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我们钧天剑宗的大剑修,怎么可以和太一道那些弯弯绕绕的矫情鬼玩耍在一起呢?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忘了前天夜里他才同太一道掌门夜酒话谈,喝个醉醺醺才回来。
不过他看这个昔日的魔门少主,越来越顺眼倒是真的。
别的不说,这小子平日里一言不发,动起手来惊若雷霆,真是一万个符合他们剑修的风格!
飞雨君抬头望着天边有两人御剑飞过来,却在山外观望了一会儿后又离去,有点奇怪。他认出其中一道剑光是展越的,比较意外对方为何不下来看看。
“看我……弯弓s_h_è 大雕……”身后,姜如净慢悠悠说道。
飞雨君转身,只见姜如净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张浑身闪烁这橙色光芒的弓箭,弦上三支金乌羽箭瞄准了天上遥遥离去的那两道剑光,在他转头的时候“嗖嗖嗖”便s_h_è 了出去!
“哎哟!哪个混蛋小子胡乱s_h_è 箭!!!”
声音远远传来,可以想象到那边瞬间的j-i飞狗跳。
“他不是你的长辈,你们的掌门吗?”飞雨君实在难以想通这种对师门长辈、对一派掌门动手的行为。莫如凛是这样,姜如净也是这样。
换作飞雨君,任自己再强,也不会对长辈和首领下手。
只见姜如净竖起了食指,认真道:“没关系!师兄说的,干掉他,我就是掌门!”
飞雨君连连摇头,“这不对……”
“哪里不对了?”姜如净直接打断了他,抛开了那张弓,背对着飞雨君,“不论在哪个世界,对着什么人,天定的法则都只有一个:弱r_ou_强食!”
然后他转过了身来,脸上带着好笑的神色,问:“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这么说?”
飞雨君一愣,被姜如净扑上来掐了掐脸,只听姜如净在耳边道:“我们钧天剑宗一贯如此,只动手,无恶意,这么多年打打闹闹下来,大家感情反而越好了,这叫做门派风格!”
“你这么严肃,一点都不好玩!”
听着那带着活泼的声音,飞雨君有那么一会儿,感觉回到了从前。
从前,花鸟纷飞的从前。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姜如净偏过头来看着他。
“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我只有成为他的样子,才能赢他。可是有一天在练剑的时候,我忽然想,我和他,什么时候有输赢这种东西开始存在的?”
“输和赢,我和他只见真的存在吗?”
“这是不是只是我一时痴妄,强加上去的幻想呢?”
“在一切尚未揭破之前,我与他两心相印,本就不存在什么输赢。”
“雷劫之中他拦我害我,暗黑武斗界他亲手杀我,上一个世界他那样侮辱我……这些,说来当时都十分痛苦,可是,这也不存在输赢之分的。”
“他行为怪异,喜怒无常,甚至丧心病狂,可他从来就没有赢我。”
“一直以来,都是我想要报复他,却没有成功而已。”
“我现在不想报复他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轻松。
“我只想弄清楚所有事情,和……
了结这一切。”
他轻轻抽出璇剑,用上好的定凰缎擦拭着剑身,快要死去的梅花树下,半身轻描淡画的潇洒,半身沉重如墨的晦暗。
“我找他,便是为了给他一个解脱。”
“对了!”他忽然抬起了头,眉目高远淡然。
“我什么时候能重塑身体?”
我什么时候能去找画庭芳?
我什么时候能去找……李猎?
