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达明尝了一口,虾仁顺着蔬菜汁涌进口腔,咬劲十足,鲜香四溢。伊默坐在他怀里不那么怕了,继续捧着春卷,边嚼边瞄楼梯口。
季达明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搂着伊默,好整以暇地侯着,余光瞥见了陈记商会的会长陈振兴。
说起陈记商行,其实比季家起家的时间还要早,换句话说,季家还没有控制天津的财运时,陈振兴带领的商会已经声名远播了。
季达明在陈振兴面前算是后辈,然而站在对手的立场上,他们平起平坐。
“达明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顾天胜抢先开口,“这就是陈记商行的会长,陈振兴。”
季达明撩起眼皮,他怀里的伊默忽然轻轻“咦”了一声,继而主动搁下春卷,爬到椅子边上崇拜地望他。
季达明想起那句“最厉害的季叔叔是我的了”,差点绷不住笑出声,好在他记得这是什么场合,理了理衣袖,与陈振兴寒暄。
“陈会长,久仰久仰。”他皮笑r_ou_不笑,“这些天陈会长对我们商会的关心,在下记住了。”
陈振兴是老油条,被季达明绵里藏针的话刺中,轻飘飘一句:“相比季少东家对陈记的‘款待’,陈某自愧不如。”就把话头又推还给了他。
伊默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等季达明的还击。
“哪里哪里。”季达明伸手请陈振兴坐下,“陈会长的好意,我们季家心领了。”
陈振兴坐下以后,从腰间掏出一支水烟,楼梯口又传来脚步声。
伊默抬头好奇地瞧。
穿旗袍的女人扑到陈振兴身边,替他点水烟。
“见笑。”陈振兴正襟危坐。
季达明看了一眼伊默,伊默也看了看他,继而羞羞地贴过来。
季达明在心里无奈地叹息,牵住了伊默微微发抖的小手。
这时顾天胜拍了拍手,终于有下人抬着圆桌上楼,搁在他们两张椅子面前,先沏了茶。
“陈会长专门带来的信阳毛尖。”顾天胜也坐下来,“达明兄尝尝?”
季达明掀起杯盖啜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伊默巴巴地凑上来,他忍笑喂这人喝了一小口。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边吃边聊。”顾天胜又拍了拍手,开始走菜。
季达明仿佛听见伊默嘴里发出了一声释然的喘息。
第29章 j-i蛋羹
都是在商场跌打滚爬过的人,就算各怀心思,这顿饭也吃得主宾尽欢。
只是陈振兴有女人伺候,顾天胜有陪侍侍奉左右,唯独季达明,端着j-i蛋羹,细心地喂伊默喝。
j-i蛋羹上飘着翠绿的葱花,还有淡白色的虾米,伊默把葱花吹了,咬住虾米鼓着腮帮子嚼。
季达明凑过去问好不好吃。
“好吃。”伊默拼命点头,扯着他的衣袖,“季叔叔,我还想再吃一碗。”
于是季达明把自己的j-i蛋羹给了伊默。伊默有些不好意思,瞧瞧陈振兴,再看看顾天胜,终是意识到自己应该反过来伺候季达明,赶忙羞答答地盛了一勺子j-i蛋往他嘴里塞。
季达明忍笑吃了,夺过勺子继续喂伊默。
伊默吃着吃着就把这事儿忘了,和他嘀嘀咕咕地谈吃的。
季达明听得耳根发痒,愈发觉得伊默可爱,又见这人吃得欢,免不了担心晚上吃多了胃疼,于是处处拦着。伊默在外人面前不敢胡闹,就用脚在桌子下面蹭季达明的脚踝,气呼呼地吃j-i蛋羹。
季达明贴过去亲伊默的耳垂:“别气,晚上帮你弄。”
伊默抖了抖,偷偷摸摸觑他一眼,藏在桌下的手与季达明十指相扣。
吃完主食又上了甜点,伊默趴在季达明怀里揉肚子,闻到甜味忍不住伸手拿桂花糕,小爪子被他一巴掌拍回去:“小心胃疼。”
伊默委屈地缩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季达明吃。
季达明被瞧得哭笑不得,干脆搁下糕,陪伊默一起不吃了。
伊默的注意力又转移到枣泥山药糕上,咽着口水哼唧。
“再吃晚上就不帮你弄。”季达明被逼无奈,只好轻声威胁。
“弄的。”伊默连忙收回视线,“要季叔叔帮我弄。”
季达明还挺意外,没想到在伊默心里,弄比吃饭更重要,可当真是不得了。一说起弄,伊默立刻坐立不安起来,靠着季达明还不满足,趁别人不注意,爬到了他腿上。
“季叔叔,我来了。”这小孩儿美滋滋地晃腿。
“回家再收拾你。”季达明抱着伊默笑。
伊默眼前一亮,直接转身缠着他问:“怎么收拾?”
