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了呢?
不过沈墨轲也没有在这来自于魔界的材料上过多纠结,他摸到匣子的一瞬间便把盖子给打开了。
放在匣子中的是一段红绳。
红绳……
沈墨轲微微一哂,动作却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毫不犹豫地就拿了起来。
而在他指尖触碰到红绳的一瞬,沈墨轲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层虚影。那是一身玄衣的苏琊,笑意盈盈地站在他身前,瞧着他。
沈墨轲也如他看着他一般回望着他。
“墨轲,事发突然,有些事情必须要我本人亲自去处理。所以只能不辞而别。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不放心你留在御琼山派,便把你送回了沈府。你在墨辙家乖乖等我好吗?”
“留下的这段红绳,”苏琊说到这儿,明显停顿了一下,笑意更是盈满了眉眼,“是我给你留下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这重达千斤的四字,苏琊说的如此直白,如此不加掩饰。弄得沈墨轲老脸迅速一红,耳垂更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
虚像的苏琊像是意料道了沈墨轲的反应,脸上的表情更是灿烂。苏琊伸出了手隔空抚了抚沈墨轲鬓边的发。
苏琊又道:“墨轲,戴好它。若是想我了,便握着它,念我的名字。我能听得到。”苏琊说的自然又深情,但沈墨轲听着却老脸烧的羞红。苏琊又像能够感应到似的,轻笑了一声道:“现在,亲我一下。好不好?”
“……”
这这这……苏琊怎能如此不知羞臊!沈墨轲失去了语言能力,嗫嚅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反应。这这这……他怎能如此说话!
但待沈墨轲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虚像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
一阵明显的失落感袭了上来,沈墨轲更是感到有些无措。然而当沈墨轲的视线又落在那小匣子里的红绳上的时候,他的心脏便又开始了没有预兆的狂跳。一下一下的,仿佛能够从胸腔震到耳膜。
沈墨轲不可自抑地用手掌捂住了脸。
……自己怎么会这反应……就像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似的。
但即便沈墨轲再怎么觉得害羞,再怎么觉得害臊。却也还是小心翼翼的捧起了红绳系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也小心翼翼的在那一枚作为扣子的白玉上,轻轻的印下了一吻。
沈墨轲在沈墨辙家中的时间可以说是过的飞快。每日和墨辙喝喝茶、下下棋,和沈明钺比比剑、练练武,和沈明铎再谈论一下朝堂之事、为臣之论,再偶尔出门义诊。时间一下就过去了。小日子过的相当惬意。
但是日子过去半月,苏琊却是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虽然两人重逢之后从未分开过,但沈墨轲也察觉到了此事并不寻常。
沈墨轲无法抑制的感到了一丝忧虑。
苏琊不曾告诉他,他去了哪里。也不曾告诉他,他何时归来。
沈墨轲并不善于主动表达情绪。因此即便他手中系着红绳,也不会念他的名字,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它一眼。再多的也不做。
然而纵使沈墨轲不曾主动联系,近日来苏琊的杳无音讯让他内心愈发的担忧起来。
沈墨轲知道苏琊不会有任何危险,也知道苏琊已经强大到足够面对这世间的一切,但忧心却还是无由来的袭上心头。
然而,沈墨轲的忧虑也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从远方宿州发生的那件大事,也终于传到了商州。
此届试剑大会并未成功举办,当今凡修界又爆出了一桩惊天的丑闻。
这事本应被压下,毕竟仍旧存在许多疑点,而且又涉及到当今修真第一大派的名誉,真相未明前,各派均不允许弟子多加讨论。
但真相不可能永远被y-in谋掩盖,所谓镇压,从来挡不住人心所向。
最终,十三年前,凡修宗师沈墨轲的“通魔之罪”是被人所诬陷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商州
“什么?”正在同墨辙下棋的沈墨轲,忽的听见这个消息,有些无法消化,他难以置信的重复道,“阿深,你说什么?”
