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番外 作者:阿泱【完结】(8)

2019-01-30  作者|标签:阿泱


  黄妈妈急忙挽留:“您不留下过夜?”
  乔炳彰瞥了我一眼,笑:“叫谁陪?”说着,轻轻在我肩上一拍,笑道:“罢了!”
  黄妈妈连忙送他出门。
  我一听那声“罢了”,还没来得及窃喜,就见他在门口停下脚步,笑:“黄妈妈,我那儿珍藏了一把好琴,轻易舍不得见人的。可如今就是巧了,赶明儿啊,我想请仙栖到我府上来,见见我这把宝琴!”
  黄妈妈满口答应:“这就叫巧!您别看仙栖那孩子常弹琵琶,其实啊,他弹琴才叫绝妙呢!”
  乔炳彰的目光在我身上滞留片刻,随即大笑起来,势在必得。
  我脸上的疼还没消去,心中的恨更添数倍!


第7章 岁月静好
  我以为乔炳彰必定趁势追杀,要杀我个干干净净,没想到,一下子却安静了下来,仿佛那一晚不过是场噩梦,醒了,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乐得清静。
  午饭前,月生和兰英想去买布料做枕头套,非要我和汉良师哥陪着。
  汉良师哥玩笑:“上个月才买过,怎么又要?做那么多枕头套子,一个床上要摆几个枕头?”
  兰英红了脸,作势要打师哥,复又掩了唇笑道:“前天看见七师傅床上的枕头套子旧了,难道真不想着换一个?”
  我打岔笑:“旧的用着舒坦。”
  月生坏笑起来:“吴六老爷总说我不挂记他,贵的东西我也送不起,绣对枕头套子给他,祝他和他那新买的小妾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
  我和师哥都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正巧香鸾走过,便站住了笑:“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兰英红着脸,把月生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香鸾笑着啐了月生一口,也不厚道地跟着乐:“吴六老爷都快八十了,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也就算了,还来和我们月生扯不清!也不知道他到底行不行啊!”
  我们大笑着不能停,师哥更是杠了月生一下,挤眉弄眼地笑:“就是要不行的才好!”
  月生臊了,扯着手绢直打汉良。
  香鸾止了笑,说道:“你们去买缎子,顺便帮我看看有没有好料子。”她看向我,笑:“仙栖师傅,你多费心啊!”
  我点头:“还是要杏红色底子蝙蝠纹?”
  “那倒不一定,要是料子好,就是别的颜色花型也成啊!”香鸾微笑,“只是别挑太素的,穿在我身上显得没精神!仙栖师傅多费费心,挑到好的,我请您喝酒!”
  我还没说什么,月生先不好意思了,抢着说道:“香鸾姐姐叫他看点料子是应该的,还谈什么请不请的?也太生分了些!”
  香鸾笑道:“没这说法!每次仙栖他们不分谁,帮我从外头点什么,我都是有谢的。这不是生分,这是咱们做人的之间的人情味。仙栖,你说是不是?”
  我笑着点头:“是啊。”
  香鸾说的一点没错,河下人家的日子也许过得辛酸屈辱,但那是外边对我们的伤害,我们自己,却不像世人猜想得那样勾心斗角,平日里互敬互爱,来来往往的,很是有人情味。
  月生和兰英走在前面,我和师哥在后方两步跟着。
  她们偶尔上街,每次都爱往热闹的地方凑,我们常做她们的保卫,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到了绸缎庄子。
  店铺里有学徒伙计招呼她们,奉上了香片茶,又有那么多的新鲜料子等着挑,一时半会,自然是舍不得走的。
  我和师哥在对面的的酒馆坐了下来,要了一壶烫好了的竹叶青,配上一碟花生米,慢慢地倒着喝。
  一壶酒快见了,师哥忽然跟我笑:“仙栖,有件事我得跟你交个底。”
  他笑得似乎有些促狭,抑或是我有些微醉,分不清了。
  我笑:“哦?你悄悄娶了婆娘?”
  他噗地一乐,正夹着花生米的筷子往我身上一甩,笑:“好你个小七子,敢调侃我了?”
  我莞尔,浅浅地又呷了一口酒,忍不住还是要拿他打趣:“要不就是你搞大了哪家小姑娘的肚子,又不肯负责?”
  汉良瞪眼,拍着桌子佯怒。
  我憋坏,笑:“难不成是个寡妇?”
  师哥干瞪眼,半天也噗嗤一笑,探过身来搂住我的脑袋,使劲在脸上摩挲了一把,笑:“你小子嘴上就不能饶过人去!”
  我闷声直笑,乐得不行。
  师哥端起酒杯,一口吞了个干净。
  我殷勤着执起酒壶给他续上,嘴角犹是挂着笑。
  他指着我的鼻子,笑骂:“无事献殷勤的东西!”说着,扭过脸去,从窗户往外看对面。
  我跟着看了过去。
