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四)【完结】(27)

2019-01-3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证据便是他的口供,以及当年你因为一时忿怒嚷嚷出要姚御医的命之类的气话。”彭王c-h-a口道,“仅仅只是这些而已,本不该将你叫进宫来。无奈此事关乎咱们皇家的颜面,就当是做做样子。再过些日子,圣人自然便会让你回公主府了。”他轻描淡写地将证据不足的消息光明正大地告诉安兴长公主,看似不过是个关怀侄女的长辈,实则却是一再给她脱罪。
  圣人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此案也关系到阿姊的名声,所以不得不谨慎行事。不过,彭王叔父说得是,阿姊就当在宫中住一段时日即可。若是缺了甚么用度,派人与梓童说一声便是。若是想起甚么来,也随时都可请荆王叔父过来。此外,阿姊身边的那些侍女,荆王叔父派人且审上一审。”
  “圣人,我身边的侍女不知已经换了多少个了,早就不是当年的旧人了。”安兴长公主目光流转,“而且,我若是离了她们,衣食住行都觉得不舒服。”她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将身边的侍女都交出去,就算已经换了无数次,她们都不可能知道将近二十年前的旧闻,也指不定知道最近的一些新事呢?保不准便有人耐不过刑求,将公主府中的秘事都招认了。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片敞亮——圣人确实并不打算借着此案做甚么,也知道此案对于安兴长公主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所要的,便是光明正大审问公主府内奴仆的机会。这个机会,或许便是一次极为难得的突破口。
  果然,圣人轻描淡写地回道:“阿姊尽管放心,不过是审一审,没两天便将她们安安生生地放回阿姊身边了。若是她们不知晓二十年前的旧事,那荆王叔父便再审一审公主府中的老人罢。甚至还有太极宫内那些服侍过四兄与阿姊的年老宫人,或许有人会知道甚么。”
  安兴长公主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埋怨道:“圣人真是一点姊弟情谊都不顾念……明明没有任何证据说是我做的,偏偏还要将我身边的人都审一遍。若是此事传出去,说不得谁都以为是我下的手了,那可真是冤枉得紧。而且,到得那时候,咱们皇家的名声也早便没了。”
  “阿姊,在这里的都是咱们自家人,谁都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圣人微微一笑,“无论如何,朕也只是想尽快平息此事罢了。否则,若是真有甚么草菅人命的流言传遍了长安,那朕日后便是去了地下,也无颜面对阿爷与祖父了。”
  他既然提起了高祖皇帝与太宗,莫说是安兴长公主了,就算是彭王也唯有哑口无言。于是,安兴长公主只得留在了这座偏殿之中,而驸马程青也被暂时软禁在数十步之外的另一座偏殿里。
  离开的时候,程青慢慢悠悠地落在后头,忽然回首对李徽道:“玄祺,待荆王叔父将公主府中的侍女都审完了,你便将我身边那些婢女都带进宫来。如今我旁边一个服侍的亲近人儿都没有,可真是不习惯得很。”
  “……姑父为何偏偏与侄儿说这些……”眼见着荆王、彭王与鲁王都意味深长地看过来,李徽唯有露出一个苦笑。他已经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怎么这位姑父竟不放过他呢?明明他只是个晚辈罢了,就算是在场,也没有任何说话的资格。
  “谁叫诸位都是长辈,只有你一个晚辈能够指使呢。”程青勾起嘴角,很是理所当然。
  闻言,李徽只得颔首答应。荆王抬了抬眉,转身便走了;鲁王紧随其后;越王默默地跟在最后。唯有彭王,立在旁边,很是莫测高深地打量着这个侄孙,忽然开口道:“玄祺,你一向颇受圣人喜爱。若是寻得时机,可得好生劝一劝圣人。毕竟咱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可不能教自家人都寒了心哪。”
  “……叔祖父,孩儿何德何能……”李徽脸色微微一变,毫不掩饰自己的为难之处。
  彭王却是嗤笑一声:“你这孩子,可别只顾得上孝敬其他长辈,倒把自己正经的阿爷给忘了。”此话说得十足诛心,与其说是指责,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地挑拨离间了——照他如此说来,岂不是暗指濮王与圣人并非一条心么?
  李徽毫不犹豫地露出了茫然之色:“阿爷与阿娘临去洛阳之前,便嘱咐孩儿好生听叔父叔母的话。孩儿照着做了,自然便是孝顺,有何不妥之处么?”
  彭王顿时一噎,甩了甩袖子,转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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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错了,改之
  
