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三)【完结】(6)
2019-01-3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长宁公主轻嗔:“那传话的宫人说得不清不楚,吓了我一跳。幸好阿兄没有受伤……不过先前那身狼狈是怎么回事?究竟是甚么人胆敢冒犯阿兄?当咱们李家人好欺负么?必定不能饶了他们!到时候,谁敢来求情,就是与我们过不去!”
“哼!和我们过不去!”永安公主熟稔地扑入李徽怀中,扑闪着大眼睛,认真地出主意道,“阿爷给阿兄出气!”
李徽不由得失笑,抱着她晃了晃:“是,让叔父给我出气。我这不是一受了委屈便来太极宫了?”他望了一眼静候在侧的殿中少监,沉吟片刻,仍是将方才的冲突始末仔细地说了一遍。在自家堂妹面前,自是没有甚么好隐瞒的:“不过是我一时私心,让你们都一起举荐了子献,想不到便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长宁公主冷冷地笑了起来:“阿兄也只是为朋友着想罢了,何错之有?而我们兄弟姊妹情深,不过随手帮阿兄一个小忙,又何错之有?!就因为咱们举荐了王子献,这群人便心生嫉妒,四处造谣生事,甚至不惜污蔑于我们,足可见其心x_ing!”
她尚未下降,这些人便揪着她的婚事胡言乱语,难不成不知这样的流言会损伤她的名声?堂堂皇后嫡出的大公主,他们不敢公然污蔑,便私下满口污言秽语,私德不修,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呵,若是她下降了,再举荐王子献,想必在他们眼里就和豢养面首的安兴公主一样了罢?这世间总有这种无耻之尤之辈!!
“这些人确实可恶,断绝了他们的仕途也是件善事。否则,真让他们当了官,日后也不会是甚么为民谋利的好官。想必见到别人比自己升迁得快,就恨不得使尽手段将对方拉下来,平白生出无数是非。”李徽回道,毫不掩饰厌恶之情。
“事关我的声名,绝不能放走这些混账东西!”长宁公主眯了眯双眸,“不过,王子献之事……阿兄打算怎么办?就算这一回的风波平息下来,依旧是他身上摆脱不掉的污点。只要他省试夺得榜首,依然会引来许多人质疑,名望很难压过杨谦。”
“子献身负真才实学,不知比那种徒有虚名之辈高出多少。只要有机会,他自然便能证明自己。”李徽回道,“我会再请叔父做主,给子献正名的机会。以子献之能,足以抵得过无数个蠢物,日后必定能够报效朝廷,全心全意为叔父尽忠。”
长宁公主噗哧一笑,瞥了一眼一动不动杵在旁边的殿中少监:“刘少监听见了么?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告诉阿爷罢。以阿兄的脾x_ing,如何会在阿爷面前说这些流言蜚语?想必阿爷还甚么都不知道罢。到时候,阿爷不仅要为阿兄做主,还须得为我做主才是。”
闻言,殿中少监轻咳一声,立即退了下去。不过,此时殿内仍留了好些宫人,李徽自然不可能如在濮王府中那般自在,更多的打算也不便再提。长宁公主亦明白他的顾虑,只是坐下来与他一同用了夕食,又牵着永安公主带着他去安仁殿拜见杜皇后。杜皇后仍在休养当中,不能多思多虑耗费心神,这种事他们自然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而两仪殿内,圣人听了殿中少监的禀报后,立时大怒:“竖子敢尔!悦娘不过是举荐了一个士子,便被他们传成了什么模样?!朕的女儿,朕的侄儿,不过是做区区一件小事,他们也敢张口就污蔑?!还将不将皇家放在眼里!必须给他们治个大不敬之罪!以儆效尤!!”
只要想到在他不知之处女儿所受的委屈,只要想到这些口沫横飞的蠢物竟然如此肆无忌惮,他一时间怒不可遏,连连拍案:“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御史中丞叫过来!朕要他们三司会审,将这个案子查到底!!”
当三位重臣闻讯匆匆赶到宫中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了甚么谋逆造反的大案,心中颇有些忐忑。然而,待到圣人说罢前因之后,他们却无不怔住了,三张老脸不约而同地僵了僵——这样寻常的案子,不说新任的京兆府府尹了,便是交给万年县县令办亦无不可,何须动用三司会审?!三司会审,审的可是重案要案!审的可都是谋逆造反或杀人大案!哪有余暇审这种案子?!
“怎么?你们觉得此案太小?不该让你们三司会审?”圣人自是火眼金睛,发觉了他们的迟疑,顿时大发雷霆,“这些流言伤及了朕的女儿与侄儿,甚至还牵连了二兄,你们怎知不是谋逆之案?!待到事情闹大了之后——像前几年的两次刺杀案、宜川的巫蛊案,案犯将线索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就查无可查了!!”
三位大臣无不一凛:虽然知道圣人所言实在牵强,然而让他们强硬地拒绝一位雷霆震怒的君王与父亲,实在是太过艰难了。谁说圣人素来温和,从来不会动气,更不会迁怒于人?真该让同僚们都来看看——圣人也是会震怒的!圣人的怒火比之先帝也丝毫不差甚么!!
