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半睁了眼,往着里面挪了几分,“阿慎,快些睡。”
秦慎笑了声,把外衣脱了,这才撩开被子一角,自个儿躺了进去。秦湛倒是也不嫌热,凑近了秦慎几分,便让秦慎搂了他肩膀,二人这才相拥着,缓缓睡去。
一切,皆是在不言之中。
第二日,秦湛一醒来,便发现秦慎早已不见了踪影,怕是早早就起了离去了。
秦慎留宿在他这儿,自是要小心,也更要早起些。到了时间,辛羊便会来悄悄唤醒秦慎,让着秦慎早些回了德庆殿,好在德庆殿中洗漱好了去上早朝。
对此,秦湛也无法。毕竟着,他跟秦慎虽知晓彼此并无关系,但天下众人不知道。不管秦慎再能护他,这悠悠众口,也总该顾及的。
秦湛起了身,约是又错过早朝。
洗漱完了,才不过传了早膳上来,外头呼的热闹了起来。
“怎么了?”
秦湛才开口,外头伺候的人立时急匆匆跑了进来,面色之上更是大喜。
“三王爷,辛羊公公同着司礼监的人,过来宣旨了。”
伯福一听,猛的跪下,面容之上满是喜悦之色。
秦湛心头也是一跳,这一日,终于是来了。这个时间,让着司礼监的人陪同过来,之前他也有几分数。没想到,便是今日了。
“让他们进来。”
“是!”伯福应了声,只立刻带了人,将永祥宫大门全部打开,外头景色一览无余。
辛羊带了人立刻进来,只高声道:“三王爷秦湛接旨!”
秦湛一整衣袖,满目肃然,而后缓缓跪下。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皇子秦湛,天资聪慧,有太宗之仁德……其于大苍十一年,立为皇太子,以重万年之统,系四海之心。”
秦湛双手微微张开,而后拢于前额,下拜,“儿臣,接旨!”
第76章 薄情寡义
“王爷, 两日了,您吃些东西吧。”徐蓉手捧了一碗熬制的小粥,苦心劝道。
秦朝衣服也没穿整齐, 不过穿了里衣里裤,披头散发一般坐在床榻边的地面之上。他身侧四周, 散乱着不少的纸张,上头或工工整整提了诗句, 或是被着他揉成一团,随意扔着。
徐蓉自个儿的眼眶也是红的厉害, 瞧着秦朝这个模样, 她眼泪立时便下来了。她还记着两年前她嫁给秦朝的时候, 秦朝还是个翩翩的少年郎。
这些年,秦朝虽为人愈发沉稳,也不会同她说些好听的话, 更是纳了侧妃妾室, 但总归一直对她甚是尊重。每月十五初一,不管发生着何事, 都是宿在她的房中,给着她立足了面子,也叫那些个侧室们不敢逾越了她半分。
他二人,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这日子, 徐蓉总也觉得过的好。
但她的夫君既是皇家子嗣, 她便知道, 总有一日, 不是登了至尊之位,便是有今日这一遭劫难。她嫁来之前,家中父亲也是期盼过二皇子能得势,曾暗中嘱咐过她,却也隐约担忧过。
储君之位,向来便是赌对了,自是滔天富贵。赌错了,也只能认命。
徐蓉心里想着往日的事,自觉更加悲凉了些许,却还是要收敛着哀伤之意,哭道:“王爷,蓉儿求你了,你吃些吧。你若是去了,这留下王府我等孤儿寡母,您就这般忍心吗!?”
秦朝听着徐蓉颇为哀伤之音,这才转了头,他先是瞧着徐蓉半晌,而后却是猛的抓住了徐蓉的肩膀,只厉声道:“王妃……蓉儿,父皇好狠的心啊。我虽写了这些诗句,但心中,从未真正有过半点反意,天地可鉴啊!
辛羊宣旨那次,我已然托他将我陈情血书交于父皇,不过是想要当着父皇的面同他认错。朝儿错了,朝儿不该写这些怨恨诗。只那勾结反贼之事,着实与我半点没有干系啊!只这些时日,父皇迟迟不见我,只将我软禁在府中,他真是好狠的心啊!”
