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灵和殿,禁柳千行斜,金丝络
“二弟可真是好兴致。”李嗣源推门进来,却望进了李存勖冷冽的眸子,脚步一顿,却又作镇定地抬步进去。
“大哥如今可真是越发把我当自家兄弟了,门也不敲了。”李存勖抬手给李嗣源倒了杯茶。
“都是从义父手里逃过一劫的人,自是更加的亲如兄弟,二弟你说是吗?”你嗣源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我原先还想二弟为何让我现在起兵,原来是一心想救小情人去了。”
“大哥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李嗣源扬了扬手中的信件道,“有人给我送来了一份投诚信,二弟不想猜猜是谁吗?”
“这种背主的人,大哥也敢要?”李存勖面色不显,却不由地捏紧了杯子。
李嗣源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道,“二弟放心,大哥一定会善用此人的。”
等李嗣源不见了身影,手里的杯子应声而裂,李存勖冷声道,“镜心魔现在何处。”
一道黑影从暗处走出跪伏在地道,“在大帐二十里外。”
李存勖颔首道,“盯紧点。”
“是。”再抬头,眼前已无李存勖的身影。
大帐外。一道黑影蓦地出现,镜心魔一手安抚住受惊的马,一手向来人攻了过去。
来人一手化了镜心魔的攻势,一手扣住镜心魔的脉门,镜心魔见脉门被扣心下一惊,刚想要不要自断一臂先逃了再说,便听到一声“别动”,依旧是嘶哑难闻的声音,可不知为何,听着竟想要落泪。
镜心魔抬头望向来人,笑道,“许久未见,世子的身手依旧如此好。”
世子,真是让人值得怀念的称呼。
李存勖淡然道,“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道你身手也这么好。”
镜心魔笑容一窒,却又笑道,“不知世子找我何事?”镜心魔抬头看看四周,故作吃惊道,“这荒郊野岭,孤男寡男,可是对世子名声有碍。”
这荒郊野岭,孤男寡男,可是对世子名声有碍。真是让人值得怀念的过往。
“你走吧,我不杀你,不代表我想再看到你。”
这次镜心魔的笑是真僵住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李存勖缓缓说道,“镜心魔,下次若再见你,我必杀你。”
镜心魔愣在原地,看着李存勖的一点一点的远去,直到看不到了才觉察自己指尖冰凉,必杀我,镜心魔苦笑,从那次自己下杀手时,不是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吗。
远去的李存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指尖上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一如既往的s-hi润而温暖,不过一股淡若未察的血味悠悠传来,李存勖眉头一紧,刚刚自己怕弄伤他并未用全力,难道说上次的伤没好?
李存勖的脚步一顿,十三下手一向很重,罢了,镜心魔他从来都很爱惜自己,想必伤也包扎的很好。
翌日。李存勖一如既往地倚窗品茶时,暗卫进来道镜心魔已到大帐外,李嗣源将其奉若上宾。
李存勖指尖一紧,碎裂的茶盏深深地刺进了掌心,镜心魔,你究竟又想做什么?
☆、(五)夏云多,奇峰如削
镜心魔感到眼前一花,抬头便看到满脸寒意的李存勖,不知为何,看到李存勖因为自己生气,自己竟意外地觉得很开心。
李存勖看到眼前的人抬起头,怔愣住了,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自己是有多少年没见过这张脸了,久到自己都快忘了,这张脸本该有的样子。
李存勖想抬手摸摸那张脸,指尖微抬,却又极快地放了下去,一直细看李存勖的镜心魔自然不会忽略这个动作,可还不等细想,便被李存勖掌心的殷红刺了双目,他受伤了?
自那次以后,满身的血的李存勖夜夜入梦,每每如此,便胆战心惊,这次一见,镜心魔下意识地上前握住李存勖的手道,“受伤了?为什么不让人给你包扎?”
李存勖看着眼前的镜心魔,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如此亲密过,同床共枕,抵足而眠,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
李存勖抽出了手,不露痕迹地退了一步道,“我说过,下次再见你,我必杀你。”
还未等镜心魔答话,李嗣源从远处走来,悠悠道,“刚见面就喊打喊杀,这是义父教你的待客之道吗?”