“若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你们休得再来见朕!”下了最后通牒之后,圣人方气恼地让臣子们退下了。他盘腿趺坐在胡床上,思索片刻,又对身边的殿中监道:“朕给他们下了口谕,料他们也不敢敷衍办案。只是,此案……或许确实有几分不对劲,看似简单,就怕实则不简单。这样罢,玄祺尚未回濮王府?将他再唤过来。”
此时李徽正在安仁殿陪着杜皇后说话,接到圣人召见的口谕后,立即前往两仪殿。长宁公主见状,与杜皇后轻言了几句,也牵着永安公主跟上去。殿中少监回首见身后多了两位贵主,无法劝她们不必同往,只得默默地在前头领路。
“你们姊妹怎么也跟着来了?”甫瞧见自己捧在手心中的爱女,圣人的怒火便不由自主地消解了许多。不过,随后想到那些愚物吐出的唇枪舌剑伤的便是他的爱女,心中又有暗火催生起来。他与杜皇后亲自教养的女儿,才华容貌、气度举止从来都无可挑剔,怎可能容人随意污蔑?!便是日后的驸马也不敢伤她,区区布衣举子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我们不该给阿爷问安?”长宁公主反问道,娇俏地笑了起来,“阿爷还在气恼?何须为那些蠢物生气?将他们收拾干净便是了。”
“不生气。”永安公主嘟着小嘴,奔过去扑入圣人怀中,似模似样地拍了拍他,以示宽慰,“阿爷不生气。”
圣人神色稍松了些,长叹一声:“好,朕不生气。那些人确实不过都是蠢物,朕气的是他们竟然对咱们天家无任何尊崇之意。因着妒意,还将你们都给带累了,全都治个大不敬也不冤枉。”此事若是往小了说,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伤及了皇室小辈们的名声;但往大了说,那便是事关天家的威严,绝不容任何人生出不敬之心。
第123章 流言之案
当数百金吾卫径直闯入杨家别院,不容分说,便冷冰冰地带走了所有涉案的士子之时,其他文士的脸色无不微微有些发白。被他们押走的士子更是或惊慌失措、或哀哭大喊、或嚎叫求饶、或互相推诿,一时间竟是丑态百出,令人不忍卒视。
就连杨谦杨状头、郑勤郑状头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在武力面前,所有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从头至尾,金吾卫们都视他们于无物——的确,不过是区区八九品的文官,在正四品、从五品的折冲都尉、果毅都尉跟前,甚么都不能算。而他们的名望,对武官们而言也毫无意义。
这些精壮高大的金吾卫们穿的盔甲、佩的横刀无不反- she -着冷光,映得两位状头的面庞似乎少了几分血色。杜重风虽并非犯人,却因可从旁作证之故,也和方才坐在周围的士子们一起被带走了。他回首看了一眼,目光越过杨谦与郑勤,落在人群之后的王子献身上。王子献遥遥地望着他,神色淡漠至极。
此时此刻,无人言语,甚至无人动作,整座杨家别院仿佛陷入了异样的静默之中。
太极宫两仪殿内,却依旧是一片春意融融之相。怒火暂时平息的圣人正带着两个女儿与侄儿,一同习字磨砺心x_ing。趁着长宁公主教永安公主抓着笔涂涂画画的时候,圣人倏然低声问道:“玄祺,你觉得该如何解决此事?”
李徽沉吟片刻,方答道:“叔父,孩儿觉得必须查出流言的源头,方能彻底将此事平息下去。不然,光是治住了这几个,说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后头嚼舌,寻之不尽。具有省试资格的士子拢共也不过千余人,查来查去,总能查得出痕迹。”只有将此事尽可能闹大,方能起到杀j-i儆猴的作用。当然,一味强压对子献的名声不利,必须再寻别的法子才是上策。
“朕虽然已经命三司严查,但他们也许觉得这不过是桩小案。若是轻视此案,总会有疏忽不周之处——玄祺,不如让你与景行督察此案,你觉得如何?”圣人很是随意地问道,落笔的字依旧圆润而沉着,丝毫不见任何分神之状。
李徽却停了笔,犹疑道:“叔父,孩儿与堂弟从未历练过。此事如此要紧,又是办案……若是出了差错……”
圣人拿起朱砂笔,将他写差了的字圈出来,轻轻一笑:“这便算是你们两个的历练了。好歹都已经十六了,也该学着替朕分忧了,就从这件事开始办罢。若是办得好,朕便给你们一些实缺;若是办得不好,再接着督案,积累些经验。不然,每日看着你们无所事事,或与宗室里那群纨绔成日走马打球,或成日里闷在府中不出门——朕又如何能向二兄与三兄交代?如何能向阿爷交代?”
“叔父如此信赖孩儿,孩儿必会尽心尽力,绝不教叔父失望。”李徽只得保证道。
见他仿佛仍带着些紧张之意,圣人便又指点道:“放心,你们不必干涉他们办案,却须得随时询问他们办得如何。尤其是口供,必须原原本本地禀报朕,若有人供出莫名之处,决不可轻忽。”说罢,他又长叹道,“你们堂兄妹几个的名声,都系在此案之中,绝不能生出甚么差池。”
“孩儿省得。”李徽自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暗道:果然并非他的错觉,这些流言之后也许还隐藏着更深的谋算。安兴公主忍了这么些年,终于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动了。不过,若是等到她开始行动之后再应对,便实在是太迟了,只能身不由己地被她当成棋子用而已。追寻来追寻去,能找到也只是她丢下的弃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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