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最下面是电影的名字——《思凡》。
二十多年前的老片子，今天竟然重映了。
回到家，赵世清径直进了卧室，一气呵成地关上门，拉上窗帘，打开投影仪。
卧室暗得只能看见家具摆设的轮廓，略带沙哑的柔媚戏腔从画面上的女子口里飘出来，如丝如缕钻进耳朵。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烧香换水……”
面容姣好的小尼姑目露悲戚，一双眸子似白水银里含着黑水银，惹人怜惜。
画面一转，她惊喜又娇羞地把目光投向山下男子。
“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都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碓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到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则见那活人受罪，那曾见死鬼带枷？啊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
一曲结束，台下的叫好声差点把屋顶掀翻。
饰演小尼姑的女子在后台换下戏服，转身投入一个穿军装的英俊青年怀里，呢喃细语，脸上是刻入骨髓的爱意与悲伤。
然而青年只顾着畅想两人的未来，并未察觉怀中女子的心事。
一去经年，物是人非。
“你说过你会来的，怎么……怎么不见你……你！你结婚了？！”女子状若癫狂，头发蓬乱，在英姿勃发的青年面前更显狼狈。
青年面露惊痛，上前抱住她，手臂却不敢用力：“对不起，我母亲说你离开了……我……”
女子眼中欲滴血，忽然狞笑着从袖中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男子的胸膛。
“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
投影机咯吱响了一下，屏幕黑了。
赵世清在黑暗中摸到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火苗无风自动，微蓝的边缘有种微妙的美感。
他抽了一口，猝不及防地呛出了声，呛得眼泪都迸出了眼眶。
赵元死的那天他什么也没干，就抱着被子一根接一根地抽，熬了一夜，掉下的烟灰在被面上烫了无数个洞，密密麻麻像被害虫肆虐啃噬过，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老房子里的烟雾报警器到底还有没有用。
但自那时起，他就没再碰过烟。
这包红万是周邵的，冲。他喜欢抽爆珠的，蓝莓味，然后被几个朋友笑娘得不行，其实他也觉得，呵呵。
苦涩的烟味让他平静下来，在烟灰缸里捻灭了，万籁俱寂，适合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销魂，对不住大家了，字数今晚码不出来明天补上。最近几天可能会蹭玄学，如果半夜有更新是假的，么么扎~
第22章 娱乐圈（六）
杂志的采访对他而言很好应付，现在《年华》换角的消息还没传出来，然而发布会都开完了，这种情况也是头一回，估计剧组那边忙得够呛。所以记者问他新戏的事他也没避开，按照原来的安排答了，也算仁至义尽。
结束采访，回公司路上赵世清问周邵：“邵哥，你有叶沃老师最近的消息吗？”
叶沃是□□十年代的神级传奇演员。除了演技令人惊叹，流传的佳作无数，他在事业鼎盛时期结婚生子，退出演艺界的“壮举”也至今被人津津乐道。
赵世清念得是理工科，并没有接触过专业的表演课，周邵对于他提起叶沃有些意外：“叶老师现在在首都戏剧学院表演系当教授呢，怎么突然问这个？”
赵世清眼睛弯弯，看在周邵眼里只视为洪水猛兽：“你干嘛？好好说话不行？”
赵世清继续眼睛弯弯：“话说邵哥，你不是首戏毕业的嘛？”
周邵警惕地侧了侧身，目光落在他雪白的脸上：“关你……什么事？”看着那张脸，他还是把那个不雅的字眼咽了下去。
赵世清仰着小脸嘟起嘴：“你帮我引荐一下叶老师呗，约他一起吃个饭。”说完他先打了个寒战，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周邵脸上的表情惨不忍睹，默默地把手臂上的j-i皮疙瘩薅下去，眼里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别这样。”
