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年纪小,在林彦弘身边本就时间不长,更何况林彦弘还到京中养病半年,所以不像琥珀和紫槐她们那样“见怪不怪”。
再加上皇长子殿下明显有些不高兴,看上去气势迫人,她们就更加慌张起来。
林彦弘见状,就让她们退下,替她们解了围:“去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等丫鬟离开,林彦弘抱着小猫崽坐下来,问林彦弘道:“今天留下来用膳?”
那语气与过去无异,寻常无奇,但却让李景承听了,微微皱眉。
从林彦弘回到平武的那一刻,他就总觉得哪里奇怪,细细想去,却又无迹可寻。
待见到龚孟常和陈信眼中不可掩饰的惊讶,李景承当然立刻知晓了自己察觉到的违和之感并非独有。
“这是哪里来的?”李景承面无表情地指着林彦弘怀里的小猫崽问。
“这是我在舅父家找到的猫,你看是不是十分漂亮可爱?”林彦弘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托起小猫崽:“名字叫虎崽,景熙也很喜欢它呢。”
小家伙就这样被举起来,跟李景承大眼瞪小眼,立刻蹬了蹬小肥腿,大概是发现自己不能落地而有些害怕,用小爪子紧紧抓住林彦弘的手指,又开始喵喵叫。
林彦弘见状,又把它抱回怀里,摸了摸它的背:“它胆子小,怕生人,这几天先跟我睡吧。”
原本疼惜林彦弘“大病初愈”,哪怕留在他身边也不准备做什么的李景承闻言,心态立刻有些不平衡起来。
——因为这只猫,他们刚刚重逢那一刻甚至连个拥抱都没有……照这样下去,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伴侣,还得看一只猫崽子脸色不成?
可惜还没有等他开口说什么,林彦弘就把小猫崽抱到了床铺上。
小家伙一落地就撒开爪,在床榻上小跑一圈,仿佛在巡视自己的新地盘,然后它在床边上站立,看了一眼脸色沉沉的李景承,龇牙咧嘴,典型的恃宠而骄。
李景承往前走了两步,正要伸手去捉它后颈,就被林彦弘伸出手制止了。
他顺势想握住林彦弘的手腕,却不想对方养好了病后身手似乎也变得敏捷几分,竟很快收回自己的胳膊,并没有让李景承握住手腕。
屋内的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压抑,李景承就这样沉默地看向林彦弘,看着对方低头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侍女进来禀报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林彦弘才抱起虎崽打破了沉默:“走,到前厅用膳去。”
李景承看着林彦弘从自己面前走过,并未停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林彦弘依旧没有回头,李景承才迈开步子,快步追赶了上去。
……
一顿饭吃得相安无事,到了月上枝头,时当就寝,李景承站在内室的门口,静静望着斜躺在床上的林彦弘。
那只碍眼的猫崽有着一身漂亮的鱼骨纹,虽然还没有张开,但已经可以想见长大以后会是怎样的威风凛凛。
它在林彦弘面前又跳又魂,一会儿扑他的手玩,一会儿又钻他怀里,上上下下爬来爬去,生怕没有存在感。
林彦弘满脸笑意地看着小猫崽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恣意妄为,不仅不制止,还时不时鼓励地送上一根衣带逗弄毛球。
李景承觉得此情此景中的毛球是银灰色的,这场景就比较眼熟了。
他走进屋里,却没有来到床榻边,还是径直往净室的方向走去。
在李景承进屋的时候,林彦弘莫名停顿了一下,被小毛球扑了个正着,手瞬间就变成了对方的“俘虏”,挂上了一整只猫。
等李景承进了净室,他并没有放松几分,只是目光重新投回了小猫崽身上。
——看来拿这个小家伙当借口,也并不是长远之计……
正是思绪翩飞的时候,察觉到动静的林彦弘低头一看,惊讶地看到一只威风凛凛的成年银狼用两只前爪扒在林彦弘的床边,那双湖水一样的眼眸就这样直直地望过来,带着让人无法拒绝。
林彦弘看到那双眼睛的一刻,突然有些晃神。
银狼的感官何其敏锐,林彦弘望向它的目光简直一目了然。
——毋庸置疑,林彦弘正看着他愣怔起来……但不知为何,它总觉得林彦弘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它,在“看”别的什么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萌萌竹攸的地雷投喂~!(*╯3╰)
第172章 浮出
当成年银狼出现在床榻边的时候, 小猫崽就已经炸了毛。
它压低上身、弓起背、撅着小屁股, 冲银狼卖力“嘶吼”了两声,发现对方一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 最后还是有些犯怂地躲进了林彦弘的怀里。
银狼深邃的眼眸在烛光的照耀下有种波光潋滟的美感,可惜没有打动林彦弘。
他怔了一下就回过神来,伸出手来, 轻轻点了点银狼的头道:“好了,不要闹,天色不早了,你明日一大早就要回南岭, 快些去休息。”
这话显然是再一次拒绝了银狼希望能留下来的委婉请求。
银狼没有像过去那般, 没有得逞就想办法继续软磨硬泡, 直到得偿所愿。
