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我如何?”那男人终于笑了起来,“江山,你我共事一场,念在同僚情谊上,魏某自然会给你留个全尸,何必跪下求饶呢?”
江山死死瞪着他,数度欲言,张嘴却只能再多吐出几口鲜血,竟是已然疼到无法发声的程度。
见血由红转黑,漫入泥土,那叫魏萧的男人才露出个满意的神色来,觉得江山已无后援,又见他痛苦,不舍得就这样放弃了解气的机会,忍不住多说几句:
“江山,你还真当笙若是为你着想,这一念蛊可是个好东西,一念忘忧,一念地狱,你说,似你这般恶事做尽之人,是忘忧,还是进地狱呢?”
江山听到笙若二字时便露出惊诧愤怒的表情,他死死咬住牙关,仍由鲜血从嘴角溢出,竟是抑制住了呕血的欲望,从牙缝间挤出极恨的字眼来:
“叛徒!”
魏萧笑着瞧他。
“叛徒!”
江山又念一遍,便再撑不住,从口中咳出些细碎的块状物,已是内腑有损的征兆。
“是啊,我才是叛徒。”魏萧收了笑意,冷漠地朝身边人挥了挥手,“你们两个,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叛徒拖到悬崖边上杀了推下去。”
就在这两人拖起江山往悬崖边上走时,魏萧忽然转身面向丛林,冷笑道:
“阁下既与此事无关,还是装作路人好些,免得受什么牵连。”
然而魏萧还未得意完,便见熊熊飞盾已近至眼前,他只来得及匆忙闪避,其中拖着江山的随从之一却生生受了这击盾飞,直扑倒在雪地里,再没能爬起来。
燕寒飞急坏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耳力因眼睛失明的缘故突飞猛进,因此在远处听到江山和这人的对话时,便已听出不对,然而紧赶慢赶,也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看到江山如死人般被那两人往悬崖上拖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内心的杀气轰地炸开,他抬手就先要了其中一人的命,等另外一人反应过来时,便只见寸雪刀光贯胸而过,拔出的瞬间,血如泉涌。
魏萧见来人同杀神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两人x_ing命,心中惶恐,又偏顾着面子,不想露怯,便指使其余人道:
“上,此人不能留。”
燕寒飞挡在江山面前,所有的杀意,都聚集在了那双狭长的黑眸之中,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锐剑将人刺穿。
招来盾挡,刀刀见血。
燕寒飞的武功是军中学的,杀人的功夫却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用血和命换来的,他不讲究招式,只讲究效率——到了这群不知来历的人当中,便如狼入羊群一般,血液飙s_h_è 间,连眼都不用眨。
魏萧见此已然大惊,他悄然从战局中撤出,也不知用什么方法,居然隐蔽了气息绕到燕寒飞身后,不知不觉地擒住了什么力气都没有的江山,暗中将他往悬崖上拖去。
等燕寒飞注意到魏萧动作的时候,最后一人已然捂着自己喷血的脖子朝后倒下。
虎虎生风的盾飞到面前时,魏萧居然勉力挡了下来,这让燕寒飞在惊讶之余也意识到,这人并不似其它杂鱼那样好解决。
“哼,虽然不知道阁下为什么要为这个废人出头。”魏萧从靴侧拔出一把寒光烁耀的匕首,轻轻抵在江山的脖颈上,“但看来,他还对阁下有些用处?”
燕寒飞在看到那把匕首时,瞳孔微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盾和刀,冷眼看着魏萧:
“把他给我。”
“凭什么,把他给你,然后好让你肆无忌惮地杀了我么?”魏萧冷笑道,“把你的盾放下。”
锋利的匕首紧紧贴在脉搏活跃的地方,燕寒飞甚至能看到江山皮肤下血管的颜色,看到匕首在江山微弱的挣扎间,不慎划出的伤口,一串细细的血珠顺着男人的颈往下滚落。
然而还不止这些,那久抑不住的吐血,半身被染红的红蓝纹身,都成了燕寒飞眼中极为刺目的色块。
风还在呼啸,他紧盯着魏萧的动作,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重盾。
当他上前一步的时候,魏萧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怒吼道:
“别靠近!”