说完他正了正色：“你想干嘛？找老师学习表演？”
赵世清总算恢复正常，眼睛盯着前方笑道：“嗯，我现在还撑不起有深度的角色，那些导演有好戏也不愿意找我。找叶老师一来是接触正统的表演方式，二来，也是给粉丝吃一颗定心丸。”
周邵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叶沃口碑极好，在圈中的人脉更不必提，如果真能牵上线，不仅是演技上的提高，对宁欢的前途也大有益处。而且现在宁欢这边封锁了各种消息，粉丝们躁动不安，如果向大粉透露宁欢正在向叶老讨教演技，带一带“节奏”，也能安抚她们。
周邵眼中露出赞许的意味，想了想道：“你的想法很好，只是叶老年纪大了，脾气也怪得很，要想找他指导，有些难度啊……”
赵世清笑容依旧：“只要邵哥能让叶老给个见面的机会，我总会有办法让他答应。”
周邵其实挺好奇他有什么办法的，但总觉得自己一个堂堂首戏表演系出来的学生，连这点关系都攀不上，就有些抹不开脸。
他是不折不扣的摩羯座，在口嫌体正这点上更加不打折扣，瞟了赵世清一眼故作冷淡道：“你别动什么歪脑筋，叶老最不喜欢旁门左道的东西。”
赵世清斜眼睨他：“我是那种人吗？”
然后就闭上了嘴。
见周邵有些郁闷，他忽然换了一副表情，不解道：“说到这，邵哥毕业以后怎么没做演员去当了经纪人呢？”
周邵仿佛吃了一口惊天巨屎，两眼平视前方：“我的x_ing格不适合当艺人。”
赵世清“哦——”了一声，没继续问。
周邵静了一会儿，想着怎么把话题扭回来：“对了，你看了微博没？”
“怎么了？”
“你搜自己的名字。”
赵世清不明所以地打开微博，在搜索栏输入宁欢两个字。
底下第一条蹦出来的是张路透图，某个八卦营销号发的，虽然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来是他试镜香水广告时泄露出来的。
再一看底下评论，清一色“好帅”“我哥哥美颜盛世”之类，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拿着手机打下评论的女孩子们的星星眼。
但黑子无处不在。
[现在的人都什么眼光，阿猫阿狗都能拍奢侈品的广告？]
[恶心，丑。]
……
还有一些情绪激动的“路人”，说话没那么难听。
[路人，但是真的太娘了吧……]
[说句实话，宁欢真的不适合，粉丝别骂我，顶锅盖逃走。]
……
这种“路人”比黑粉还能膈应人，底下果然有粉丝回复。
[您是吃饱了撑得呀~明知道要被粉丝骂也耐不住手痒非得打这几个字？]
[你这名字有些熟悉哟，在有关宁欢的微博下面看见你好几次了，真路人？]
[黑子退散，要发表意见好歹先把你微博里你家哥哥的内容删了吧？]
[黑粉果然都是我哥哥的报喜鸟，看见我家又有好资源忍不住了？]
其中有一个网名“我狗头很痒”的微博用户十分暴躁。
[傻比，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猪精也敢diss我肤白貌美的大宝贝，再比比剁下你猪头切一盘猪头r_ou_给你妈当下酒菜！]
赵世清点开这位“我狗头很痒”的头像，发现似乎是一个新注册的号，第一条还是两天前发的。
[宁欢好美！我爱美人！]
其他的也都是和他有关的内容。
只看这几条微博，又这么为他说话，应该是他的粉丝。
赵世清挑了挑眉：“你拍的？”
“这回可真不是我拍的，是品牌方的工作人员，你这一去可又收获了几个女粉丝。”
赵世清看向他：“那边结果出来了吗？”
周邵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赵世清自行与他拉开距离，转头看向窗外。
周邵接起电话，“喂”了一声，也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脸色越来越差。
“你在和我开玩笑？！”
……
“我会回去和我们梁总谈，你这边我会尽快回复，麻烦了。”
……
“好的，回见。”
赵世清听周邵的口气，皱起眉问：“又怎么了？”
周邵气得五官移位：“梁敬祁是被下了迷魂药？品牌方看中了你，和公司联系了，结果他加了个附加条件，让夏然跟你一起拍这条广告，否则就不放人。”
赵世清格外冷静：“他不就是想捧夏然吗，也能理解。”
周邵也渐渐缓过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还没过气呢，也不怕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