  对面的绸缎铺子里,月生和兰英正在那儿比划一块香檀色的料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是月生说了什么,兰英忽然捂了脸,朝我们这里瞥了一眼,含了几分笑来。
  我一愣,虽然隔着老远,莫名地却知道,她是在看我。
  兰英盯着我,远远的,我却分明见得她眼波一横,跟着又是一笑,这才回过脸去。
  犹是我不能,脸上仍是一热,心里只是叹息,恨我自己积攒下来的体己太少。倘若再多点,能置上一所房子,再办起一件正经营生,我与兰英,也不是不可能。
  师哥全看见眼里,末了笑道:“兰英是个好姑娘。”
  我低低“嗯”了一声。
  “娶了她吧!”师哥忽然这么说。
  我一愣,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师哥却躲开我发懵的眼神,低头闷声笑了笑:“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事。我啊,攒了一笔银子,准备给你娶兰英。兰英那儿,我都托人问好了,她都是肯的。就连黄妈妈那儿,也不多要你们的。”
  我一时难以明白他言语间的意思,涩涩一笑:“师哥,别、别开玩笑!我的事,我……”
  他扭过脸去,笑道:“当初我和妈保证过的,你的事就是做哥哥的事。这些年,我一直琢磨这个事,如今那该死的乔老五刚和我们闹过一场,我想着,不能再拖了!”
  师哥说的“妈”指的是我仙逝了的母亲。他的母亲很早离开了行院人家,丢下师哥一个半大的孩子,再没了音讯。母亲心疼他,认他做了干儿子,和亲生的一样待。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沉默良久,我头一次那么的严肃和师哥说道:“师哥,这钱我不能要你的。不说什么连亲兄弟都明算账的话来搪塞你,我实话说,我就没打算娶妻生子。这个世道,咱们活着都是艰难,又何必生了孩子来祸害他们?”
  师哥匆匆瞥了我一眼,又挪开了视线:“那不成!难道你等到老了,还是这么无依无靠的么?”
  我笑了笑:“一个人有一个的缘法,强求不来的。”
  他还是不看我。
  我继而笑道:“现在我守着师哥,等师哥娶了亲生了孩子,我守着大侄子过!”
  汉良师哥终于看了我一眼,忽然眼中有了些许朦胧的意思,我心中大震,师哥那样的铁骨汉子,难道是要哭了么?然而他深吸一口气,使劲揉了揉我的头,到底换了笑容来。
  “好,咱们兄弟两个过一辈子!”
  我心头一热,扭过脸去,愣是在瑟瑟的秋风中哽咽了一声,悄悄拿手抹了抹眼角,这才摆出笑来,搭在师哥的肩膀上,笑:“对,我守着师哥一辈子!”
  我将酒壶里剩下的一点酒全都倒了出来,忍着泪意可劲一口,辛辣辣的酒气从鼻子窜了出来,我冷不丁呛了一下,掉下两滴无名泪来。
  等酒从喉咙滑入胃中,立马变得热辣辣的,就像寒冬腊月里,和师哥睡在一个被窝里,师哥身上,也是这样热乎乎的。
  前面忽然刮过一阵风,却是月生从绸缎铺子里跑了出来,一手拉了我,一手拉了师哥,就往外面拽。
  我忙笑:“慢点,仔细点!”
  师哥忙跟小伙子笑:“记我账上,月底一块儿结!”
  月生拉了我和师哥进了缎子铺。
  她执起一段红绸,嫣然一笑:“瞧,多漂亮啊!我绣对浮水的鸳鸯在上面,做个被套子,送给十郎如何?”
  那个卢十郎,糟蹋了我的好酒不算,如今又要糟蹋好绸缎了?
  唉!
  我笑:“你高兴就好。”
  她比划在身前,又侧头问师哥:“好看么?”
  师哥是个直肠子,笑道:“我不懂,你自个儿挑吧!”
  兰英在一旁也笑:“月生姐姐,分我一半吧!”
  月生斜乜她,调侃:“好妹妹,你要这红绸缎子做什么用?莫非,你私藏了个情郎?”
  兰英瞥了我一眼,脸霎时红如云霞。
  月生跟着看了我一眼,随即会意,也抿嘴笑了,轻轻推了兰英一下,笑道:“好,就分你一半!”
  兰英闻言,又瞥了我一眼,带了些许冀望。
  我掩饰着朝四下看了看,却真看见一段好料子,指了指笑道:“把那匹拿出来我瞧瞧。”
  学徒抬头一看,见我指着墙面架着最高层的一卷缎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笑了:“七爷,这可都是陈年旧货了,您不看点新鲜的?”
  我笑:“你只管拿下来。”
  他见我喜欢,便架了梯子去取。
  拿下来掀开外面防灰的一层薄纱纸,我仔细一看,确定了自己的眼神没问题,是匹上好的妆花缎。
  这店面上的掌柜赵芹在一旁笑:“都说仙栖师傅眼光好,一下就把我们这最好的货给挑出来了!这是当初自家做了预备着上贡的,一共就十匹。没承想这匹给烧了一个小洞眼,自然是不能再往上头送了,可搁这儿卖又没人会补,过了一个月,我就给放最上头了。想想,都是三四年的事了!”
  我笑笑:“这就是投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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