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跑。”季达明把人抱起来,悄悄耳语,“腿不酸?”
伊默挠了挠头:“挺酸的。”
“别跑了,我抱你。”他说着就把伊默抱出了门,去了顾家。
年还是要拜的。
季达明没有再叫陈五,自己开车带着伊默往顾宅去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伊默坐在副驾驶扭来扭去,时不时摸摸他戴手套的手。
“季叔叔呀。”
“别闹,开车呢。”季达明的嘴角有了笑意。
“达明呀。”
季达明瞄了伊默一眼:“又想什么坏心思呢?”
伊默眨眨眼:“顾家好玩吗?”
“忘了。”他说的是实话。
顾家的宅子在城西,据说是顾家老爷子请算卦的算了七天七夜才定下的地,能旺财运,现在看来,勉勉强强也算算准了。
“达明,你怎么介绍我?”伊默蹭到他身侧。
“你想我怎么说?”季达明忍笑瞄了伊默一眼。
伊默没吭声。
年初二,街上人少,季达明把车停在街头,凑到伊默耳边:“爱人。”
伊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不肯再坐车,拉着季达明往顾宅走。路上的雪很厚,他们走得很费劲,伊默每走一步都要抖抖靴子,把雪团子踢到季达明的裤腿上。他看着伊默玩儿的开心,呼啸的寒风也有了暖意。
“达明。”伊默走累了,“你看。”
季达明跟着伊默一起回头,来路两排交错的脚印还没被雪掩盖。
伊默又往他鞋上踢雪团子。
“嗯?”季达明故意装作生气,追着伊默在雪地上跑,伊默又蹦又跳,一头栽进雪堆才安稳,张开手让他抱。
季达明掸去伊默裤腿上的雪:“不早了,咱们在顾家吃午饭吧。”熟络得仿佛那是他自己的家。
伊默点了点头,说顾家饭店的春卷很香。
他们正说着,顾天胜的喊声传了过了:“怎么不开车?”
季达明抱着伊默笑:“问小默。”
“开累了。”伊默也笑,“下来走走。”
顾天胜迎上来,说他俩闹腾。
季达明不以为意:“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顾天胜摸了摸头,须臾恍然大悟,“你说我弟弟天齐?”
顾天齐发现了孟泽的脱逃,刚到手的警长位置岌岌可危,可听顾天胜话里的意思,他这个弟弟一点也不着急。
季达明带着伊默跟在顾天胜后面进了顾宅,顾天齐正站在廊下逗鸟,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戏,怪旖旎的。
“不争气。”顾天胜气得面红脖子粗。
“达明,我想去看鸟。”伊默从他怀里跳下来,啪嗒啪嗒跑过去。
顾天齐给了伊默一把小米。
“天齐说这事儿殃及不到他。”顾天胜抄着手,和季达明站在院里嘀咕,“因为孟泽现在在你们家,真要较起真来,季家是在窝藏逃犯。”
季达明揣在袖笼里的手指动了动。
“你怎么不让老宅的人把他赶走?”顾天胜瞪他。
“没理由。”季达明垂下眼帘,“现在老宅把孟泽供着,因着他救了我一命。”
“屁!”顾天胜蹦出句脏话,“要我说,路上那块石头指不定是谁放的呢!”
“我忽然想起件事儿。”季达明转过头,“出事那天我好像看见了孟泽,但是一转身他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幻觉。”
顾天胜拉着他往屋里走:“进屋说。”
季达明连忙回头:“小默。”
伊默正扒着鸟笼和顾天齐笑盈盈地说话,季达明呼吸微滞,目光在他们身上怪异地打转,像是有双手牢牢攥住心房,酸涩的液体一滴一滴被挤了出来。
上辈子伊默太胆小,他连吃醋的滋味都没尝过。
“达明?”伊默听见了,抓着小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季达明揽住伊默的肩:“说什么呢?”
“说画眉鸟。”伊默恋恋不舍地回头。
季达明分不清伊默是在看画眉鸟还是顾天齐,酸溜溜地“嗯”了一声:“比我好看?”
顾天胜差点摔了个跟头。
屋外的光有些刺眼,伊默站在原地望着他眼神逐渐陌生,继而猛地睁大了眼睛,扑到季达明怀里:“达明,好酸啊!”
