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隽因为林佟氏守孝恰好错过了一次春闱,后终于参加了一次又未中,因着林氏有林彦弘这“珠玉”在前,他在青桐书院的日子实在“难熬”。
林穹德唯恐亲生子受到影响,就此萎靡不振,于是做主将他叫回云阳城,安心在家中读书,准备再战春闱。
而和林彦弘只差着月份的林彦兴连举人都还未考中,不过他尚且年轻,还不及弱冠,林穹德没理由让他离开府学,所以林彦兴这两年还留在云水的府学读书。
林彦弘离开云阳城,父亲林丰身边跟着李景承手下的影卫。
但这影卫主要是负责林丰安全的,并不可能把林府的事情照顾得面面俱到。
更何况林彦兴原本就不在府中,而是在府学读书,林彦弘和李景承都没想过要派人紧跟着他,看林彦兴在做什么,所以这才疏忽了些。
祺王起兵,虽祸不及云水,但林丰还是去信府学,让年节之后早早离家的林彦兴注意安全。
谁知道过来一阵子竟然得到府学发来的信笺,林府才得知林彦兴根本就没有回到府学,而且至此下落不明。
几乎同一时间林穹德才发现家中失窃,库中金银和一些珍贵的书画都不翼而飞,再联系林彦兴的突然失踪,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
千防万防,家贼难坊……林穹德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林彦兴竟然胆大妄为到这般地步,卷走了家中财物不说,还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佟氏和臻夫人相继去世之后,林府的“进账”明显大大不如从前。
林穹德不事生产,不通庶务,只能让林府吃着之前的老本,这下子又损失了一笔巨款,让他对原本就十分厌恶的林彦兴更添几分恨意。
他让林丰去信给林彦弘,叫他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尽快把林彦兴这个不学无术、学会偷j-i摸狗的不孝子孙捉回云阳,还要他小心处理,道“家丑不能外扬”。
那信笺明显是在林穹德的授意下写的,父亲林丰另写了一封信,表达对长子的思念之情,以及不能陪他行冠礼的深深遗憾。
虽然父亲林丰已经对林彦兴失望透顶,但到底是他的儿子,于是也表达出了最直接的忧心。
“现在要想的是,林彦兴到底去了哪里。”
天下之大,林彦兴这等无权无势的人,却是不容易到别处去的。
且不说沿路过关要用上专门的路引,就算他在别处落了脚,也得从新办理户籍,若来历不明,就不会得到新户籍,甚至有可能立刻被押送回原籍。
林彦兴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脱身而去”,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让林彦弘不禁多想。
——能够给林彦兴路引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联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心中顿时忧虑不已。
明明已经切断了林彦兴和哲郡王的联系,难道那家伙还是想办法,自己搭上了线?
“如今这般情况,却是不好大张旗鼓地搜查,而且他既然能得到路引,此刻已经不知道跑到何处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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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勤王
林彦兴的事情不好查, 但也不能不查。
现在举国乱起, 他们的人都要用在刀刃之上,根本抽不开空来, 可若是放任不管,林彦弘又有别的担忧,实难放下心来。
李景承见他为庶弟的事情烦恼, 宽慰道:“眼下虽有乱起,但终究还不是乱世,他一个人再怎么躲,能够躲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总能找到的, 你莫要焦急。等局势稳定一些, 我们就可以派出大量的人手去捉他。”
“我只是担心, 以后再找就为时已晚了……其实林彦兴这个人,颇有些邪门,他似乎知道些十分危险的东西,那时候我没有在意, 现在却不得不多想些。”
林彦弘无法道出详情,只能解释:“再加上为人心术不正,我怕有人利用他,做什么事。”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比妖魔如何?”李景承握了握林彦弘的手:“找到他,不过是让父亲安心罢了。”他现在称呼林丰为父亲,说得极其顺口。
林彦弘“上辈子”死后曾以魂现的形态存在过一段时间。
他在林彦兴那里听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论, 那时候林彦弘只担心林彦兴贸然参与争储一事,会牵连整个林家,但他其实并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够助林彦兴这种无权无势的人“统一九州大陆”。
