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飞雨君叫住了将走的他,“我早已辟谷,你无需再送这些东西过来。”
秋山问闻言顿住了脚步,呼吸似乎也顿住了。
如果连送这些东西过来都不行,那他还能有什么理由上太情峰来呢?
直到飞雨君补充道:“不带这些东西,也可以过来等他的。”秋山问才笑逐颜开,回头一咧嘴,高高兴兴地磕了个头,道:“谢谢师娘!”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飞雨君被他这称呼喊得一愣,然后俊美坚毅的脸庞上迅速地漫上了红霞。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着,一年,两年,三年。飞雨君无数次将将死的梅花抢救了过来,秋山问在飞雨君的指点下修为进步如飞。
可那梅花还是半死不活,摇摇欲坠。
秋山问很多次觉得这梅花必死无疑了,可飞雨君总是对它很有信心,并无数次将其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秋山问眼见飞雨君将纯净的雷系再通过法宝转化为木系真气,然后输进梅花根中,目瞪口呆。
据掌门某次透露,这飞雨君的修为应是在大乘以上,仙人之下了。
半步飞升的魔尊啊!
那真气就跟不要钱似的灌进一株普普通通的梅花里了啊!
秋山问木着脸看着飞雨君将各种天材地宝捣腾一番,全用在了那株梅花上,心里不断给自己做思想建设:习惯了习惯了,这没什么,不就是几根花花CaoCao灵丹妙药嘛哈哈哈哈!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着,四年,五年,六年。
飞雨君开始担心是不是过程中出什么事了,虽说了展越道人让他们不得去打扰,但他还是决定去查看一番。
谁曾想,这日天色微明,他刚准备出发,就见展越道人匆匆忙忙御剑而来,“出事了出事了!”
飞雨君脸色猛地一变,下一刻已出现在展越面前,双手紧紧扣住了展越双臂,几乎将他骨头捏碎,“玉明怎么了?”
展越正欲对他这不敬的行为发火,却见了他的神色,火气瞬间降了下来,心底暗叹。
想来面色淡漠冰冷的男人,此刻眼底分明写满了恐慌,又揉进了心碎,仿佛若姜如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能立刻跟着死去一般。
展越叹了一气,道:“缺一样东西,无法塑形。”
“缺什么?我去找!”飞雨君立刻道。
展越摇了摇头,“不知。”
“怎会不知?”飞雨君咬牙切齿道。
“将成之时失败了!那所塑之形不知如何染上了一丝从未见过的诡异黑气,黑气来得汹涌古怪,阻止着躯体重塑,我与摇铃欲除那黑气,反被其反噬了一番,眼见那黑气逐渐扩大,几成y-in霾,我与摇铃细查之下,发现应是缺了一味东西,可究竟缺了什么,却百思不得其解。”展越解释道:“想你应是见多识广,或许能提供什么线索?”
“黑气?”飞雨君睁大了眼,问:“你除其黑气之时,可曾碰触过?”
“自然。”
“碰触之时有何感受?”
展越犹豫了一番,才面色沉重道出八个字:“尸山血海,鬼哭狼嚎。”
飞雨君面色有些苍白,“是我痴我执……”
展越见多识广,自然知晓那万千年难得一见的我痴我执,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他心魔深重,已成妖魔?”随后展越脸色变得愤怒,质问道:“你送他回来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怎的会去杀害如此多的人?!”
飞雨君摇了摇头,“不是他杀的。”
展越脸色冷厉喝问:“若不是他所杀,怎会有如此深重的我痴我执缠绕?!”
飞雨君还待解释,忽闻地面上传来秋山问惊喜的声音。
“师娘你看!梅花开了!!!”
飞雨君一怔,往地面上看去,就见刚起床走出门的秋山问揉着眼睛朝那株始终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梅花树跑了过去。
昨日尚且奄奄一息的梅花,硕果仅存的那一个花苞,不知何时,悄然绽放,世间无任何辞藻能形容其纯净。
紧扣着展越双臂的手渐渐松开。
“我……知道缺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知道大家对李猎和飞雨君的看法
第96章 方霆的遗物
这一天,秋山问照常跟几位同期入门的弟子进行了一番“友好”切磋,他这几年进步虽大,但对方有一人名唤章啸仪,小小年纪,境界却稳压了其他人一头。秋山问跟他打,以前是从来没赢过,现在是输多赢少。
说起来,他真的挺沮丧的。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他去瑾善峰山腰的药堂领了点伤药,然后朝着太情峰晃了回去。
“我的梅花怎的还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飞雨老贼你是不是没给它浇水?喏喏喏你看!一地的花骨朵!”行至半山腰,远远地,就听简朴的小院中传来一人愤愤不平的声音,“你说!你是不是不给它浇水?是不是?”