燕寒飞冷眼看着他。
“把你手上的刀放下。”
燕寒飞握紧了手中的陌刀,他无法判断魏萧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见过的谎言太多,而江山于他而言又太过重要,以至于向来冷静处事的他,也在此刻产生了极大的犹疑。
如果他放下陌刀,魏萧立刻撕票,则江山必死。
如果他不放下陌刀,魏萧狗急跳墙,结果还是一样。
“把你手上的刀,放下。”
魏萧见面前这人迟迟不肯放刀,眼神又太过凌厉,忍不住再次后退,加重了语气。
就在燕寒飞决定放下陌刀赌一把的时候,之前紧紧闭着眼的江山忽然张开了眼睛,两人隔着不知何时落下的飞雪遥遥相望,只一刹,燕寒飞便读懂了江山眼中的情绪。
腕骨被丐帮扭断的清脆动静和魏萧的惨叫混在一处,在这突如其来的慌乱之中,魏萧下意识朝江山拍出一掌——江山如断翅的鸟一般飞出了悬崖外,又在彻骨的风雪中急速坠落。
而那苍云,却面无表情地提着陌刀掠过他的身侧,随即毫无犹豫地,跟着江山一同,坠入深渊。
崖上的鲜血骤然盛开,魏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划开的腹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镌刻在玄盾上的金色纹路被雪渐渐覆盖,安详的在漫天大雪中睡去。
燕寒飞醒来的时候,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山洞。
浓郁的腥臭味唤醒了他的神智,当睁眼又是一片黑暗时,他着实慌了一下,但他很快发现,是眼睛上不知何时被人蒙了根布条。
怀中抱着的,是新鲜却还未晾晒的熊皮,在逃亡的过程中,这熊皮是江山一直带着的东西,既然如此,江山也应该在这附近才对。
可是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一滩被血凝固的黑血。
那黑血点点滴滴,似有若无地往前方延伸而去——却让燕寒飞的心凉了一大半。
他简直不敢想象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身上什么都没有,还受着重伤的江山在此时乱走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这简直……这简直……是在去送死。
他从雪地里爬起来的时候,发觉半边身体都是麻木的,好在还能动,拾了陌刀,他扎上这根黑纱布条,挡了面前的雪光,感觉像是回到了眼睛刚好的时候。
他就这样,顺着血迹往前方赶去。
血迹断断续续的,有些地方有脚印,有些地方的脚印和血却都已经被风抹去,但越到后来,血迹越少,到最后,甚至连脚印都失踪了。
他走了很久,已经精疲力尽。
放眼望去,这里已经不是纯粹的雪原,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山下的情形了。
他能肯定江山已经下山了,因为一路走来的血液和脚印都是新鲜的,他跟江山掉下去的那个地方,除了他之外,就是江山,大雪封山,不该存在的人都已经死在他的刀下,除了他和江山,没有人能够到达那个地方。
可是,为什么江山没有等他?
明明给他扎上了黑布条,还把熊皮给了他。
却没有等他。
入目,尽是白茫茫一片。
就如他现在的思绪,空泛而无望。
明明……
是想要带他走的。
江山。
如梦中才出现的江山。
眠虎山下的酒馆里来了位披着生熊皮的军爷。
这位军爷看上去竟然像是从山里出来的,顶着一身风雪,进来就要了壶酒和牛r_ou_,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心不在焉的。
唉,这也真是怪哉了。
封山以来,酒馆里就只有过两个客人。
第一个来的浑身是血,看着就不好惹,那身红蓝花纹分明又是个丐帮,要了间房,正在上边洗澡,还让人不要声张。
才说完呢,这第二个军爷就来了,真是晦气,别是惹了什么事才好。
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娘y-in阳怪气地想着。
那军爷慢吞吞地把东西都吃完了,竟然也没有要留宿,而是问了车夫的位置后,临走前忽然问了一句:
“你们这儿,这几天可有接待过什么其它的客人?”
老板娘心想果然有事,可又不敢得罪上面那位看上去凶狠的主,只好赔笑道:
“军爷,封山之后,只见过您,哪儿能有其它客人啊。”
这古怪的军爷便点了点头,露出个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难过的表情,披着熊皮冒着风雪就走了,走时只带着他的刀,盾却不知哪里去了。
“真是个怪人。”
老板娘这么叹了一句,复又进了客栈里,“哎唷,这风可真是冷啊。”
朱漆剥落的小门颤巍巍地掩上,轻易隔断了远方的风雪。
这一樽小小的客栈,似纸上墨点,在这山水飞雪间,空出一段未完待续的淡写留白。
☆、长烟漠漠向苍歌
【食用说明】
【无逻辑剧情向,苍爹丐太】
【温馨向流水账(bushi)】
【标题随手取,属x_ing不明】
【文中所有势力纠葛纯属胡扯,时间线对不上的请谅解qwq】
【三无手巧爹X机智乖萌丐】
【大概是短篇】
苍:燕苍歌
丐:项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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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烟漠漠向苍歌》
文/Nuomiyanuomi(糯米丫糯米)
那是场挺大的雪,项漠记得,师父罕见地把自己身上的毛毡披风扯下来盖在他幼小的肩膀上,然后解下了腰上还剩的半壶酒,递给他:
“这些玩意儿你先拿着,待会儿我出去你就给我藏柜子里,要是有人进来——”师父用力拍了拍他腰上拖着的比人还高的青竹棍,“你就用这个抽他。不过,要来的是一群穿黑甲的军爷,你就把棍子放下,乖乖跟他们走,懂不懂?”
他抱着酒葫芦使劲点头,师父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塞了个灰蓝色的包裹在他怀里,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