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家的老太太,心里偏爱哪个儿子、孙子,虽然明知道这样会引起其他晚辈的不快,但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多去关心那人的举动。
太后之所以提自己的要求,无非是想着,二皇子再大胆,应当也不敢对亲祖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诱杀老三,之后又杀死了老五和老六,是因为他们是李景循最大的竞争者,在李景循发动宫变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谁知道二皇子x_ing情大变之后,根本不再“听话”,竟然残忍到连几个小的也不放过,这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太后原本是想保护小皇子们的,没有想到她的维护和在意,最后成了一道最可怕的催命符!
“陛下拒绝了太后,一定要让十二殿下他们尽快离宫建府,其实正是陛下仁厚,对几个小皇子还有深厚情谊的表现。”
——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给他们任何希望……抛下了这些,他们才能去找真正能够属于他们的东西……留在宫中,不过是多几分触景伤情,少几分独立成长的机会罢了。
太后听了乐嬷嬷的话,沉默了一阵才道:“是哀家魔怔了,想岔了。”
今上是她的儿子,他们母子关系一向融洽,所以在太后看来,李祈裕应当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再加上接连失去了几个孙子,她的神经太紧绷了,紧绷到根本松懈不下来,哪怕明知道局势稳定了些,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只有把人放在身边,才会安心几分。
“陛下是太后的亲子,跟太后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手心手背都是r_ou_,陛下不想将来太后总得夹在叔侄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才这般决断,可见陛下就算真的曾经因为之前的事生气,但到底还是至诚至孝的。”
乐嬷嬷才刚刚回到宫里,但很多事情旁观者清,再加上她也了解皇家的事情,所以很快就知道了各种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她见太后已经真的平静下来,就开口道:“奴婢看陛下和皇后感情深厚,竟有显皇帝和孝仁皇后的风貌,真是令人高兴。”
太后闻言,心头一动:“你是觉得,裕儿会和显皇帝一般……”终生只有一位皇后?!
乐嬷嬷没有接话,指着小宫女又给太后换了杯茶来,亲手递到太后手里才道:“陛下会不会像显皇帝一般,奴婢可猜不到……但奴婢记得,陛下小时候看着不爱笑,但其实再好哄不过了。”
被乐嬷嬷这么一提,太后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小儿子不苟言笑,看上去严肃得很,但若是顺着他的意思来,多半能够哄好。
比起看着笑呵呵,但心底执拗又固执己见的先帝来说,其实直白很多。
“陛下与皇后,亦或者与未来其他嫔妃如何,陛下自己会cao心的,太后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阵,等着看几位小殿下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就好。”
太后听出来乐嬷嬷是在提醒自己,若是她还想像过去那般,c-h-a手陛下或皇子的婚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位许侧妃,如今连位分都无,根本没有资格来给太后请安。她虽只是个小人物,但小沙子也要膈脚的。”
膈脚,膈谁的脚……答案不言而喻。
太后拍了拍乐嬷嬷的手臂:“幸亏你回来了。”
之前她病得极重,按照惯例不能留在宫里,直到完全好了,才回来。
早些时候太后极不习惯,尤其是二皇子逼宫的时候,太后身边的老人已经所剩无几,几个中年女官平日看着稳重,到了真正危机关头,却明显不太经事。
乐嬷嬷比太后还要年长几岁,大概因为病了一场,精神看着没有以前康健,但她从头到脚整理得一丝不苟,看着极其庄严。
“太后放宽心,奴婢一定会陪着太后的。”
……
乐嬷嬷的病好了,但林彦弘的病却时好时坏。
李景承才刚给天京去信,道他已经清醒了,林彦弘就又开始发起热来,连御医都已经无能为力。
“殿下,林长史的身体理应并无大碍,但病情这般反复,极为奇怪,老夫医术不精,实难判断,还请殿下再请名医。”
李景承心中其实已经有一个答案,却不好与御医言明,而且就算他将此事说与御医,对方应当也没有任何办法,是以,他只能劝对方几句,让张御医莫要太过自责。
其实从知道林彦弘也是先祖返魂的时候,李景承心中就有许多疑问。
一开始为了隐瞒这个可能带来无限变数的秘密,也不愿将更多的人牵涉其中,他们连悟觉大师都没有告诉。
但随着林彦弘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李景承渐渐意识到,也许并非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而是他的魂现出现了问题。
但这个问题,到底是因为林彦弘的先祖返魂从先人开始就有异样,还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造成的特例。
皇族的先祖返魂两三代可能都不会出一个,他们本来就对先祖返魂知之甚少,更何况林彦弘并非皇族出身。
为了林彦弘,李景承决定冒险,也必须再欠悟觉大师更多——他们必须要求助于悟觉大师,若是连大师都没有办法,林彦弘他……
想到这里,李景承心如刀绞。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铺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李景承赶快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只见林彦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开始明显有些茫然,眼神迷蒙,他看了李景承一眼,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赤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萌萌竹攸的地雷投喂~!(*╯3╰)
第162章 失踪
“赤郎……”
林彦弘的声音非常轻, 以至于李景承一开始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若不是李景承全副心神都放在林彦弘的身上,恐怕还注意不到这样如叹息般转瞬即逝的话语。
后来李景承反复思索了一阵, 才勉强可以判断林彦弘脱口而出的似乎是一个人名,而且应当是个比较亲昵的称呼。
可是他们身边,并没有这样可以被弘称作“赤郎”的人……
所以这个人是谁?弘又为何要叫他名字?
