:“你等会儿,我们老师来了,先不说了,挂了挂了啊!”
然后还没等对面再说些什么,他“啪”地按断了电话。
天越来越热,吃过晚饭,蔡湛和吕琰被宿舍舍友派出来买冷饮。两人提着一兜冰棍儿往宿舍走着,一路上从超市出来,吕琰的这通电话就没再停过。
蔡湛听了两分钟就明白了,这是他女朋友打来的。吕琰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时皱了半天眉,但接起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扬了扬嘴角。
“什么女朋友啊……就整个儿一黏人精,”吕琰边叹着气边从塑料袋里抽出来一根冰棍儿,撕着包装纸,“我妈都没她管得多。”
“挺好的。”蔡湛看着他,笑笑。
吕琰没说什么,无奈地摇摇头,狠狠在冰棍儿上咬了一口,紧接着顿了顿:“这谁挑的?忒难吃了!”
“你挑的啊,我说都买一样的你不乐意,”蔡湛也挺无语,“还咬这么大一口,也不嫌牙疼。”
吕琰边咬着冰棍儿边看他:“你觉得一群大老爷们儿买一堆可爱多,合适吗?”
蔡湛啧了一声,挑眉看着他。
“再说还是巧克力味儿的……哎你别瞪我,我就觉得苦不拉几的,特烦那个味儿。”吕琰叼着冰棍儿说。
“我喜欢。”蔡湛说。
这里的宿舍比高中的宿舍条件稍好一点,虽然是八人寝的上下铺,但有独立卫浴,也有空调。大家天天训练几乎用不到桌子,有没有上床下桌也就无所谓了。
一推开宿舍门,迎面一股凉风扑来,蔡湛抬头看了眼空调上的十六度,有点无奈地拿遥控器往上调了调。
一个小个子男生跑过来接过袋子,几个人跟饿虎扑食似的,几秒钟就把袋子里的冰棍儿分完了。
“靠,你们慢点抢,巧克力的可爱多留给蔡湛!”吕琰早就吃完了自己那根,把木棍往垃圾桶里一丢,冲几个人喊道。
“哎,知道。”一个男生笑了笑,扬扬手,把可爱多凌空抛给蔡湛。
一群人开着空调吹着风,边啃着冰棍儿边聊天。空调舒服得要命,一个个大男生瘫在床上懒得跟高位截瘫了似的。
蔡湛一条胳膊枕在头下,边吃着可爱多边看着上铺铺底贴着的政治大题,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
舍友们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空调和冷饮都熄灭不了他们的躁动,宿舍里吵得要命。
窗外天色黑下来,前两天下过雨,这会儿已经起了蚊子。
“蔡湛又背题呢?”刚刚的小个子吃完冰棍儿凑过来,刚好看见蔡湛在盯着题发呆。小个子叫赵什么来着,蔡湛忘了。但因为他比宿舍里的人都小一岁,脸上还有浅浅的小酒窝,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酒。
吕琰仰躺在床上聊天,手指翻飞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蔡湛是学霸,你们都学着点。”
“哪儿霸了,别误导人家小孩,”蔡湛啧了一声,把吃完撕下来的纸往小酒手里一塞,“去,正好帮我扔了。”
“哇,你这就不叫欺负小孩了?”小酒无奈地扁扁嘴。
“你们欺负我去买冰棍儿的时候我说什么了?”蔡湛笑了笑,拍了他一巴掌,“乖。”
小酒边去扔垃圾边念叨着:“这是看你跟吕琰那么好,让你俩增进一下感情。”
吕琰边打着字边斜了小酒一眼,有点想乐:“那真谢谢您们了,来,蔡湛,么么哒一个。”
“滚蛋。”蔡湛有点无语,懒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