再加上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林彦兴“上辈子”曾经做成功的事情,后来一件也没有做成,让林彦弘觉得他们此生轨迹已经全然不同。
比如“上辈子”借着林彦弘生母留下的铺子“以铺养铺”,林彦兴先后捯饬出来的名头响彻云水的“优衣坊”和“千金香粉”,这一次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至于他那“诗名”,也在林彦弘陆续放出著有原作者名讳的诗册之后,彻底被“埋没”了,除了早年不知道从何地看到了一首《爱莲说》拿来当做自己的作品,后来被证实是一位姓周的隐士所作,就再无“建树”。
这些年林彦弘这边读书考学,赴天京于殿试一鸣惊人,后入翰林,因救驾有功而获封朝议郎,之后又到了平阳都督府任长史,一路顺遂,在外人看来更是走在平步青云的路上。
与之相对的,就是被世人与之比较的,碌碌无为的林隽,和才学平平的林彦兴。
外人都道林家书香世家,但长房这两辈的灵气都让林弘休一人占了去,以至于他叔叔林隽和弟弟林彦兴,被衬得连寻常学子都不如。
林彦兴的生母臻夫人是害林隽错过科举的“罪魁祸首”,林隽走得越是不顺,林穹德就越恨此女,连带着对林彦兴也愈加苛刻严厉。
甚至都不用林彦弘做什么,光是有林穹德这个祖父在,就已经足够林彦兴过得“生不如死”。
林彦弘承认这是自己的疏忽,总以为一切已经与“上辈子”不一样了,却没料到一事无成的林彦兴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兜兜转转,竟然能够自己找到一条“路子”。
林家已经派人去府学找跟林彦兴相熟的人问询消息,李景承也派了影卫一同前往调查。
“不管他去了哪里,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你不用担心。”
林彦弘起初也这么以为,再加上那时候在梁州史册上留下深深印记的“宁德之战”已经打响,林彦弘和李景承就暂时没办法把精力放在找林彦兴的事情上了。
祺王倾尽整个西域之力,带走了几乎所有的青壮年,组成了一支以“清君侧”为旗号的军队——虽然是造反,但也要有个好听的名头。
所以祺王称陛下身边有j-ian佞之徒,趁陛下病重之际蛊惑太后,残害皇族,于是率部进京,为陛下“分忧”,铲除j-ian佞。
历史向来是胜利之人书写的,哪怕这理由此事听着有些牵强而可笑。
但若祺王真的如愿,那就跟雍国那位血洗王帐的新帝一样,有大把的时间来“修正”这段埋葬无数枯骨、血迹斑斑的历史。
当然,无论是京中,还是裕王和李景承他们,都觉得祺王有些太过于“自信”了。
他们不知道棋王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以为以他西域一方之力,就能与精锐之师的京大营抗衡,攻入铜墙铁壁的京畿。
双方在宁德短暂相持——过了宁德之后就是平原,若祺王能突破这道防线,之后就是一马平川,可以直捣皇都。
初次交锋,这场仗打得没有祺王想象得那般容易,却也没有京中想象得那般轻松。
陛下迟迟不醒,这时候没有任何皇子愿意离京担任统帅,京中能与镇守边境的亲王抗衡的大将,要么年事已高,要么经验不足,多少缺些底气。
而最有条件出兵拱卫京城的北境和南域,裕王府已经分兵到西域去守卫边境以防妖魔犯境,靖王府本身就让京中深深忌惮,所以朝廷迟迟不敢请太后代为下旨让靖王进京勤王。
京大营还要护卫皇都,不可能完全抽调兵力于宁德,在祺王的西昌军强烈攻势之下,京大营堪堪支撑,战事一度胶着。
就在这时,宁德平原上一个惊雷,震动了整个梁州。
从这一刻起,战局扭转,无数生灵被卷入一场浩劫。
……
这事情发生得突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恐怕只有祺王知道,他和他的西昌军注定会在宁德留下“千古之名”。
等林彦弘他们收到消息,京大营已经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京城眼看危矣。
李景承拿着线报,连素来冷静的他也不禁讶异:“这天雷是何物?”
在九州人心中,妖魔已经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像地动、山洪这样的天灾可以毁天灭地。
送消息到左贡的影卫回答道:“禀殿下,这是西昌军传开的叫法,因当时确实于晴空之下忽而生出一阵阵惊雷,皆在京大营中炸开,令死伤无数,形容极其惨烈。”
那影卫已经是裕王府的精英,见惯了大世面,但说起这段来,竟然声音中带着颤栗,可见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林彦弘听着影卫的描述,心中不禁剧颤。
——这样轻易地就扭转了战局,让京大营的精锐毫无抵抗之力……难道,这就是林彦兴所说的火~药?!它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