陈深喘着粗气,显然刚才急匆匆的跑来让他有些呼吸不上。陈深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沈墨轲的问题,又被沈墨辙打断了话。
“阿深,此话当真?”被打断棋局的沈老爷子丝毫不恼,眼睛反而睁得老大,雪亮雪亮的。
陈深顺了顺气,断断续续的道:“老爷,我已经将给出消息的菜农留下了。您传他来问问便能清楚了。”
卖菜农老罗被沈府的小厮带着走进沈府的时候,感到非常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话了,惹得大管家脸色骤变。
而老罗被带入沈府,见到精神矍铄的沈知州的时候更是被惊得跪了下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人物。人人传颂的前任知州沈墨辙,此刻竟坐在他的面前。
“莫要惊慌,莫要惊慌。”陈深让人将老罗扶了起来,“老爷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你只要把你刚刚同我说的,再和老爷说一遍就好了。”
老罗闻言更是惊了。他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是在送菜的途中,随意地感慨一下世事无常:十三年前那震动天下的叛魔凡修竟是被人陷害的,还听说陷害他的人是同门。实在是难以置信,丧尽天良。
这事前些日子老罗便听路过的人说过了,早已算不上是新闻。
沈知州想要问的该不是这个吧?毕竟以沈府这样的势力和地位,这样的消息还用得着他通知吗?
见老罗沉默不语,陈深提醒道:“老爷想问你的是关于御琼山派的传闻。”
居然还真的是这事!
“小的只是道听途说……”
陈深道:“你只管说你听到的。”
老罗深信沈府的威仪,于是此刻便点了点头开口道:“老爷们应该听说过凡修界中的试剑大会吧?”老罗说到这儿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着座上的沈知州。
奇怪的是,沈知州没有给反应,大管家也是。倒是坐在侧席上,带着面纱的青年人颔首示意老罗继续说下去。
老罗抿了抿唇,继续道:“老爷们知道吗,听说,这届试剑大会和往常都不一样。”
“因为在大会举办的当日发生了一件怪事。彼时天地骤暗,所有人的眼前都呈现了一幅逼真的意象。”
“听说,所有人都听到了池掌教承认了十三年前的秘境之乱是他一手策划……”
啪——
一声清脆的瓷碗破碎声,打断了老罗的诉说。
老罗吓得即刻抬起头。但他没有想到有人比他还要紧张。
“兄长!”
“大老爷!”
沈墨轲在捏碎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浇到了纱布上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恰才做了什么。他抬了抬手,挡住了陈深和沈墨辙护上来的手。
“不妨事!”沈墨轲的左手立即捏了个决,手上的滚烫茶水和碎瓷片就都化成了一缕烟消失了。
沈墨轲不知他这动作又震惊了原本就被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老罗。
沈墨轲却无暇注意其他,他朝老罗问道:“这消息你从哪里听说的?”
“几个来小的这儿进货的商家!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所以小的也只是做了个传话筒。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老爷!”老罗被沈墨轲吓得跪了下来。
“人们都在议论?”
青年人如此一问,老罗更是害怕的不行,他哭喊道:“的确是这样的啊,老爷!小的也是听人们都这么说,这才觉得可能是真的,才多嘴说了一句。老爷请不要怪罪小的!”
“我没有怪你。我怎么会怪你?”
老罗听到那个青年人如此说道。接着老罗自己想要拼命磕下的头一下子就被什么东西托住了,动弹不得。而后,老罗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什么东西给托住了,然后便被这样托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还听说了什么。”青年人道,“关于御琼山派的。除了这件事,还有吗?”
老罗咽了咽口水,他先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仙法,现在舌根子更是被吓软了。
“你只管说。”沈知州这时也开口了,他道,“不会有人怪你,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事加害于你,你只管说。”
沈知州的话让老罗稍微心安了一些,他便继续道:“……小的还听说……御琼山派的池掌教因为被关押起来了,各仙家似乎正在就此事展开调查……”
陈深将老罗送离了沈府。房内只剩下了沈墨轲和沈墨辙两人。
“兄长。”沈墨辙斟酌了一会儿想要开口,却被沈墨轲打断了。
“墨辙,”沈墨轲道,“我有点……乱。给我一点时间。我想静一静。”
沈墨轲自己似乎没有注意到现在自己的嘴角弯的离飞扬的眼角有多近。他的语气虽然仍是有些慌乱,但他的表情已经道出了他现在真正的心情。
沈墨辙观察了一下沈墨轲的神色,朝自己的兄长道:“好。我亲爱的哥哥。”
沈墨轲离去时没有带上门。
此时正是清晨时光,日光正好,薄薄的一层浅金将院子内的一院春意衬得越发可人。鸟儿婉转歌唱,温暖的日光渐渐的攀上脚踝。沈墨轲望着眼前这样的场景,此刻竟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