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闻到香气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干脆坐下来,每人要了一碗煮馄饨,一盘炒馄饨,一壶清酒,稍稍垫下肚子。
小麻雀按捺不住了,扑腾着小翅膀绕着楚悦飞,楚悦叫了好几声他也不理。
闻溪耳朵动了动,笑道:“他说他也想吃。”
这小麻雀还挺馋的,楚悦听了却噗嗤一笑,戳戳他洁白而鼓起的小肚子:“三个馄饨都要比你大了。”
不过楚悦到底是宠着他,夹起一个小馄饨吹凉了些,本想逗他玩玩,浅啄两口馄饨皮应该也无事,谁想小麻雀清脆地叫了一声,迅速将那馄饨咽了下去。
噎着了。
小麻雀半死不活地躺在桌子上挣扎,感觉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样被小馄饨毁于一旦,楚悦眼眶都红了,看着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小麻雀又忽的飞起来,往紫金楼的方向飞去。
楚澜和闻溪对视一眼,连忙拉着楚悦追了上去,它从窗中飞入几人常去的那个雅间中,闻溪推开门,却见屋子里小麻雀到处乱飞,最后啪的一下落地变成一个脸涨得通红的圆脸少年,倚着窗台咳嗽着,楚悦倒了一杯茶过去,他咕噜咕噜将茶水灌下去才好了些。
楚悦揪着帕子,内心焦灼,按捺住内心的惊恐,走上前去同他说话。
圆脸少年眨着黑溜溜的眼睛看向她,回答道:“叽叽叽叽叽叽。”
他一开口,原本惊慌的楚悦又忍不住笑了。
人言和鸟语果然无法沟通。
楚澜皱着眉,却见闻溪替两人翻译道:“他说他能听懂我们的话,不过暂时不知道怎么说。”
楚澜问:“你能听得懂?”
闻溪点头。
楚澜追问:“你怎么听懂的?”
闻溪眨眨眼:“天赋异禀。”
他又说道:“不如就把他留我那儿,我教他怎么说话,你再给他安排个身份。”
楚澜摇头:“不行,就回宫里去,你也一起去。”
闻溪试图挣扎:“我就不去了吧。”
楚澜:“你不去谁能听懂他的话?”
他拉着闻溪一同回了宫,心中震惊尚存,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楚悦又明显一副舍不得那只麻雀的样子,只好将他暂时留下来。
只是,楚澜牵着闻溪的手,心想倘若麻雀都能成精,他身边这人身份神秘莫测,有没有可能也是一样的?
他摇摇头,又将这这个想法甩出脑海,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出现第二次?
说好的去宫里给小麻雀和小公主架起沟通的桥梁,楚澜却悄悄将人带回了自己宫中,殿内侍从皆是他的心腹,知道守住一张嘴,楚澜让侍从都不许跟着他,拉着闻溪往寝殿后的一条小路走去。
傍晚时分,余霞散成绮,平湖静如镜。
已至初夏,御花园的湖面上荷叶亭亭,翠绿色的荷叶簇拥着粉白的荷花,旁人站在岸上,绝瞧不见那荷叶间还藏着一叶扁舟,划开映照着绮丽晚霞的湖水,从荷叶荷花间悄然游过。
闻溪倚在船头,见楚澜手中的船桨在湖水中划出一道道水痕,前方一支荷花苞正好打了过来,径直在他额头是打了一下,闻溪一个愣怔,才见楚澜放下船桨,任小舟随着湖水在荷叶间漂流,过来给他揉了揉额头。
小船虽然小,但精致而五脏俱全,显然是楚澜特意命人定做的,中间的船舱放着一张床,床上甚至垫着软软的垫子,还放了两个抱枕一床薄被,可供人小憩,一旁摆着小桌,桌内可放置东西,也可于桌上沏茶对弈,船舱两侧以浅色纱帘隔开,舱外放着一盏橘黄色的宫灯。
这样都条件,即使是在这里住上一夜也够了。
楚澜轻声道:“若是清早来要更好看些,芙蕖都盛着晨露开了,映着朝霞煞是好看,晨风吹过来,清香满袖,还能听见荷叶上的露水滑落在湖面的叮咚声。”
闻溪伸手拨弄着船两旁的荷花苞,笑道:“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儿?”
楚澜抱住他,闷闷道:“我的意思是,宫里好玩,你常来。”
闻溪被他逗得忍俊不禁,笑完之后心中又描绘着楚澜每天处理完公务,一身疲惫地回去,委委屈屈地抱着空荡荡的龙床,寂寞难眠的悲惨画面。
他心中顿时升起几分愧疚,点头应了下来,听楚澜刚刚一番话又有了兴致,说道:“我们就在这儿待一夜,明日早上不就能看见了?”
