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雾沉国的大事,修九澜的生辰先不说,只那下一任国主的选定和祭祀之礼便会来诸多修仙大派之人。
若是真有人瞎猫碰上死耗子,被天上的馅饼砸中,被那修仙大派的修士看中领回去呢?
无尽梦回门槛太高,机遇太小,就不奢望了,但其他的门派还是有机会接触一番的不是?
这些人平日里碌碌无为,做起梦来倒是丰富多彩。
通向雾沉国的几条大道,这几日早就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就连路边的驿站都是往来的人群,一扎就是一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胡天侃地,吹嘘着莫须有的事。
雾沉国的国都深处,楼宇之间,有一人立于窗台前,身后跪着一人,跪着的人已向那人禀报多时,说着近日的消息。
“国主,唐家和钟家已上路,其余世家也都早早走了,不日后,应该就快到了。”
“恩。”一身黑衣的那人动都不曾动。就连风吹过,都不敢掀起他垂落的衣摆,生怕一不小心,那人便会斩断风声。
肃杀凝重的气息若有若无从他身上散发而出,跪在身后的人,冷汗一滴滴的从脸上滑落,落在衣服里,冰凉的让人忍不住哆嗦。
威压从他身上释放,尽管背对着,却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还有呢。”
沉闷在金属面罩中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像刀锋划过的那一刹那,在心间轻柔又凶狠的扎过。
跪地之人声音已经有些发颤:“还有四大仙门,无尽梦回和仙道首阁的缪文清与逆水华澜今日一早就出发了,沧浪剑阁的东鹤剑仙与函丹的丹如姑姑前几日便已动身。还有各家的小辈与杰出弟子多少都跟了来。一月后是雾沉国的大事,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
“继续。”
那黑衣人似还未得到让自己满意的消息,复而又问。
跪地的那人却苦了,他思索了半天,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国主还想听什么?
立于窗前那人回过头来,半张脸被遮掩在金属面罩之下的眼睛锋利如刀,他说道:“前段时间,仙界修仙大会召开,最终选出各家最优秀的弟子。我听闻,有一人出自无尽梦回,名叶云尧。”
跪地之人奇怪国主怎连历练的小辈都要过问,一经思索,似乎真有这么回事。
他颤颤巍巍的回答道:“是,国主,确有此事。”
“那叶云尧身边,是否有一人身着红衣,样貌上好,修为极高?”
第38章 桃花白入梦
汇报情报那人想破了脑袋, 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还真未去关注过几位小辈,国主这么一问, 他真答不出来了。叶云尧他知道,无尽梦回如今修为最高的年轻之辈, 可是他身边的那些人, 真不知道啊!
“说。”
黑衣沉静如浓稠的墨汁,低压的气息逼的跪地之人头都快钻进地底,哆嗦着身子死活接不上话。
“属下……属下不清楚……”
赴死一般闭眼说出这几个字,身后已然被冷汗浸透。
在以为国主定会因自己办事不周,要命丧黄泉之时,紧闭好久不敢睁开的眼睛终于小心翼翼的睁了开。
还未动, 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人又一个哆嗦。
“去查,定要给我查出来。”
“是!属下遵命!”话毕,那人逃也似的离开了,似乎再多留一刻, 自己便要窒息而死。
“等等。”那人前脚刚离地又被叫住。
“属下在。”
“记住, 若见到身背一把玄色伞的任何人, 照样给我抓回来。”
“是,国主。”
那人离开不久, 有位年岁不大的少年跑到黑衣男子身边, 站在他旁边弯身行了个礼:“爹爹。”
“恩。”
“爹爹找孩儿来有何事?”
“祭祀礼学得怎么样了?”
“孩儿一直勤学苦练, 不敢懈怠。”
“恩。下个月就要行祭祀礼了,你自己多注意。”
“是, 爹爹。”
“这次往来的修士仙家与世家大族,就交由你来招待,本君不会过多询问。”
“孩儿定不负爹爹期望。”
隐匿在黑暗中的人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雾沉国坐落在群山峻岭之中,方圆百里山林起伏波澜,绵延不绝。
山中多雾,常年见不着日头。空气总是沾着些雨露般潮s-hi的水汽,从林中走一遭,总能浸的s-hi了发。
雾沉国之人多修幻术,与昔日秦家主修通灵之术一样。漠北唐家没什么限制,秦淮的钟家倒是多以琴修为主,就是不修琴,也都修习乐器,以音会友,以音御敌。
叶云尧几人因秦意之和秋易连这二位好奇祖宗在,又是一路游山玩水,玩儿到了雾沉国。
这一日见秦意之从山上拾了芭蕉叶,将身后的玄色伞裹得严严实实,叶云尧终忍不住问了句:“你日日背着这伞,也不见你藏着掖着,今日为何要将它包裹起来?”
