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姜如净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满心都是那个化名谢之笺的人,好像恨多一点,每天在心中将其凌虐个千千万万遍都不够痛快。
直到外屋的门被撞开,他才回过神来,飞速扯过浴袍穿上,刚拉开浴室门就见来人的其中一人一脚踢翻了他前天做的小桌子,那桌子上还摆着几个木质的小零件。
哟,了不得,敢踢你姜爷爷的桌子。
看了看那四个大汉,以及大汉身后那张和故非有几分相像的脸,姜如净无视了对方那句“故非人呢?叫他出来!”的喝问,自顾弯腰,捡起那被踹飞的桌板,三两下拆成一根长条,冷笑道:“爷爷今天教你们怎么做一个好孙子。”
话还未说完,木条随着他的身影已经穿过四个大汉,狠狠地拍在了故非的异母哥哥故烨的左脸上,力道之大,甚至将人直接拍飞出去摔在了窄小又y-in暗的巷子里。没等这五个挑衅的人反应过来,姜如净再次冲上去,反手一板子拍在故烨的右脸上,这一次,将其打得牙齿都蹦出来了三颗。
等四个大汉反应过来并冲上去时,故烨的脸已经被打成了一坨r_ou_丸。姜如净掰下一截木块,朝着最先冲过来那人的脑门弹去,再掰一块,再弹……手中木板用尽之时,对方四人已经满头青包。
正巧隔壁的王阿姨抱着刚洗好的蚊帐出来打算晾晒,姜如净眯眼一笑笑花了对方的眼,伸手扯过蚊帐,刷刷刷几下撕成条结成绳,“王阿姨借你蚊帐一用!钱跟故非要!”
等故非手拎着几袋食材回到家,就见那个半小时前还要死不活的人正在家门口跟隔壁王阿姨的小儿子玩“滚球球”的游戏,那球球非常巨大,由五个男人组成,被白色的布条绑在一起,四肢扭曲,硬生生勒成了个球状,在地上被推过来滚过去的。
故非一不小心看到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的脸,瞬间收回往前走的腿,寻思着走正门果然是邪道,还是应该从屋后面翻窗户进比较稳。
又玩了好一会儿,姜如净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便推着“球球”一路滚到一个长坡路口。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根棍子戳了戳故烨的脸,道:“学会怎么做一个好孙子了么?”
故烨猛点头,一张脸涨得似要滴出血来,随后便发现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感袭来。
“有空了记得多来探望爷爷啊!”姜如净笑眯眯的,望着朝坡下滚去的“球球”,挥手道别。
从这个路口到故非的家,总共不过两百米,一个拐弯路口。行至路口时,姜如净听得右方一阵破空声,往后退了小半步,只见一把菜刀在眼前旋转了四五个圈,“哐”一声c-h-a进了墙中,同时奔跑的人影从眼前掠过,而后是一道腰间别着一圈菜刀的男人追了上去,口中怒喊着:“小畜生!别跑!”
又往前走了十多步,听得隐蔽处墙角传来闷击声和呐喊声,“打!打死他!”“打断他的肋骨!好!踢断他的腿!”“我们要看流血!我们要看流血!杀了他!”一群人围成了一个极小的圈子,中间两个人正在进行武斗,或者说是一方对另一方单方面的虐杀。
再往前一点就是故非的家了。姜如净脚下一顿,一道艳红艳红的鲜血在他脚前方洒出一道长痕,紧接着还有两个手指骨碌骨碌滚出来。“老子把全副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你竟然输了,你竟然输了?你竟然输了!!!该死!我要把你切成一千块去喂鱼!”