  第207章 进展二艰难
  
  彭王挑拨离间的时候,圣人的銮驾离得并不远,方才的那一幕幕自然也落入了他眼中。对于彭王的举动与碰壁,他笑了笑,将一脸苦相的李徽唤了过去:“你姑父见你是晚辈,随口吩咐你几句罢了,不必多想。原本朕也不想让你再沾手此事,不过,他既然已经说了,便由你处置他身边那些侍女就是了。”
  “由侄儿来审那些侍女?”李徽皱起眉,“若她们都是姑父心爱的,怕是不好动刑。侄儿总不能送一群浑身是伤的侍女去伺候姑父罢。”他在大理寺已经待惯了,说起动刑的时候,连眉头都不动半分,很是自然而然。
  “除了动刑,你便没有学着别的手段?”圣人笑着敲了敲扶手,“他身边的侍女并不重要,你就当作练练手就是了。多与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学着一些,去罢。”程青亦是花名在外,这些侍女指不定是他正宠爱着的通房,心里有些舍不得弄伤了,所以才特特地说一声罢了。而像这样的侍婢,他身边也不知换了多少茬,比安兴长公主还换得勤快些,绝不可能是知道甚么秘事的亲信。
  “孩儿领旨。”李徽目送銮驾远去,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回了濮王府。在外人看来,他看似是在忧心审侍女之事,其实他却是满心不确定这桩案件之后到底会如何发展。当然,失败并不算甚么,重要的是,参与此事的任何一个人都绝不能让安兴长公主惦记上,日后受到她或者她的党羽的报复。
  “玄祺,听说安兴长公主与程青都已经奉召入宫了?”寝殿之中依旧灯火通明,王子献迎了上来,端详着他疲倦的神情,猜测出此案进展并不顺利,“圣人的态度如何?荆王、彭王与鲁王之中,谁与她勾连在一起?”
  “彭王公然替她脱罪,鲁王倒是瞧不出来。”李徽按了按眉头,饮了一口他递上来的十遂羹,“圣人并不在意此案的结果,只想审问安兴长公主府中的人,以寻得其他案件的线索。说不得到时候能通过安c-h-a在安兴长公主府中的棋子,给她安上谋逆或者什么别的罪名。只是,我总觉得安兴长公主早有防备,此案继续审下去,极有可能会出现意外……”
  “意外?所谓的意外,指的是她极有可能反咬一口?”王子献道,“那便须得小心一些,或许她在洛阳以及其他地方有甚么布置。先前不是说有人暗地里去信给荆州的楚王、鄂州的江夏郡王么?身在洛阳的濮王与嗣濮王,甚至远在边疆的永安郡王、河间郡王都很可能接到了同样的信件。其他且不提,单单是信件本身,便足以令人大做文章。”
  在圣人看来,无论这些宗室王们如何回应,只凭着不及时向他通报这封信的存在,便确实有“谋逆”之嫌疑了。到时候,极有可能京中的主谋还不知是谁,身在外地的宗室王却每一个都成了他怀疑的对象。只要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刺,迟早都有可能以各种形式发作。
  “子献,你立即着人带着信物,前往洛阳与荆州。”李徽从来不担心自家兄长李欣的应对,只愁阿爷李泰被人利用却不自知。无论如何,谨慎一些总不是坏处。而且,他也不忍心身在荆州的楚王妃苏氏、嗣楚王李厥受了无妄之灾。
  “放心,我立即安排下去。”王子献有些心疼他,便半是强迫地让他饮完十遂羹,又亲自给他洗浴之后,就催着他赶紧睡下了,“此事你并不必尽心竭力,免得教安兴长公主与她的党羽记恨在心。该休息的时候便好生休息,莫要多想。”
  李徽躺在床榻上,望着他展颜一笑:“该得罪的人早便得罪光了。就算我立在后头默不作声,安兴长公主、程青与彭王也都看在眼里了。旁的不说,程青随口便给了我一个送侍女的差使,彭王还试图在圣人面前挑拨离间。”
  闻言,王子献倏然想到此前那颗被陷进去的棋子,沉吟片刻:“玄祺,程青此举倒是个机会。咱们之前放进去的那颗棋子不见了踪影,孙家兄妹急得坐立不宁。这一回,指不定能探得那颗棋子的消息。改日我让认识那颗棋子的部曲扮成你的侍卫,陪你去关押她们的地方走一遭,认一认人。至于彭王——谁家没有一两件糟心事呢?”
  既然彭王明目张胆地襄助安兴长公主,还胆敢挑拨离间,那便是他们的敌人,而且还是对自家玄祺不怀好意的敌人。对于这种人,王子献自然是容不下的。他的心眼极小,若有人主动来犯,百倍千倍报复之也不为过。
  “这段时日,我们尽可能规矩一些。”李徽握住他的手掌,叮嘱道,“否则,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心……”忙了整整一日,又经历了诸多事体,便是身体再强健,精神也早已疲倦之极。他只觉得睡意阵阵袭来,话尚未说完,便撑不住合上了眼。
  王子献小心翼翼地将他揽入怀中,盘算着明日需要做的事。他虽刚入仕不久,但毕竟是堂堂甲第状头,处理经济庶务的能力也颇为出众。无论户曹县尉的事务再如何繁琐,亦是难不住他。更何况,他手底下还有几个已经服服帖帖的小吏呢?如今,他有足够的时间,坐在万年县的县廨里,遥遥控制着自家部曲做更多的事。
  只是,临到这个时候,他仍是有些不甘心——县尉,品阶确实太低了些。当他的玄祺正在直面幕后的敌人,承受他们带来的压力之时,他却连旁观的资格也没有。他需要更多的权力,需要更快的晋升,需要尽早来到玄祺身边,为他分忧解难,甚至替他遮风挡雨。
  翌日,李徽一早就去了大理寺,请教了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少卿,学得了不少“审问”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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