李嗣源挡在两人之间道,“还未来得及给你们介绍,二弟,这是大哥新募的幕客,敬新磨,大哥可是将人奉若上宾,你可不要怠慢了。”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斗胆借上宾一叙。”不等李嗣源答应,便拉着镜心魔的手腕向大帐走去。
被拉着的地方隐隐有些作痛,镜心魔抬头看着面前的身影,却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真好。
一入大帐,不等李存勖说话,镜心魔挣开手,打开第三个柜子,果然,这里还放着药箱,镜心魔抑住上扬的嘴角,李存勖一直冷眼看着忙碌的镜心魔,看着他熟练的挑着瓶瓶罐罐,看着他半跪在地上,一如往常般的帮自己上药,看着他小心地帮自己包扎伤口……
等李存勖反应过来时,已经将镜心魔压在案上,李存勖转过镜心魔的脸,果然一如既往的无悲无喜,罢了,当年他就不愿,现在自己的这张脸,不吓着他已然不错了。
李存勖嘲讽地笑了笑,道,“你走吧。”
镜心魔整理了下衣服,深深跪伏在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大帐外,镜心魔紧走几步到了自己的帐内,却依旧压不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欢喜,满心的欢喜,满心无法抑制的欢喜……
那时,自己还是敬新磨的时候,那一夜,李存勖以手代笔,细细地描摹着自己的脸,眉角、眼尾,他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你往那树下一站,满树的灼灼桃花,都不及你的一二。
那时自己想逃,想挣脱,可是不敢逃,不敢挣,他是主,自己是仆,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敬新磨闭上眼,却等来印在眉心的一吻,那般热忱而庄严的一吻,仿佛自己手里的是无上的至宝,敬新磨忽然就不想逃了,就一次,让自己沉溺一次被奉若至宝的温柔……
☆、(六)纨扇动微凉,轻绡薄
李存勖看着镜心魔迫不及待地逃开,罢了罢了,自己从来都不舍得让他为难,从前是,现在也是……
只是,许久未见他这张脸,很是怀念,怀念他的味道,他的,一切……
那次自己将他困住身边,一夜春宵,至今闭上眼,依旧是他无悲无喜的脸,自那以后,他便真的是面如敷粉,唇若施脂,也许一切的怨恨,便是自那埋下的……
那厢镜心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却在接到李存勖暗卫送来的伤药时,又一次仿若擂鼓。
镜心魔将原先CaoCao绑的纱布解开,细细地摸索了一下骨头的状态,却发现先前因为没有固定,指骨却有些歪了,镜心魔歪头想了想,曾经那人曾擎着他的手,头顶阳光透着树叶细细落了下来,指尖在阳光下微微透白。
镜心魔微笑了一下,将已经缓缓长合的指骨砸断,再细细地包扎起来,镜心魔细细地看了看包扎的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主帐内。李嗣源听着手下的人说着两人的行踪,放下杯子道了句,“密切观察。”便挥手让手下退了出去。
李嗣源冷哼了声,李存勖,我看你能忍到多久,可别辜负了大哥我的一番苦心吶。
老家伙以前就懂制衡,十三太保,哼,那时候除了他自己的儿子外,这十二太保他可谓是拿的死死的,不过幸而出现了镜心魔,这才放放心心地把十三个人捏在掌心里。
李克用,我倒要看看如今,还有多少人能为你所用。
大帐内,“小哥哥,我说过多少次你不能动情,不能动情,这情一动,你就会轰的一声筋脉炸裂,别说冰蚕蛊,就是金蚕蛊也救不了你。”
李存忍担忧道,“那二哥现在怎么办。”不能怪她如此心惊,李存勖现在身上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嗤梦翻了个白眼,道,“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冰蚕自己闹够了就好了。”
嗤梦凑到李存勖面前道,“小哥哥,你之前不一直好好的嘛,怎么现在这么……惨烈。”
李存勖冷哼一声道,“多事。”
嗤梦捂住耳朵道,“小哥哥你还是别说话了,你这声音听得我耳朵疼。”
李存勖面色未变仿若习以为常,李存忍却有些愠怒道,“嗤梦姑娘,你这话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