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血，像是怎么也流不完一样。
瑞恩神色渐渐扭曲了起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生生破坏了那张妖美的容颜。
凯文“啧啧”摇头，假惺惺地叹道：“小狼狗又要发疯了。”叹着叹着，原本的十分假惺惺，就变为了一个沉默垂首的侧影。
世界上有一种很残忍的事，便是说好了我们都是法师，说好了我们要打远程战，结果你却突然间变成了近战。
姜如净历来是先发制人，出乎瑞恩意料地迅速拉近了距离，一根法杖硬生生被他当做了拂尘，便要与瑞恩兵戈相接。
瑞恩属风系，可姜如净却偏偏选择了雷系的法杖，正好克他，且姜如净在天元界中天天跟那些法修打交道，什么法术没有见过？什么法修没有打过？是以瑞恩身为一个法师，虽然被称为风神，强悍无比，却还是被姜如净这样一个擅长与法修对战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见就要落败，瑞恩急得眼都红了，踩着飞行板迅速与姜如净拉开了距离，抬起法杖就要召唤什么东西……
“停手，收队。”忽然有一只手，抓在了他的法杖之上。瑞恩转头去看，是艾布诺斯，他的队长。
“头儿，你等等！我很快就能……”瑞恩还想再战，却被艾布诺斯拦住。
“我说，收队。”艾布诺斯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头儿！”瑞恩急了，然后再继续说点什么。艾布诺斯打断了他，“你不是他的对手，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先回飞行器上，我一会儿就来。”说罢，抬手在手腕间的联络器上发出了一道指令，很快，凯文那张洋溢着热情和挪揄的笑脸便出现在面前。瑞恩无奈的收了法杖，翻了个白眼，便被凯文带回了飞行器上。
目送自己的同伴平安回到了飞行器上，艾布诺斯终于转过了身，面朝缓缓落在他面前的青年。
姜如净皱眉看着他，目光冷淡而挑剔，问：“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他的眼光在艾布诺斯腹间的伤口处转了一圈，冷声道：“你们明明是过来抓我的，你却三番两次阻拦你的同伴，这是何意？”
艾布诺斯没有说话，他看得出，姜如净对他的敌意很重。他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吧，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他的目光倏忽间变得遥远而难过，“在救世城，便会身处风暴中心，身处风暴中心，死亡便来扣门了。”
姜如净不懂他眼中的难过。
战争？像道魔争锋那样吗？道魔争锋里，也有无数修士死去，也有无数事情发生，可是，他好像也未曾因此而觉得有多难过。偶尔还会觉得，天天与人争锋，是一件痛快事，就算技不如人丧身敌手，也无甚怨念。
他冷笑，“你当我是怕死之徒？”
艾布诺斯摇头，“你当然不是。”他有些赫然地解释，“我是怕你见多了死亡，会心中难过。并且，死人千奇百怪，怕吓着你。”
——“别看，会吓着你。”也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那魔门少主在面对属下带回来的叛徒尸体时，也是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这样说。
姜如净想要冷笑、嘲笑、大笑，想要将言语化为利刃扔出去，想要拂袖而去，却愣怔在了对方蓝得温柔蓝得透明蓝得悲伤的眼眸中。
“我更怕，在战场上见到你的尸体。”
他其实还有更多话想要对着这个人说出来，温柔的、美好的、蕴满汹涌感情的话，好像积攒了十几辈子的话想要一吐为快，可他却不知如何开口，长久的沉默，已让他变得不善言辞。
他只能选择隐瞒这一次找到【空】的消息，来暂时保护这个人，哪怕他心知这个人将来也许会成长为无比可怕的敌人。
不远处传来凯文遥遥呐喊的声音：“利迦希！收队啦！收队啦！”
作者有话要说：
凯文：喂，你们打架的聊天的干嘛呢？只有我还记得上一章就喊收队了吗？
李猎：我李萌新不高兴了。
作者：我也不高兴，一天开他.妈十几个会。
第53章 □□
距离上次艾布诺斯等人突然出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艾斯带着姜如净逛遍了整个救世城，丝毫不对他设防。
从城门外看过去，这是一座钢铁般造型奇异的城市，巨大的黑色金属门，镌刻着缠绕繁复花纹的逆十字，恢弘的城门和高高的黑色城墙之后，有嶙峋的钢铁建筑异峰凸起，隐隐能看见一些小巧的飞行器穿行其间，偶尔在阳光下反s_h_è 出星子般的璀璨光芒。
城中心，被所有建筑远离、并比所有建筑都要高的，是一座神像。
高耸而起的巨大神像由不知名的石头雕刻而成，身穿婚纱头戴花环，却一手握着战刀，一手立盾！神色悲伤而不屈，坚贞不移。