它只是深深看了林彦弘一眼, 扭头往净室跑去,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人形、换上了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林彦弘的房间。
小猫崽躲在林彦弘胸口,察觉到“大家伙”已经走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小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况。
但它只听到林彦弘发出一声叹息,然后烛光被吹灭,屋内陷入黑暗之中,一切归于平静。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林彦弘醒来就得知皇长子殿下已经离开郡府返回南岭。
“嗯,知道, 你下去吧。”林彦弘摆了摆手,让布好早膳的侍女离开。
早膳吃得若有所思、食不知味,林彦弘没有动两口就去了都督府府衙。
他令人把南岭一带的卷轴取来,坐在案前仔细查阅,龚孟常进来也不敢打扰他,打算先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等林长史看完再说事。
好在林彦弘立刻就发现了他,避免龚大人久站在那里。
得知林彦弘在看的是南岭的卷轴,龚孟常不禁有些讶异——皇长子殿下不是刚回来一趟又走了,难道最近南岭又有什么变故不成?可要查也是查最近的,查那么老的东西,是要做甚?
待得知林彦弘只是突然想看看而已,并非因为什么特别的缘由,龚孟常这才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是经历了之前的动乱和长达半年多的忐忑,已经有些Cao木皆兵了。
“大人看的这些案宗都有些年头了,每隔个十几、二十年,都督府就会安排人誊抄过去的卷宗,免得时间久了,有些东西就损毁失传了。”
林长史初来平武的似乎也曾专心致志地研究过平阳都督府保持的卷宗,但多半是涉及关内民生的事情,像这样找南岭的古卷来看的情况,倒是第一次。
龚孟常见林长史露出几分感兴趣的样子,于是十分热情地多说了两句:“可惜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完全避免卷宗破损的情况,总有些错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从考证了,所以只能将错就错。”
他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好比边城曲都,据说在前朝,原本是叫曲徒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名字。”
龚孟常是出生本地的世家弟子,对这些逸闻有几分了解,说给林彦弘听,也是想讨他欢心。
“曲都,曲徒……”林彦弘又小声重复一遍,脸上忽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就是这个名字……”
龚孟常见林长史高兴,自然加倍努力起来,绞尽脑汁想些趣闻逸事,搏上峰一笑。
可惜他到底年岁不老,阅历不够,知道的“老东西”不算多,来回说了那几个,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好在林彦弘已经十分高兴,所以也不怪他“见识浅薄”:“听龚大人这样一说,北境还是变化颇大的。”都已经变化大到快让人不记得它原来是什么模样了吧。
龚孟常又顺着林彦弘的话聊了几句,随后交代了自己想跟林长史汇报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的林长史哪怕脸上带笑,也给人一种捉摸不定、不敢轻易违抗他的感觉,颇有上位者的气度气势,让人不可轻视懈怠。
……
皇权更替的风波对整个梁州的影响越来越小,有皇族镇守的四境也愈加安定。
这一年时间里,林彦弘的“病”养好了,许多原本流离失所的边境之民在官府的帮助下也陆续返乡,开始重建家园。
只是从雍州边境逃难来的人却多半选择留在了梁州——因为南岭的南麓和北麓,情况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平武的老百姓来说,流民在战乱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但在战乱之后,他们除了口音,也与自己无太大差别。
这些异乡人在曲都办理了新的户籍,再被分与几亩需要开荒的土地,然后一代一代在这个地方生息繁衍,到了若干年之后,就很难记起自己是从何处来的了。
对于平阳都督府的人来说,林长史回来之后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顺遂。
如果说经历战乱前的林长史只是小试牛刀、初显才能,那么经过这一番磨炼,如今的林长史已经完完全全可以掌控两郡事务,而且游刃有余。
龚孟常等人在他身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紧紧围绕在林长史身边,私下里美其名曰“沾染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