“把你吃掉。”季达明吓唬人的本事一流。
伊默却不怕,眨着眼睛说好。
季达明没辙了,把人放到椅子边,端起碗喝了一口伊默吃剩下的j-i蛋羹。
酒足饭饱,顾天胜让下人把桌子撤了,伊默抱着一小碗红枣汤坐在季达明腿上喝,在场的,就数这人最舒服。
“达明兄。”顾天胜给了他一个眼神。
季达明会意:“陈会长,码头的事恕我拒绝。”
陈振兴挑眉望他:“那分利呢?”
季达明勾起唇角,拒绝得斩钉截铁:“也不行。”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陈振兴又拿起了水烟,“我以为季少东家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还会在合作的事情上犯糊涂。”
季达明不为所动,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陈会长,我虽然不及您掌管商行的时间那么长,可我也懂什么叫合作。”
“我们季家的盘口,陈记想要分一杯羹,至少得拿出最起码的诚意。”他无比冷静,“当然,再多的诚意,陈会长从我这儿得到的回答也不会变。”
陈振兴靠在椅子上抽水烟,眼神迷离,一时间无人说话,季达明只听见伊默吸溜吸溜喝汤的声音。
“季少东家,天津城你说了算,可只一点我要提醒你……”陈振兴再次开口时,站了起来,“我们陈记商行有来的本事,自然就有与季家分挺抗争的本事,到时候你们的码头出了问题,可别都赖在陈记头上。”
“你威胁我?”季达明撩起眼皮。
陈振兴双手交叉,温温和和地笑起来:“哪里哪里。”
季达明慢慢倒进椅子,手从伊默腰间穿过:“陈会长,这么些天了,你不是没想过动我的码头,不过据我所知,根本就没成功过吧?”
陈振兴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
季达明捏了捏伊默的腰,转而去看窗外:“雪至少要连着下三个月,希望陈会长能让手下的人安心过冬。”
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安逸,正所谓墙龙不压地头蛇,任陈记在南京怎么横行霸道,到了季达明的地盘,也讨不着好。
话已至此,陈振兴冷哼着离席。
顾天胜还没来得及开口,伊默已经亲着他笑了:“季叔叔最厉害。”
“达明兄……”顾天胜搓了搓手,“你看陈振兴的意思是……?”
“年前应该不会再出乱子了。”季达明搂住乱动的伊默,“陈振兴不傻,知道要是再与季家斗下去,季家名下的商铺肯定不会卖东西与他,虽然城里也有不属于季家的铺子,可陈记上下百十来张嘴,就算饿不死,也有的罪受。”
伊默喝完了汤,撑得直喘,捏着季达明的耳垂嚷嚷着要回家。
季达明顺势与顾天胜告别,走到门口时却发现车胎坏了。
“应该是来的路上扎到了钉子。”陈五趴在轮胎边费力地擦掉车上的积雪。
“达明兄,今晚住下吧。”外头天冷,顾天胜将他们又拉回来,“明早我叫人开车送你们回公馆。”
季达明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带着伊默在客房住下了。
这人一进屋,兴冲冲地跑到床边脱裤子。
季达明在试浴盆里的水温,再一抬头,伊默裹着被子,期盼地望着他。
“先洗澡。”季达明靠着浴盆叹息。
“先弄。”伊默直起了腰。
“乖,来洗澡。”
“要季叔叔帮我弄。”伊默也有了小脾气。
他好笑地揉眉心:“弄什么弄,这可不是在家里,弄脏了裤子,我到哪儿给你找新的穿?”
伊默这才垂头丧气地裹着被子挪到他身边,季达明瞄了一眼,发现这人果然脱得只剩一条小裤衩。
顾天胜派人送来好几个炉子,屋里很快就暖和起来,季达明又向下人讨了个铜手炉,塞到床上暖被褥。伊默趴在浴盆里看他忙碌,哗啦啦地搅着水。
“季叔叔……”伊默小声唤他,“我不穿小裤衩,你帮我弄好不好?”
“胡闹。”季达明喉头一紧。
“季叔叔,其实……算虚岁,我早就十八岁了。”伊默撅着嘴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达明心里一突:“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