“代表反抗的女神，沙莱莎。”艾斯跟了上来，见姜如净仰头注视着那座巨大的神像，出言解释道，他脸上顽皮的神色收了几分，有些慨然。“她的双手拥抱着为爱而手染罪恶的人们，她的羽翼包容着所有经历绝望和悲伤的人们。”他将右手握拳放于心脏上方，对着神像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姜如净望着神像，若有所思地问：“她曾为爱手染罪恶？也曾历经绝望与悲伤？”
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和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一同响起，“她曾经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应该要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的，可战火轰然降临，摧毁了她的家乡，她的挚爱与亲友在婚礼上死去，她也面临死亡的威胁。”
姜如净回过头去，一个年纪较大的老人朝着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继续道：“看到她手中的战刀和盾了吗？”姜如净点头。
“她在混乱的婚礼现场捡起了死去父亲的刀和兄长的盾，开始反抗。”
“她带着几个孩子逃了出去，组成了一支游击小队。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他们，他们团结在一起，反抗着侵略者的搜索与屠戮。”
“最惨的时候，他们只剩三个人活着。”
“可无论怎样，侵略者都无法在这边大地之上将他们完全灭绝。沙莱莎所到之处，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反抗。”
老人走到了近前，如艾斯那般朝着女神像行了一个礼。
姜如净眼色漆黑无尘，问：“后来呢？”
老人行完礼，缓缓站直了年迈的身体，道：“后来啊，沙莱莎女神带领着人们反抗了十二年，击退了上万次敌人，终于等来了胜利的曙光，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姜如净面色寡淡，“所以人们为了纪念她，就称她为反抗女神。”
“呵呵，不错。”老人终于转过身来，满脸皱纹与和蔼，在看到姜如净身旁的艾斯时一愣，“艾斯大人？”他连忙站直了就要行礼，“瞧我眼拙的，竟然没看清是您在这里！”
“哎哎哎别、别，霍肯老爹你身子骨那么大了就别折腾了！”艾斯手忙脚乱了扶住他，问道：“你是不是又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啊？哦、哦、对，我是要回家来着……”霍肯老爹闻言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原本的目的地，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走走走！我送你回家去！”艾斯说着便牵着霍肯老爹缓慢前行，还朝姜如净调皮地眨了一下右眼。
目送艾斯牵着老人走远，姜如净神色淡得没有一丝人气。
卡洛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霍肯老爹的女儿是两年前在婚礼上被人杀害的，他无数次希望自己的女儿当初也能像沙莱莎女神那样奋起反抗。他女儿死后，他就经常想不起回家的路，不管怎么走，最后都会走到神像这边来。”他递过一瓶绿绿的酸n_ai，“芹菜加臭臭果，新口味。”
姜如净面不改色地接过酸n_ai，和卡洛丹并肩朝着城主府走去。
“光翼的人在这一个月间来来去去刺探了七回，昨天来了三回，我估计他们会在近几天出手。”卡洛丹道。
姜如净接道：“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只是不知道会有几个正式编制的人出手。”卡洛丹皱了皱眉头，显得有几分烦躁和不满，“若是艾布诺斯出手……”
“听说他是你哥哥？”冷不防被姜如净清冷的声音打断。
卡洛丹的脚步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艾斯说的？他确实是我的……哼……哥哥！”
姜如净轻轻瞥了他一眼，“八年前出生的，你现在就长这么大了？”
卡洛丹不欲多说，干脆不理他。
姜如净偏偏不想放过他，“你说你原先是我隔壁的，那你出生的时候，你哥哥在哪里？”
“你父母是何人？”
“你哥哥是光翼的，你怎么不是？”
“你为什么会跟他敌对？”
“我看他也……”
“我第一次见你时，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么多话？”卡洛丹斜睨了他一眼，浅绿瞳孔中写满了不耐烦。
姜如净吃吃地眯着眼睛笑，“你不了解我噻！”
卡洛丹闻言停下了脚步，姜如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回身问：“怎么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