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林彦弘“上辈子”的经验,这秋闱桂榜的消息一传来, 恐怕林隽心里不好过,林穹德和林佟氏更不高兴,他们要整得林府上下都不高兴。
过去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说不定都会被林佟氏拿出来小题大做。
与其等那个时候再受这等“无妄之灾”,不如现在就谨慎一点,不要傻傻去当出头的椽子。
他吩咐完这件事,又跟春婶说道:“n_ai娘,你跟琥珀这段时间警醒些,务必约束东苑的人,切不可让他们私下谈论任何关于桂榜的事情……若有人不听劝,一意孤行,你们也不用多费口舌,直接先把人关起来,并对他们说,要闹就到老夫人面前闹去。”
“上辈子”的时候,林隽的成绩一般,但也不算差,府里表面上是把这件事当成喜事的。
只是林佟氏多少还有些不顺心,按照惯例挑了些林丰和林彦弘的毛病,但还破天荒地说了几次南苑天天都在厨房加菜的事情——这些她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管过的。
臻夫人乖觉,立刻停了“惯例”,表面伏小做低,十分恳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转眼就撺掇安c-h-a在东苑的眼线,故意挑起下人们议论林隽的桂榜成绩。
后来林佟氏得知东苑的人议论她的宝贝儿子,而且没几句好话,顿时大发雷霆,然后很是发作了一番。
林彦弘因此被责备,东苑也被“折腾”了一遍。
原本还持观望态度、或者为人老实怯懦不敢做坏事的人见此情况,终于不再指望大少爷能够撑起东苑,于是陆续“倒戈”,或者想办法离开了东苑。
林彦弘可以想象,现在的林佟氏恐怕比“上辈子”还要烦躁百倍,她的“战斗力”自然也会大幅提升。
保不齐等她提到南苑的事情,臻夫人又要用这招“祸水东引”,转移林佟氏的怒气。
东苑的眼线,林彦弘挑了几个狠毒的,想办法隐秘地赶出去了,比如那个翠练。
但还有一部分,林彦弘打算先留着他们,因为他非常清楚,就算这些人被全部解决了,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眼线继续进来。
放几个自己“熟悉”的,多少好过要面对他陌生的人。
不过“上辈子”他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开始挑拨的,所以也不能直接让春婶和琥珀盯着谁。
琥珀经历了娥黄和翠练的事情,比春婶更加敏_感,她站在一旁立刻道:“少爷放心,二老爷的事情咱们沾不上边,多谈无意。”甚至还会引火上身!
林彦弘见琥珀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点点头,往賀安堂赶去。
秋闱是月末放榜,正值郡属沐休,林穹德和林丰皆在家中。
在去往北面的时候林彦弘很巧地“遇到”了林彦兴。
对方这段时间很是被林穹德修理了一番,起码懂得了表面上要乖一点,所以老老实实主动跟林彦弘行礼问好。
早就猜到林彦兴此时不敢一个人去賀安堂,但也不敢不去,所以臻夫人早就派人等在东苑外面,一见了林彦弘出门,就立刻回去报信,于是就有了这番“偶遇”。
林彦弘冷淡地道:“自从祖父开始考校我们功课的时候开始,我就经常在这里遇到二弟,也是挺稀奇的。”
过去南苑耍小聪明,每次去賀安堂或者晓福居请安,林彦兴必是比林彦弘早上一些的,林彦弘甚至为了这晚到一步的时间就被林佟氏讽刺。
林彦弘还记得林佟氏说“彦兴孝顺,南苑离这里最远,每天还最早到”的时候,这个庶弟因长辈夸奖而露出“害羞”的模样……令人作呕。
但自从林彦弘从巫山回来,林穹德抓紧他们的课业开始,林彦兴哪里还愿意先跑去挨训?
可他也不能比林彦弘晚到,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一起达到,也可以借林彦弘那边分薄一下林穹德的注意力。
林彦兴听出了林彦弘的暗讽,心中忿忿不平,但他也知道,若是没有林彦弘在旁边,他在賀安堂会更难熬。
想到这里,他只能讪笑道:“秋闱放榜,大哥也是去祖父那里吧?”
这时候,林彦弘的摇头让林彦兴心惊胆战。
他急不可耐地道:“难道大哥不担心叔叔的情况吗?”
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林彦兴,林彦弘故作惊奇地道:“兴弟何出此言?叔叔有何需要家人担心的?难道叔叔出了什么事不成?”