第94章 陈年旧事
谢之笺曾有一次,向姜如净表明过心迹。
那时候一众道门弟子结伴西行,前往支援西方的梵天寺,路过早已荒无人烟的江兰村的时候在河边搭营露宿了一宿。那天晚上月明星稀,万籁俱寂,谢之笺刚表明心迹,远处的河边就传来了幽幽箫声,如泣如诉。
姜如净扭头去看,见河岸边的岩石上坐着个蓝衫青年,面庞有若幽兰般美好,眸色如蝶翼般轻盈地落到水面,沐浴在月光下浑身仿佛泛着纯净光芒。
姜如净一时恍惚,猛地过头来,“我答应你。”四个字匆匆脱口而出,像是在躲避什么食人猛兽一般。
同一时间,那箫声静住了。
姜如净当时没空去看谢之笺的表情,小心翼翼侧过头,隔着自己心慌意乱的发丝,用眼角去看后方。
那岩石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姜如净机械地回过头来,就见到谢之笺温润包容的笑容。
谢之笺什么都没有问,只说:“没关系,没关系的。”眼底除了一汪深情,还有着一丝愁苦。
姜如净望着他同那吹箫之人如出一辙的柔和笑容,一时心下感动又难过,忍不住,便将往事一吐而出。
姜如净昔年住在魔宫的时候,结识了一个人。
那人名唤昭离,是从血武堂经过重重磨炼出来的弟子,被派到飞雨君这边做了个守卫,时日久了,才华逐渐展现,便因实力超群、处事张弛有度而受飞雨君看重。
当然,这跟昭离得了姜如净的眼,脱不了干系。
那昭离一身黑衣,着劲装打扮,被派来做姜如净的侍卫,也不卑不亢,与魔门其他人不同,他与姜如净谈话时,言语间对道门多有维护,姜如净自然对其心生好感。昭离又处处关心保护着姜如净,甚至不惜和自己的主上飞雨君对着干。
可以说,在这魔宫,除了飞雨君之外,与姜如净最亲近的人便是昭离了。
世上叫昭离的人千千万,可这个昭离,便是当初被灭了门、侥幸逃得一命的潮屿派大弟子昭离。
“昭离昭离,飞雨老贼今天又给我布置了好多写写画画的功课,你就顺手帮我做了呗!”姜如净捧着两本空册子和几张空白画卷跑过来,对着正埋头帮他做着前几日功课的昭离说道。
昭离抬起头来,姣好如女子般漂亮的面孔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小主人,您的功课尽让属下给您做了,万一主上哪日亲自要考校您一番,那可怎生是好?”
“哼,”姜如净年轻骄傲的脸上满是不在乎,“让你做你就做,哪儿来那么多推托之词!”说着,将手中那些册子画卷砰一声丢上桌,险些打翻了砚台,然后自己也一屁股跳上桌案,气鼓鼓地盯着昭离。
昭离手忙脚乱地扶好了砚台,起身大步走过来,伸手擦了擦姜如净脏兮兮的脸庞,温言解释道:“属下并非推脱,只是主上毕竟是主上,咱们身为下人,又怎能不听主上的话呢?唉……”话语间,似有无奈之意。
姜如净在礁石上练了十年的剑,方得解脱,却又被一堆书画作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昭离又告诉他,人家是主上,咱们低人一等就只能听人家的,他哪里会高兴?当即推开昭离跳了下来,冲出门去找飞雨君理论。
当天晚上,昭离便被带走了,姜如净隔了十多日才在魔宫刑堂找着了他,彼时昭离连命都快只剩半条了。
罪名是教唆小孩行不利之事,挑拨人家师徒关系。
魔宫中知道此事的,人人都认为罚得对。
除了姜如净。
他气得不理飞雨君好几天。
在小孩心x_ing的他,看来,飞雨君给自己布置功课,虐待自己,那是大大的坏人!而昭离帮自己做功课,处处维护自己,那是大大的好人!
当时魔门下属的几个门派接连出了乱子,飞雨君忙于前往处理,只能匆匆罚了姜如净紧闭,便离开了。
飞雨君一走,魔君秀微君又在闭关,姜如净没人压着,就天天在后院揭竿造.反,令一众魔宫属下头疼不已。
却也乐得不行——
被众人笑称作“小魔王”的姜如净时常搞事,每每弄出个乱子,昭离便连忙跟在后面帮他收拾着,三年下来,整个魔宫的人几乎都受过昭离的赔礼道歉。提起昭离,大家都觉得,昭离木奉木奉的。
昭离便如此借着姜如净,真真正正地渗透进了魔宫,魔宫每一个公开x_ing的角落,每一个守卫的位置,每一个人乃至送饭小厮的姓名、修为、x_ing格,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一张巨大的蛛网,在昭离心中慢慢织就。
他很清楚,以他的能力,未必动得了秀微魔君,但这网若收紧了,却足以铲除魔门的中流翘楚——魔门少主,飞雨君。
飞雨君走了三年,回来后,收获的是一个面上乖巧,实则暴躁又古灵精怪的姜如净——这自然是昭离下的功夫,他深知飞雨君喜欢什么样的姜如净,他在心底想着:既然这贼子非要玩什么养成,我不如就助他一臂之力。
不过姜如净对他的依赖,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望着少年纯净的双眼,他心里暗暗说了句抱歉。
他是谁啊?他是潮屿派的幸存者,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魔鬼!
他完美地利用了姜如净,飞雨君在魔宫的时候,他就表现出对姜如净的忠心耿耿,在飞雨君离开魔宫的时候,便对着姜如净不卑不亢,同时,他更努力地往着魔宫更高的地位爬去,也秘密对外与道门展开联络。
年日久了,他手中把握的权力越来越重,飞雨君越来越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