徐蓉原就是娇弱之人,身子没什么力道,跟别说秦朝此刻仿若入了魔的模样。
她给秦朝掐着肩膀,这般,疼的她立时砸了手中捧着的碗筷,只哭道:“王爷……王爷……我是徐蓉啊,是你的妻子,是你的蓉儿……”
只秦朝此刻入了魔一般,用的力道反而愈发大了。
这会儿,门外头一姑姑打扮模样的人顾不得礼仪,自个儿踹开了门,却是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孩儿,哭叫着冲了进来。
“王妃,王妃……”这姑姑抱着孩子近了,立时将孩子放下,伸了手就去拉扯秦朝的手臂。
小孩儿给吓着了,愣了一瞬之后,立时大哭起来。
秦朝听着哭声,忽的一愣,这才想起了什么。他猛的松开抓着徐蓉的双手,只一把抱紧了自个儿的孩子,哭道:“王妃……王妃……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跟着我,他怕是从小就要吃苦了。我甚至不晓得,能不能护着他长大。蓉儿,我对不起你。”
徐蓉被那姑姑扶着顺气,这会儿好容易回了口气,见秦朝那模样,自个儿也是心中凄凉至极。她立时跌跌撞撞,只张开手臂抱住了秦朝,哭道:“王爷……蓉儿陪着你,再苦再难,蓉儿都陪着你。这辈子,我既嫁予了你,自当不离不弃……君生我生,君死我死。”
哭了这好半晌,秦朝倒是总算恢复了一些个精气神。
他原自己是心灰意冷,只恨不得死了的好。但如今,他瞧了瞧徐蓉,又瞧了瞧自个儿两岁都不到的孩子,便想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嘴巴。
他若是死了,留下徐蓉跟着孩子,她们如何能活下去。
那姑姑是从小伺候徐蓉的,自是拿她当自个儿的女儿看。所以刚才个,她才敢越了规矩,就这么冲了进来。
现如今,她瞧着秦朝这样子,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在徐蓉跟前,也是有脸面的,是以这会儿自己做主,便赶紧起了身,去外头拿吃的去了。
只要秦朝愿意吃些东西了,那便都好了。
这世上的人啊,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姑姑才刚出了门,隐约听到了外头似乎闹腾了起来。立时,她就皱起了眉。自从着她家王爷落了势,这王府的一干人系合着奴才等人都被禁了起来之后,这府中的人,心就散了。如今,更是愈发没规矩了。
这姑姑心中不悦,不由面上就一沉,只带着几分薄怒朝着外头走去。她倒要看看,是哪几个人不守规矩!
只到了外头,却发现被封了的王府大门只开了,外头看守的御龙军似在跟什么交涉。
“滚开,我堂堂一个九皇子,要进这门,还需你们准许吗!”秦煜今儿个是瞒着人出宫的,一会儿之后,便是他三哥的立储大典了。
圣旨自是早就下了,但还需要上禀苍天,下告百姓。为着这件事,司礼监的人忙着两天了。
宫里头不管再有人不愿意瞧着他那三哥坐上储君之位,但此刻必然是要笑着的。是以,整个宫里热闹的很。
不止宫里热闹,外头也热闹。
今日,为着他三哥,他的父皇已经下了圣旨,再次大赦天下,还免了雍城及周围好些地方的两年赋税。雍城之中,更是开了百岁宴,凡是城中有长着年岁满五十五的,具是可以吃一整日的宴席。
皇家摆宴,与民同乐,这可是大喜事。日后说出去,都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
这般热闹之中,秦煜却是想起了秦朝。
他跟着这位二皇兄感情也一般,只这次秦慎如此冷情薄心,难免叫他有几分物伤其类之感。是以,秦煜便想来瞧瞧这位二皇兄了。
“九皇子殿下,非我等要阻拦你。是皇上下了命令,未手持皇上圣旨或令牌之人,具是不能擅自进入王府之中。我等无意得罪皇子殿下,也还请皇子恕罪。”
“给我让开!”秦煜来了气,竟是要硬闯。
那领头的御龙卫却也不客气,吭哧一声,竟是将腰间佩刀拔出,语气冷硬道:“殿下,莫要为难了下官们。您若是一意孤行,我等也只能将您拿了,带去听从皇上旨意!”
秦煜狠狠皱了眉,思索了片刻,却是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此物可以了吗!?”
这令牌却是秦湛之物,之前秦煜胡搅蛮缠,从秦湛那儿拿的。
“这……”这御龙卫似乎有些为难,半晌,才将刀重新归入鞘中,“好吧,殿下请进。不过殿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过了,下官就亲自去禀告皇上请罪!”
秦煜冷哼一声,绕开这些个御龙卫,抬脚就进了里面。
“见过九殿下。”那姑姑往日随着徐蓉进宫,自是见过秦煜的。
秦煜对她,也有几分模糊印象,是以道:“带我去见一见二哥吧。”
姑姑稍稍愣了下,才道:“是,九殿下这边请。”
秦煜见着秦朝的时候,差点有些认不出来他。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秦朝,同着他印象中的太不同了。
秦煜不晓得为何,忽的明白了什么。他来瞧秦朝,怕也是想来看看,秦朝成了什么模样。他总归,要让自己清醒,也要自己警醒。
从小,秦湛总是跟他们这些个别的皇子不一样,他早该明白的。只是他也总想叫秦慎瞧一瞧他,而那皇位,到底太过吸引人了些。
可惜啊,那皇储之位,恐怕早早的,他的好父皇心中就早已有了人选。倒是他们这些个人,上蹿下跳的。在他们那位父皇眼里,怕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