李景承见林彦弘目光渐渐有了光彩, 就知道他正在慢慢恢复意识,所以暂时将这个名字按下不提,专心致志地跟他说话,希望能尽快引出对方的反应。
果然, 听到了李景承的声音, 林彦弘明显微微侧过头, 又过了一会儿, 他回握了李景承的手,轻声道:“景承。”
“嗯。”李景承用另一只手拂过他的脸颊:“你又睡了好久。”
其实这一次林彦弘只昏睡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对于李景承来说,却真像一日三秋, 每一个时刻都是煎熬。
有他和林彦弘两个先祖返魂在北境,南岭的妖魔明显“安静”了许多,让李景承可以偶尔往返,回曲都看看林彦弘。
“父皇已经知道你有特殊的魂现,但却没有深究此事,我们之前的担心既然暂时不用考虑,我想接悟觉大师到平武来一趟。”
听了李景承的话, 林彦弘沉默了片刻,微微点点头。
他其实也和李景承一样,察觉到自己的“病情”反复,似乎并非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是因为魂现。
自从上一次“梦”到须弥芥子里的那个男子,,虽然存放在里面的东西还是可以自由取出和放入但他自己再也无法进入那个场景。
这至少说明古玉在失去复制能力之后,能力在进一步的衰退,不知道何时就可能变成普通的古玉。
想到这里,林彦弘心中有几分遗憾,也有几分不安。
他不知道古玉的变化,与他身体的变化有没有什么联系,若是因为他身体每况愈下而导致古玉的能力衰减,那现在他连须弥芥子都进入不了,岂不是代表他的身体已经……
虽然对自己的“病情”表示非常着急,但林彦弘还是道:“先帝驾崩之前,大师在宫中必定劳心劳力,大师现在连京中都无法离开,可见已经虚弱到什么程度了,我们总要等到大师身体好些,再请他来平武。”
李景承也明白,若是这时候以林彦弘的身体为由向大师开口,对方必定不顾自身跑来。
以林彦弘的x_ing格,又必不会让大师为他冒这个险。
“你放心,等确定大师身体无碍,我会亲自去接他来曲都。”
林彦弘见李景承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就知道此刻他心中必定备受煎熬。
悟觉大师对景承有抚养之恩,对林彦弘有救命之恩,但现在林彦弘的情况不容乐观,李景承两边为难,被无力感压抑,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林彦弘不想他继续这般难受,于是主动摸了摸他的手背,转移话题道:“云水有来信吗?”
李景承哪里猜不到他想做什么,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有。”
“拿来给我瞧瞧,应当是父亲写的,”林彦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多半会提到林彦兴的事情。”
李景承将信取来,并没有递给林彦弘,而是要给他念,林彦弘从不在小事上执拗,于是就随他去了。
一封信念下来,最大的篇幅自然是在问林彦弘的情况,还告诉他彦思在家中的学业。
因着新皇登基,加设恩科,彦思这次要应试,虽然把握不是很大,但林丰和夫子都觉得先去试试,感受一下氛围和压力,也是个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