又听另一个声音平静答道:“真的不能再浇水了,会淹死的。”
“这是我的梅花,怎么可能会死?”起先说话那人毫不讲理,“说好的我回来就能看到白白胖胖的梅花,花呢?”
“并没有说好啊……”
“……”
秋山问听着那声音,原本愁云惨雾的脸上渐渐笑了开来。
冷不防突然肩膀一重,一个声音在自己身后幽幽说道:“我钧天剑宗的弟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偷看了?”
秋山问被吓了一跳,“哇”一声叫了出来,被姜如净拎着后衣领提到了院子里,松手,放在地上。
姜如净打量了这个浑身狼狈的少年几眼,偏头对飞雨君道:“有点眼熟。”
飞雨君冷漠点头,“你徒弟。”
姜如净表情错愕,“我徒弟?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他就顿住了。
他原本应该是要有一个徒弟的,但那个孩子,已经死在了那间昏暗贴满符纸的木屋里。
飞雨君见他表情悲伤还带着几许愤慨,缓慢、缓慢、而又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姜如净的手臂,道:“虽是你师兄代为收徒,但他确实是你的弟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秋山问的眼神是满含期待地望着姜如净的。
期待被认可,期待被接收。
姜如净眨了眨眼,目光从虚空回到秋山问身上,只见这少年身形高大,皮肤泛着古铜色,扎着个比较凌乱的道士髻,一身青白道袍看得出原本是干净整洁的,但现在却脏兮兮破破烂,身上还有些不算轻的伤,脸上几块青紫,还有小块擦伤和一处剑伤。
但眼神,却如一泓清泉,干净明亮,表情也丝毫不见颓丧或忌恨。
姜如净指着秋山问,转头问飞雨君:“你的意思是,我的徒弟不知道被谁家的小崽子揍了?而且看起来是经常被揍的那个?”
且不顾秋山问瞬间变得亮晶晶闪瞎人的眼神,飞雨君面色严肃,点了点头。
姜如净瞬间眼睛睁圆,然后又忽然“哈哈哈”大笑了出来,扭头朝秋山问问道:“揍你那人是谁?”
秋山问“啊?”了一声,匆忙摇头,“我自己能解决的!”
飞雨君心想:这孩子明明内心期望能有个师父罩着自己,可实际上却又要强得紧。
只听姜如净嘿嘿冷笑,“谁要帮你解决了,你自己的敌人当然是自个儿去解决!”
秋山问迷茫地抬起头来,就见那人笑得意气飞扬,道:“不过他揍我我徒弟,我揍他师父总是合理的!”
看秋山问的样子,估计他是不愿意说了,姜如净直接御剑去了桃李峰的名师堂,那里有所有登记在册的弟子名字,他们的生辰年龄、家住几何、亲属关系、入门时间、峰脉关系等各种重要信息均记录在册,况且负责名师堂的那些弟子都是万事通,想问个什么还不容易?
“你是说秋山问从入门那日起就有个死对头,名唤章啸仪?”姜如净挑眉问。
他对面那人,正好是名师堂的负责人,许请璋,乃是姜如净同门不同脉的师兄弟。
许请璋见他看起来无恙,心情十分好,回道:“是呀!他们俩的事儿呀,在他们那一届的弟子当中可是出了名的,两人从入门那日起,便相看两相厌,一路打打闹闹,章啸仪资质又好,又是正元峰孟骁的徒弟,多数时候是这秋山问被压着打,那小模样我见过,可惨啦!”难得姜如净来找他,他十分高兴,是以也不看看姜如净的脸色,自顾自兴奋地说了下去,“说来也怪这秋山问的资质不太好,勉勉强强过了入门那一关,但名师堂的择徒大典上,挑来挑去竟没有一个人看上他!便不知学哪一脉的功夫好,本想找个普通点的峰脉将他塞进去,但不巧那日飞来峰山崩,大家都去救急了,这事儿就给耽误了下来。后来再找这小子,他只说找到师父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收了他……哎哟!你打我作甚?”
厚实的房屋墙壁上,一个人影般的洞赫然在目。
姜如净冷着一张脸,直直往正元峰而去,孟骁见了他,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被揍了个噼噼啪啪。
似乎在钧天剑宗,就不再有烦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