仿佛不忍心一般,姜如净没有去看,脸上露出了牙疼的表情,“哎呀……”
“你哎呀个什么呢,快进来别在外边晃荡了。”铁门刷的打开,故非一把拽住姜如净的袖子将他拉了进去,“砰!”门关上。
能在经历一场血腥激动的武斗之后,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无疑是很多暗黑武斗界中人特别喜欢的。姜如净看着故非狼吞虎噎,不言不语。
故非往他碗里给他夹了两筷子蔬菜和海王兽的r_ou_,然后又自己吃自己的去了。
这半个月来他也习惯了,姜如净吃不了任何东西,但是他喜欢看人吃,又或者说让别人替他吃。
对于姜如净,他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对方叫做姜如净,不晓得从哪个海岛疙瘩里跑出来的,竟然一点常识都没有,身体很弱,但是偶尔非常能打,还知道很多武斗技巧,当然怪癖也很多,比如连手指尖都不让碰,比如不能吃东西却喜欢假装吃下了,再比如,那日夜折磨他的可怕怪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如净能教他武斗。
这个世界充斥着暴力与血腥,每天有无数人死去,每天有无数人出生,仿佛是一台巨大的绞r_ou_机,而他们都是被送入的原料,供养着这个世界的意志。
每个人从睁开眼的时候起,就看到身边的人在武斗,在搏杀,从日出到日落,到出生到死亡。
而站在这个世界最大的擂台上则是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心中的梦想,成为冠军、一直胜利下去,更是所有人的追求。
对于故非而言也一样。他有着每个私生子都有的悲惨历史,可他绝不会为此动摇,故烨对于他而言的意义,更重要的也是“这个人打败过我很多次”而非“这个人是总欺负我的异母哥哥”。因为对于他而言,求胜之心胜过一切。这也是大多数人的观念。
但是和很多无法变强的人不同,他在姜如净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崛起的影子。
至于姜如净,他也不在乎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有些什么样的人。
天元界,太情峰。躺在冰泉中的霜衣青年额上魔纹渐生。
他早已渡劫失败,虽未真正身死道消,却是心魔丛生。
第3章 故非的烂账家底
“故非!故非开门啊故非!”大清早的屋外就传来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少女悦耳清脆的声音显得很有活力,同时将门拍得砰砰作响。
故非天还没亮就出去锻炼了,因此家中只有姜如净一人,面对连续响了很久的拍门声,姜如净深吸一口气,结束了清早的打坐,起身开门。
刚打开门,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扑了过来,“故非你要死啊这么半天才开门!咦?”姜如净一闪身,少女扑了个空,在即将摔个狗啃泥的瞬间一手撑在地上,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地立于地面。
“哟!”姜如净不咸不淡地感叹了句。
少女回过身来,是一张艳丽如玫瑰的脸庞,约莫和故非一样十七八岁的年龄,神色间带着三分怒火六分娇嗔,剩下一分,在看到姜如净的时候变作了讶异。“咦?你是谁?故非呢?”
姜如净耷拉着眼皮回道:“我是他爸爸。”
“噗!”少女笑了出来,“别闹了小弟弟,姐姐问你话呢。”
姜如净抬起眼皮瞅着她,问:“你是我儿媳妇儿么?”
那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脸色一红,眼珠子开始各处漂移,“哎呀~这个还不好说呢,故非他太害羞了不好意思承认我们的关系,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
“那就是了,”姜如净打断了她,嘴角开始扯起虚伪的微笑,“想要嫁进我们家来,得先打得过我这个公公才行,准备好了没?”
“啊?”少女一愣,随即后颈传来一阵剧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姜如净随意地笑了笑,伸手拎住少女的后衣领,往门外拖去,扔出门外,关门,完美!
正想回去接着打坐,姜如净忽然怔住,想了想,又重新打开门,将少女拖了进来扔到墙角,再不去管她。
这个地方,始终太过不安全。
等到中午故非从窗户跳进来时,就看见自己以前认识的小伙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破旧的长椅上,气鼓鼓地盯着那个阖眼打坐的人。
“宁蓝?”故非嘴角抽搐了几下。
宁蓝听见他的声音,酝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转过头来,泪眼汪汪地一扑,“故非!他欺负我!”彼时故非还只是一个武斗刚有起色的少年,面对哀兰岛上有名的武斗天才宁蓝,他虽能勉强看清对方扑过来的影子,却躲不开,只得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被宁蓝扑了个实在。
“连位姑娘都躲不开,弱j-i。”姜如净懒懒地睁开了双眼,嘲讽道。
故非尴尬地推开了在他身上胡乱蹭的女孩,“宁蓝别闹了。”
宁蓝嘟着嘴,眼泪哗啦啦就流下来,迅速打s-hi一张艳丽的面容,“狗比故非你不帮我!我不活了!”说着就哭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嚎得那叫一个英勇壮烈。
“砰!”一个闷击声,哭声戛然而止。故非慌乱地接住昏过去的女孩,小心翼翼将之放在长椅上。问道:“她会昏多久啊?哎你用什么打昏她的?我都没见你动。”
姜如净“哈”了一声,“连位姑娘都搞不定,弱j-i!”
故非的表情有些颓丧,随便拉过个小板凳坐下,双手扶在额前。“她不一样。”
姜如净不接话,隔了会儿故非抬头,“你怎么不问我哪儿不一样?”
“我为什么要问?”
“你不问我怎么说?”
“哦,哪儿不一样?”姜如净懂了,原来这是这个世界的人喜欢用的套路。
故非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说起来,这是一笔烂账。故非的父亲故擒风是哀兰岛的十大强者之一,早年成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一个叫故焰一个叫故烨,结果在这俩兄弟五岁那年,故擒风跟隔壁岛的一位高手进行一次武斗,赢得了一个战利品带回来,那就是故非的母亲,一夜过后再无牵扯。故非的母亲被原主人武斗输了,现在的主人又不要她,只得在哀兰岛落脚,偏偏两个月后发现怀了孩子,更惨的是被以前的仇人找上门来,她只好去求故擒风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