林彦兴原本想说“他考成这样还不用担心吗”,想到臻夫人的嘱托,好不容易把话咽下去:“没……没,叔叔怎么会出什么事……”
他没想到林彦弘如此难缠,或者说臻夫人也没预料到林彦弘这般不按常理出牌,而没有给林彦兴任何其它的指示和安排,所以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兄长了。
林彦弘不想让林佟氏抓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刚才一番言语完全是在吓唬对方,于是装作为难地道:“我原本是要回去取点东西再过去的……算了算了,既然遇到你,就同行吧。”
林彦兴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心底还是紧张地他一路都在找林彦弘说话,却得不到多少回应。
在心里腹诽了这个兄长一阵,他们很快到了賀安堂。
……
如林彦弘所料,虽然林穹德表面上维持了平静,但賀安堂的气氛还是十分压抑的。
林穹德看林彦兴的眼神,y-in测测的,让人不寒而栗。
也不管林彦兴被吓得停了脚步,林彦弘则态度坦然地走上前去:“听闻叔叔此时榜上有名,孙儿欣喜万分,只不知明年春闱之前,叔叔还会不会归家,让我们好当面向他祝贺。”
林穹德见林彦弘的表情如常,并没有因为林隽排名最末而生出轻视的意思,虽有气却不好就此发作,于是回道:“年节时候还是要回来的,青桐书院就在郡中,哪有不归家过年的道理。”
只有那些远道而来的学子,为了准备明年的春闱,才会在书院中过年,好节省往返的时间。
由于林彦弘提到了春闱,林穹德的注意力不禁被带到了自己准备给林隽的书信内容。
他想了想接着道:“你叔叔到底年轻,明年春闱未必下场,倒是你们两个,来年县试在即,读书之事不可懈怠。”
林隽失利,但到底中了举,林穹德只担心他少年意气,明年非要下场去试一试。
若是他桂榜名次不错,哪怕是在中段,明年下场就算没中,都没什么。
偏偏成绩不佳的时候,却硬要试上一试,一旦落榜,定会受人嗤笑“不自量力”,对林隽这等年纪的青年,恐怕是灭顶的打击。
林穹德虽靠着恩荫入的府学,但后面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踏出来的,十分了解林隽此刻的不甘和不平,所以他才要开解林隽,让他缓上三年再试会试,方得稳妥。
林彦弘当然知道林隽春闱不会下场——以他目前这种状态去参加会试,除了落榜别无他想。
要知道“上辈子”的时候林隽的情况好些,但连续两次会试都没能被取,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状况。
如果不是林府带回了彦思,多少挽回了一些名声,林隽受到的影响,恐怕要更大,此番能不能够中举,恐怕还是两说。
有时候考学,个人的本事是一回事,运气是一回事,而承受内外压力的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天时地利人和,恐怕是无数学子在这条考学求官之路上,都希望碰到的好事吧。
林彦弘知道在林穹德这里,他自己算是过关了,于是回道:“祖父放心,孙儿自当如叔叔一样,勤学不怠。”
这点倒不是林彦弘故意恭维。
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叔叔林隽成亲之前在青桐书院的几年间,一年回云阳城也就两三次,秋闱中举的那年冬天他就没有回家,而是待在书院和其它郡县的同窗一起埋头苦读。
只是不知道运气太差,还是真的没有天赋,到了举人也就止步不前了。
再加上后来他子嗣如他父母一般艰难,林佟氏唯恐林隽走了他们老路,再不准他常年住在青桐,而是令他与妻室待在一处。
不过,这些都跟林彦弘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自己不受迁怒,其它的随他们折腾去。
他是过关了,但不代表林彦兴也过了关。
林穹德根本没给他们机会准备,就“兴起”抽查功课,然后果然喂给林彦兴一顿扎扎实实地“竹笋烧r_ou_”。
然后他们到了林佟氏跟前,同样未能得到祖母的笑脸。
林佟氏果然以“骄奢”为题,训斥了他们每天不想着勤学、不想着孝顺,却只想着享乐——每日在厨房点菜的行为就是极大的罪行,简直令人发指。
虽然林彦弘也没能逃过,但他到底不是林佟氏的主要目标,而且有“先见之明”的他当天也约束了东苑,没刚好撞上,所以不算太惨。
臻夫人再细心,估计也想不到林佟氏连这点小事都能发作出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最近林彦兴隔天就被打,为了安慰他“受伤”的心和身,臻夫人别的补偿不了,自然在饮食上加倍努力,于是正中林佟氏下怀。
于是,不仅林彦兴被林穹德罚了,臻夫人也被林佟氏禁了足,半年不得出南苑。
林彦弘能看到林彦兴和臻夫人吃瘪,多少补偿了他自己听林佟氏喋喋不休半个时辰所受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