楚澜扣住他的腰:“等夜深了这儿可冷得很。”
闻溪兴致勃勃道:“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他是一张恒温的床,不怕冷。
却不料腰上的手灵活地解开他的腰带,然后伸入上衫旁边的系带处,稍稍一扯便松散开来,上衫松松地垂下来,晚风拂过他光.裸的肩膀,微微有些发痒。
楚澜低声道:“这样更热些。”
第70章 陛下的龙床11
两人不知道谁拉着谁往船舱里走去,一只翠鸟掠过碧绿的荷叶停在船头, 歪着头看了眼船舱外被掀起后缓缓落下的浅绿色纱幔。
明霞如锦, 映照在芙蕖之上, 绿茎亭亭立于水面上, 也有细碎浮萍集聚在木船两侧, 随着水波缓缓摇晃, 一晃,一荡, 无意间还带着节奏。
忽然那节奏好像被打乱, 原本缓慢摇动的小船开始晃荡得急促了些, 挂在船舱外的灯笼也左右摇晃, 灯笼下方的流苏缠绕在一起, 任它晃来晃去却再也散不开。
船摇晃得厉害,水面也掀起波光粼粼, 烟霞成绮, 一匹匹在水面上绚烂地散开,傍晚时分, 湖中的鱼也跃出水面,恰好风吹开一小半遮掩着船舱的纱幔, 鲤鱼还未看清楚却又落入湖中, 待它再次奋力跃起时, 纱幔却早已落下,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瞧不见了。
透过荷叶间隙, 能窥见宫墙外的余晖一点一点落下去,漫天的晚霞也随着夜间的风悄然散去,原本盛满金光的水面逐渐暗淡下来,逐渐和夜幕融为一体,依稀能从水面上寻出几点星光,却还没教人握住水中的那颗星,闪烁了几下,又从手中的那汪水中溜走。
闻溪原本束着头发的玉冠被扔在船舱中,他坐在船头,乌发全部垂下,还稍显凌乱,披着一件稍大的浅蓝色广袖衫,伸手去捞湖面上的星星。
船舱里热得很,他出来清醒一会儿。他记得自己进去的时候余霞尚满天,还能瞧见半个烧得红烫的落日,如今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湖中星光摇晃,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都说愉悦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果然如此。
楚澜将船舱内收拾好,理着竹青色外衫掀开帘子出来,见闻溪坐在船头,伸手舀起一汪水又洒出去,一边走过去一边笑着说:“在做什么?”
闻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捞星星。”
其实是他身体内的灼热温度尚未散去,只好借着夜间凉凉的水教自己冷静下来。
楚澜在他旁边坐下来,伸手抚上他刚刚被自己舔咬过,不小心留下一道小口子的嘴唇,闻溪感觉微痒中带着点疼,忍不住偏过头,楚澜手上却又稍稍使力,不让他动。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盒未用过的药膏,夜色昏暗,只点着一盏橘黄色的灯笼,闻溪没仔细看清,只知道楚澜伸手蘸了蘸那清香的药膏,小心地往他唇抹了些。
唇上药膏的清香逸入闻溪鼻中,他嗅了嗅,感觉味道很是熟悉。
突然他脸一黑,伸手握住楚澜的手腕教他不能再动作:“这不是刚刚用的脂膏吗?”
楚澜挣开他的手,无辜道:“是一样的,伤口也能用。”
他趁着闻溪还没炸毛,补充道:“不过这盒是新的,不是同一盒。”
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楚澜一边给他抹药,见他手还在湖水中晃,便逗他笑:“捞星星做什么,又没我好看。”
闻溪果然被他逗笑,忍不住嘴角上扬,楚澜又用手掌轻轻按住他的脸颊:“别动。”然后接着给他抹药。
闻溪抿着唇,含糊道:“捞起来送给你。”
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纵容一句话不说,只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虽然今日无满月,只有漫天星辰,湖面上探入船中的芙蕖也收敛起花瓣,心中也觉得此时月圆花好,并蒂莲开。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两人拉着手躺在船面上,天空是带着一点墨蓝的黑,没有月亮,只能望见缥缈的繁星,似乎遥不可及,却又仿佛伸出手就能将抓住散落的星辰,浮云散尽,星光哗的一声泻在他们身上。
两人本来静静地仰卧着看漫天的星辰,闻溪感觉到耳边有炙热的呼吸声,扭过头才发现楚澜侧过身转向他这边,呼出的温热气息正好喷洒在他脖子上。
闻溪勾起嘴角,也转过去看他。
他和他鼻尖靠在一起,静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楚澜却突然说道:“你没发现衣服穿错了吗?”
闻溪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夜里光线昏暗,他在船舱里胡乱套了件衣服便出来了,此时抬袖借着橘黄色的灯光才注意到自己外衫的颜色。
浅蓝色的。
今日楚澜穿着这件外衫扣响了他家的木门。
刹那间他脸颊变得微烫,心中庆幸着幸好光线太暗,楚澜应该发现不了。
楚澜低低笑了一阵,见闻溪转头恢复成仰卧的姿势,便撑起身子半坐起来,又低头下去凑近他的唇,两人鼻尖似有似无地挨在一起,随着小船的摇动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在一起。
很轻,却像是撩过人心上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