“雾沉国里人多,贼多,我怕有人看上我这伞,惦记它,嘿,若不好好包裹紧了,被偷了我找谁要去?”
叶云尧不太了解人间俗世,对这“贼”一般的存在,总是有些模糊的。
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多看了几眼秦意之背后那绿油油的长条物事,颜色鲜艳无比,只觉得有些突兀。
穿过绵长的山脉,雾沉国壮阔的城池便出现在了眼前。
几人进了城,这一个个明明生的容貌出尘,仙气凛然,却在进了雾沉国的国都之后都如没见过世面般的睁大了眼睛。
这着实不怪他们,实在是人间与仙山太不同了。
修仙之地往往追求清净,方圆多少里都不见的有几个人影。来往的人大多以礼相待,客气的很。
虽然一路也多少沾了些人间香火气,吃吃喝喝了一路,但相比之雾沉国,却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雾沉国毫不掩饰的向他们一行人证明了什么叫人多钱多房子多。
这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市井模样叫这些个公子可算是开了眼了,而人气儿足的国都里的新奇玩意儿让这一行人是倍感新鲜。
秦意之这厮多少年没见过这般多的活人,居然同秋易连他们一般玩闹的好不开心。
雾沉国这临近好日子了,路边到处都是红火喜庆的模样。连那随街的小贩,唱着嗓子吆喝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
几人闹了一天,玩儿的不亦乐乎。到了傍晚叶秦几人吃了顿好的,又逛了会儿,便找了间客栈歇下了。
吃饭的时候秦意之的那把小心肝儿被人碰落在地上,差点叫他打了一架,叶云尧拾起他那伞,掸了掸灰尘,往怀中那么一放,将自己怀中的小包子递给他,二人交换了一番,秦意之眼眸漆黑的瞧他抱着自己的小心肝儿,忽的就不闹腾了,好好端详着叶云尧抱着小心肝儿吃饭的模样。
秦意之问道:“你将这伞放在边上就是,抱着吃多累。”
叶云尧道:“我怕放一边被人碰着,你又要寻死觅活。闹得慌,烦得很。”
“嘿嘿。”秦意之扒拉了一大口饭,“那你就抱着,不准撒手啊。”
又多瞄了几眼叶云尧的模样,清清冷冷,端庄规矩的吃着饭。秦意之的心情忽而变得特别好。
趴在他腿上睡的沉的小包子乖觉的起伏着小胸膛。
那小狐狸耳朵耷拉着,垂在脑袋旁,浑身毛绒绒的裹成一个球儿,秦意之见它那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发起了呆。
“秦意之,秦意之?”
“啊?”秦意之一个回神,见叶云尧疑惑的望着自己,他嘿嘿了两声,继续扒拉着饭。
饭后,几人回了客栈中,这客栈位置极好,叶云尧喜静,这儿闹中取静,虽在市中,但一进院子里什么杂声儿都听不着了。
夜黑的慢,秦意之抱着小包子回到自己的屋里,举着它在手心里端详了半天,对它小声念叨。
“小狐狸都是这般模样?当年我要他变个身给我瞧瞧他死活不乐意,到了也没见到他那狐狸的模样。既然你俩同宗同源,不如今夜我带你瞧瞧去?”
“这么多年我也没去见过他,无奈啊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我自己都死了,也不知他坟头上的桃树长的如何,粗壮不粗壮?”
“那家伙偏爱个桃花儿,怎的说与他都不听,非说桃花儿香,好闻,这么久的年岁过去,也不知道他那儿还有个几分香了。”
“若是不同他说的那般好,我便在他坟前笑话他。”
一个人嘀咕了半天,秦意之难得自觉的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身上那件破布麻衣都被他牵直了衣摆,装模作样的掸了掸衣袖。再回手去握身后伞,才想起那伞仍旧在叶云尧那儿。
叶云尧睡的惊着呢,稍有动静定会醒,秦意之想了想,还是不去拿伞了。
等的夜深人静了,确定旁人都睡了,他也不知从哪儿摸了酒,一手托着睡着的包子,一手拎着酒坛。贼兮兮的偷摸着一步三快的朝前挪,翻墙头的熟练度一瞧就是练家子,伸个脑袋瞄了半晌,一个使劲,酒坛子被扔出了墙,在那转瞬之间,他提气一跃,单手撑在墙头,修长双腿一翻转,速度之快,不过眨眼就抓住酒坛,几个起落,人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