季达明抱住伊默,脸不红心不跳道:“我自己酸一酸就好了。”
这话是伊默说过的,小狐狸面颊微红,凑到大尾巴狼脸颊边吧唧了一口。
“说正事。”顾天胜给他俩倒茶,“路上的石头你有没有派人调查?”
季达明反问:“怎么查?”
顾天胜一时语塞,又道:“孟泽留不得。”
“我晓得。”
“达明,他们让你娶孟泽呢。”伊默忽然c-h-a了一句嘴,盯着茶碗里的茶叶沫子发呆。
“我娶你。”季达明揉了揉伊默的脑袋,“就娶你。”
顾天胜被腻歪得不行,拼命把话题往正道上拐:“现在怎么办?光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陈记商行还不够,又多了个心怀不轨的孟泽。”
天边飘来一朵云,遮住了日光,顾天齐拎着鸟笼往屋里走。
“天胜兄,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儿。”季达明心神微动,“你知不知道天津城里谁精通药理?”
“郎中。”顾天胜翻了个白眼。
季达明追问:“除了郎中呢?”
“我弟弟。”顾天胜喝干了茶,略显得意,“天齐学的医。”
“医?”他不由回头,顾天齐半张脸被惨淡的光照亮,半张脸隐没在y-in影里。
伊默毫无察觉地走过去,蹲下来看画眉鸟:“啾啾。”
画眉鸟也跟着他啾啾叫。
伊默撒了点米:“啾啾啾。”
小鸟扑腾着啄笼底:“啾啾,啾啾啾。”
“喜欢?”顾天齐把鸟笼递给伊默,“送你。”
伊默的眼睛瞬间亮了,但没有接受,先扭头期盼地望着季达明。
“罢了。”他慢吞吞地开口,“不劳贤弟割爱了。”
伊默的目光黯淡下去,蹭到季达明身边偷偷瞄小鸟。
季达明见伊默难过的模样心生悔意,忍不住伸手:“喜欢?”
伊默扑过去咬着他的耳垂呢喃:“喜欢。”
“等会带你去花鸟市场。”季达明哄道,“想买什么买什么。”
伊默像是高兴了一点儿,又跑过去看画眉鸟了。
“达明兄,如今我们怎么应对陈记商行?”顾天胜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的c-h-a曲,“最早初五,最迟十五,陈振兴必定会有所行动。”
季达明的眼睛黏在伊默身上,看着自家的小狐狸和别人凑在一起怒火中烧,可他知道吃醋会丧失理智,于是强忍着将注意力转移到手头的事情上:“我觉得孟泽的目的是接近季家,盗取季家的账本。”
“陈记还在打这个主意?”顾天胜并不意外,“第一次没成功,被你逮了个现行,第二次的行动肯定会更加周密。”
“老宅那边虽然怕我……可有些事我阻止不了。”季达明蹙眉解释,“比如孟泽。我不住在老宅,就算前脚把人赶走,他们后脚也能把他接回去……更何况有些人巴不得和我作对。”
“好在你掌控着商会。”顾天胜喃喃自语,“这世间的事儿,一沾亲带故就麻烦了。”
“我过几天会去一趟南京。”季达明冷不丁来了句,“陈记来天津的理由,我要亲自去查。”
顾天胜吓了一跳:“去南京?”
季达明点了点头,揉着眉心倒进椅里,前世他没有深究陈振兴来天津的目的,更没探寻对方离开南京的缘由,如今事事与前世的轨迹都有了细枝末节的偏差,他不敢掉以轻心。
“让手下的人去查不好吗?”顾天胜不甚赞成,“陈振兴忌惮你,你要是走了,天津城岂不是成了他的天下?”
“我会给他这个机会?”季达明瞥了顾天胜一眼。
顾天胜愣了愣:“你要做什么?”
“去南京是次要的。”他压低了声音,“我就是要让陈振兴放松警惕。”毕竟祠堂里那份假的账本,还没派上用场。
季达明本欲说没准儿能顺带送给顾天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却不想一回头,伊默的脑袋都快和顾天齐凑到一块儿了。
“小默!”季达明腾地站起来。
伊默吓了一跳,哒哒哒跑到他身边:“达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